“别蹲下，蹲着更站不起来。”
成才两手撑住膝盖，又干呕了两下，才慢慢缓解。
队友把秦越给的水递过来，他看成才根本没力气抬胳膊，索x_ing把瓶盖拧开，忍不住对成才唠叨：
“我说成才，别硬撑了，这是你的极限。人都有极限，有些可以突破，有些无法突破。硬要突破无法突破的极限，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
成才有气无力的回答，他的腿和往常一样抖得厉害。
“别站着不动，活动活动。”
岳俊拉着成才在边上慢走，成才两腿沉得挪上一步都很吃力。
另一队负重的跑上来，队伍后边跟着一辆越野，是三中队。
“C3慢了啊，还有少校同志。”
队长袁朗的声音在沉重的空气里肆虐，对负重的人和正在休息的人丝毫没起到任何减负作用。
越野车的车窗开着，袁朗一手握着对讲机，视线随意扫过原地休息的二中队，与成才照了面。他看到成才挣脱岳俊的帮扶，努力的直起身体。袁朗收回视线，继续催着三队的人加紧脚步。
这么点儿负重跑成那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
“成才，你没事吧？”
岳俊和往常一样跟在成才身边。通过昨晚与成才长谈，岳俊对成才改观了些，他认为成才太要强，凡事总是认真过头。他承认成才的态度与实力，他劝成才量力而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没事。你总扶着我，我更站不住。我自己走走。”
成才叉着腰挪动步子。土路上尘土飞扬，成才不抬头，他总觉得有两道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穿过乌烟瘴气直s_h_è 在他身上，用一种分不清辨不明的情绪注视着他。
【我能行。】
成才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梗着脖子，吃力又倔强的挪动双腿。
二中队集合，不远处齐桓朝这边跑过来，和秦越说了几句话。三中队随后行至这里。
万磊倚着车门朝袁朗说话：
“怎么着，皮痒了，想让老哥给你挠挠。”
袁朗笑笑：“我这一路喊累了，想劳驾万队帮个小忙。”他不由万磊回答，只顾朝齐桓问：“没问题吧齐桓？”
“报告！”齐桓一个立正，紧接着放松下来：“知道万队按摩技术高，兄弟们一直等着这一天哪。”
万磊心里琢磨，看来今天这局自己是躲不过了。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好奇袁朗今天突然主动挑战的原因，这小子从不轻易出手。
“你小子少跟我贫，对付你那帮南瓜，我手底下这些精英足够了。”
袁朗笑得比刚才还灿烂，他转过头时，目光从成才身上一掠而过。
【呃！】
成才一个激灵，袁朗那两道目光，如两把无形寒刃，肆无忌惮割在他身上。分明艳阳高照，成才却周身临寒，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似乎被盯上了。
阵势立刻拉开，三中队第一个出场的是齐桓，天地间风云骤变，狮王霸气凛凛，震慑心魄的目光扫过对手阵营，最后锁定在倚着车的人身上。
秦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抬手抓下帽子，毅然赴战。
两帮人马早没了疲惫，全部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激烈的单兵对战之中，很快，战士们的热情燃遍375高地。
“哎！别赖皮！”
“就这么干！”
两个队长今天也格外燃烧，袁朗和万磊时不时出声指挥，将比赛气氛炒得越发暴热。
只有一个人无法完全融入这场热闹的友谊赛。成才坐在边上，他偶尔与三多目光相接，他很诧异，三多似乎在担心什么。成才朝三多做个鬼脸，将目光移至别处，他的余光，全放在袁朗身上。
刚刚袁朗那个转头是故意的，齐桓一个个扫过二中队队友是故意的，整场比赛都是刻意为之的。成才不自觉看了看小腿，他觉得腿上绑着的超重铅块似乎活动了，他担心，一会儿如果和三多对战，铅块一定会掉出来。
成才很不安，他努力让自己轻松，他告诉自己别多想，袁朗根本没发现他的小心思。再说，发现了又如何，他只比别人多负重那么一点。
可就是这一点，让他在袁朗面前狼狈不堪。
“齐桓！留什么情！”
成才被袁朗突然的一声惊到，他举目朝向乱斗的两人，那两人拳脚风声，看上去很是享受这场对战。成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他收回视线，重新平复情绪。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脸上，成才下意识抬起头找寻，当他找到，心猛地一沉：对面，袁朗将胳膊架在车窗框上，他的视线穿过弥漫烟尘，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神色复杂。那两道视线太强烈，成才慌乱的转开头，他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他不过是在尝试追上对方同期的成绩而已，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既然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害怕对方的注视？成才重整旗鼓，主动迎向对方。
袁朗早已转开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赛场上。
成才错愕，旋即垂下眼睑。
（五）了解
回到寝室，成才把裤管拉起来，将绑腿拆下放在一旁。小腿被磨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成才木讷的用手揉捏周边肌r_ou_，直到现在，他的神经还紧着。
一场友谊赛下来，成才经历了与训练和演习完全不同的压力，这压力来自袁朗，来自齐桓，来自三多，来自每个站到场地中间的人。三中队每个上场的人都格外精心挑选对手，他们的目光都在成才身上停留过，像是对他说：我知道你腿上多绑了铅块。然后他们又都挪开视线，好像在安抚他：放心，我们不挑你做对手。然而他们越是这样，成才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只有三多，匆匆的，象征x_ing的朝成才这边转了下头，被狗追似的出声点了坐在一排中间的队友。发小的动作更让成才的不安扩散成亏心，不知是不是压力太大，他的腿很配合的抽筋了，当着袁朗的面。这之后，后面的人索x_ing连看他都不看了。
私自增加铅块的事，成才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很奇怪袁朗是怎么知道的，只因为他累到半死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他凭什么那么肯定？成才百思不得其解，他将铅块收起来，暂时不打算用了。
雨后的绿茵场生机盎然，黑白花的足球被一脚抽起，在空中划出个弧度，朝远处的球门飞去。成才和一小队人飞快朝足球的方向追去，争先恐后。
秦越叉腰站在自己这边球门旁，他转回头和守门的岳俊说话。
“成才最近状态不错。”
“他之前只是太紧张。而且他已经突破自己的体能极限，心情自然比以前放松。”
“咱们队是龙潭虎x_u_e，紧张？”
“压力太大。他是头一个二进宫的南瓜，交好的朋友都在三队，他被分到咱们队，所有事情都得重新来过，新的队友、陌生的作战方式，他对自己要求又太高。”
“看得出他压力大。”
“他急于证明自己，急于取得队友们的信任。其实他挺讨人喜欢的，不是吗？”
岳俊一副淘到宝的笑脸，秦越恶心得直想散打他几个来回。
球朝这边飞过来，秦越冲上前防守。他想如果把队长万磊对成才的评价告诉岳俊，岳俊兴许会有几分失望。
对于同一个人，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评价，秦越现在相信队长万磊所说的：成才很会聊天。
又是几天y-in晴不定，375的夕阳失了些许绚金色彩。
不久之后有演习，队长们忙着设计作战方案，不再与南瓜们寝食同步。齐桓按照以往安排中队的训练：三中队只在每天上午正餐之后进行一次集合训练，其余时间交给南瓜们自己安排。
三多恐怕是全队最开心的一个，因为他可以和成才一起用餐，他一直想找成才好好聊聊。
午饭时间，二中队没有列队进食堂，三多等的心急，正打算出去问问，成才走进门来，俩人碰个正着。
“三呆，要去哪儿？”
“我等你呢，我以为你们中队能来吃饭，所以提前在这儿等着你。结果我等了半天，你们也没来。”
成才笑起来，扳住三多的肩膀，转陀螺似的把人转个个儿：
“我们从今天开始也自由练习了。”
三多高兴得咧嘴乐：
“那咱们俩个一起训练吧。”
“呆子。”
成才打了三多的帽沿一下，和三多一起点菜。
“对了，成才，你的腿没事了吧？”
好好吃着饭，三多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把成才问得一愣：
“腿？腿怎么了？”
三多一脸担心：
“就是在375对抗赛那天，队长说，你好像腿受伤了。”
提起这件事，成才也有话要问三多：
“他为什么这么说？”
“队长说，你那天负重那么点儿，就累成那样，你可能是腿受伤了。负重对伤腿的伤害很大，成才，你的腿没事吧？”
“我腿没伤，我就是……跑猛了。你知道，二中队……体能尖子很多。”
成才支支吾吾的回答三多，使劲儿给三多夹菜：
“来，多吃点儿。”
“嗯。你的腿没事就好。那天你们队先走了，晚上我们夜训，我也没机会问问你。”
“没事了，不用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