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往前翻看回忆，成才发觉从他成为老A到现在，袁朗其实一直在他身边，他的一切袁朗都知道，他经历的许多事都有袁朗参与其中。而这些经历，在他得知袁朗的心意之后，仿佛换了样貌，熟悉得很，又有些陌生。袁朗对他的关心，不论是通过三多传达的，或者是他亲力亲为的，在让他感谢之余，更多增添了一份感动。
岳俊从远处跑过来，成才收拾心情，他想，如果下次他告诉袁朗，他把那天的供氧想成接吻，袁朗大概不会生气。
岳俊满头大汗的跑到跟前，脚步透着沉重与慵懒。他边擦去头上的汗，边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现在头不疼了吧？”
“我没事，头早就不疼了。”
成才的视线落在岳俊的肩章上：形状规矩的绿盾中间划过一道黄线，三颗五角星队列整齐坚固，和他们一样。士官与上尉的距离已经很远，更何况是与中校。
岳俊坐在成才身旁，摘下帽子扇了几下：
“你没事就好。许三多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不用人看着，让他回去了。你碰见三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他，老秦和他询问你的情况，他说下午过来陪护。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岳俊对着成才闹脾气，他边说边扯扯衣服，将两手反剪脑后，往地上一躺，大有一觉睡到天塌的架势。
“别这么说。”
成才知道岳俊是故意说三多的，而这故意纯粹是因为担心他。他扫了岳俊一眼：
“你要困了回寝室去睡吧。”
“身为你的小队长，我有权督促你好好养病。”
“我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和队长保证过了。”
对万队长，还有……袁朗。成才在心里默默的说。
“玩笑？”
岳俊挑高的声音里散出一簇火星，被电到似的从地上弹坐而起，不客气的训斥成才：
“全队跟你cao了半天心，你说你在开玩笑？你信不信你这话要是让老秦听见，他得往死里削你！”
成才忙改口：
“我说错了，不是玩笑……”
“你这个混蛋南瓜！”
岳俊掐住成才的后脖颈把人狠狠晃了两晃，这就解了气。他重新放松下来，胳膊松垮的搭在成才的脖子上，一副过来人的语重心长口吻安抚成才：
“不过老秦没恶意，他只是警戒心太重，一开始，他对你的确严苛了些，可他现在认可你了，对你，他会比以前更严苛。”
成才会心一笑：
“我知道副队的x_ing格，他那是恨铁不成钢。”
“你可是咱们队里头一个让他按不住的家伙。这回假期结束回队里，他肯定得收拾你，你最好有点思想和身体双重准备。上次三中队挑衅，你也看见了，像他和菜刀那样的狮虎体魄，一般人招架不住。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等他消了气，还是会很温柔的给你上药的。”
提到三中队，成才无法控制的想到袁朗，继而想起之前袁朗说“二中队被马健削惨了”的话，成才问岳俊：
“你们最近和三中队对战了么？”
“你还说呢！”
岳俊突然激动起来，把成才吓了一跳，他抚着胸口暗想：看来袁朗说的是真的。
“那只臭猫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那天居然挑老秦的靶子！你也知道老秦那火爆脾气，他向来经不住臭猫撩拨，那天那场面，要不是我们按住他，他得拿炮轰了靶场。”
岳俊打了成才胳膊一下：
“你小子要是没事了就赶紧给我归队，跟哥几个一起收拾那只臭猫！”
成才眨巴眼睛：“不至于吧，不就几颗子弹的事。”
“就是因为每次都差这几颗子弹才更让人窝火！”
岳俊狠狠的勒住成才的脖子：
“告诉你啊，下次不许自己在那闷头扣扳机，也不许手软！”
“知道了知道了，松手……我喘不了气儿……”
成才从岳俊胳膊里脱离出来，揉揉脖子，他忽然很好奇：
“为什么每次一对上三中队，你们就这么激动？没见你们对其他中队这样。”
岳俊顿时消了火气来了兴致，说书似的给成才讲起二中队和三中队，具体说是万磊与袁朗之间的恩恩怨怨：
“你来得晚不知道，咱们万队和袁队，那是恩怨积累多少年的，话说早些年间……”
通过岳俊绘声绘色的描述，成才知道了万磊和袁朗之间的恩怨：
原来，二中队的老刀和殷毓伟都是三中队队长袁朗削出来的南瓜，最后评估也是袁朗评的，结果人员分配时，被万磊通过铁路间接要人横刀夺走。而三中队的马健，是二中队队长万磊削出来的南瓜，万磊整天和袁朗吹嘘自己的狙击手怎么乖怎么百步穿杨，等到最后万磊评估马健时，袁朗中间c-h-a了几句话，准确戳中马健脑袋里最深最细的那根筋，小猫一通头脑风暴的回答让万磊大跌眼镜，袁朗高兴之余当机立断说你来三中队吧，小猫立正敬礼气吞山河的说服从组织安排愿意到三中队。万磊脸都给气黑了，他看铁路，铁路则是饶有兴致盯着马健，他这回没帮万磊要人，反是劝万磊放手，还说这兵和袁朗对路子。铁路发话，万磊再说不出什么，只能咽下南瓜被横刀夺走的滋味。从此以后，万磊对马健实实的又爱又恨，对袁朗也摆明了态度。
对这些往事，成才听的津津有味，实际他心里很明白：大队里人员分配的事没有什么死规矩，老队员跨队调整的事也有过，结果自然是百利无害。老A不比常规军，人数有限但任务难度极高，让极少的人员发挥出最大战斗力完成任务，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至于岳俊所说的恩怨，只是大家私底下胡侃谈笑。抢到宝贝的人显摆显摆，被抢走宝贝的人配合着回敬两句，大家相互调侃罢了。
“这回轮到你了。”
岳俊搭住成才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
“你是没看见那天评估结束之后，队长望着袁队的背影摇头叹气，说他这回不是横刀夺人，是横刀夺爱了。”
岳俊说完大喇喇的笑起来，成才则是心中猛然一悬两脚踩空，后背霎时浮起一层凉汗。他知道岳俊说的“横刀夺爱”是玩笑，可这个词成功唤醒他心中原本睡去的不安，让他感到无法掌控的那些可怕事物渐渐清晰起来，他慌忙掐断思绪不再去想，至少不能让岳俊觉察到他在想别的事。
晚上，来陪成才的是三多。
“队长让我告诉你，他晚上有事来不了了。”
“知道了。三多，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不行，这次我得在这儿陪着你。”
“你回去吧，我都说了我不用人陪。”
三多有点委屈：
“队长说，我这次要是再像下午那样提前返回队里，就让菜刀陪着我一起挨罚，每人写一万字的检讨。菜刀已经警告我了，让我扎根长在这屋。”
“……那……那你帮我复习吧。”
“队长说让我看着你，你要是再看书，我就把书顺窗户扔出去。”
“你！……那你看，你看书提问，我来回答，行不行？”
“这……”
“这什么这，提问回答又不累脑子，就一个小时，行吧？我保证！三多，看在我好不容易和你两个老乡、两个老A的份上，啊？”
“好吧。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
“一定。”
三多最终是心软了，他坐旁边翻书找问题，成才头一次对三多汗颜又抱歉，他没想到袁朗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他，虽然有点夸张，他又觉得有那么点儿受用。
（十六）序幕
直到理论考核，袁朗没再来看过成才，三多几乎每天来，还有岳俊。
理论考核的前一天，岳俊把一个笔记本交给成才。
“这是老秦给你整理的关键词，你看过，有个印象就行。论述题这块，我们通常都只写关键词，那可是小半天假期呢。”
成才翻着笔记，心里像塞了个电热宝，热乎乎的。其实两天前，三多已经按照袁朗的要求把这次的考核范围给了他，告诉他记关键词就行。成才没想到秦越这么关心他的事，恳切的对岳俊说：
“替我谢谢副队。”
“这话你自己跟他说去，我要带话他得连我一起削。”
“好，等我回队里，亲自跟他说。”
理论考核的当天，成才如愿参加考试。理论考核一共三科，上午两科，每科一个半小时，考的是基础知识；下午一科，两个小时，考核内容是论述题。考试刚开始，成才还在抢时间答题，他刚答完第二道题，听见旁边战友嘀咕一句：
“答的真够认真的。”
半讥讽的语气，成才耳根有点热，又听见那人说：
“新南瓜。”
成才忍不住看对方一眼，不禁愣了一下，他记得这张线条刚毅五官立体有点欧美风的脸，这人的气场很张扬，好像是一中队的大红人。成才看他时，他刚关了电脑。成才沉稳心神，无视对方对自己的评价，继续答题。不想，这人似乎有意挑拨成才，他从成才身后走过时，故意蹭了成才后背一下：
“废话连篇，机器不识字的。”
盛气凌人的力道像一只大手，推得成才不自觉挺了挺腰。他再次看了那个人一眼，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站起身离开，成才突然反应过来，难怪袁朗和秦越他们告诉他写关键词，电脑是只认关键词的。不过半个小时，人已经走了大半。成才认认真真把自己记得的关键词都写好，点击交卷，关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