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 下——旷达【完结】(90)

2019-06-12  作者|标签:旷达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却又依稀传来了阵阵鼻息声。薛适有所警觉,再次应声道:“喂?哪位?”

“喂……”单只一个字,便将薛适听得冷颤阵阵。卑贱的嗓音夹杂着声声啜泣,那尊严扫地的气场,分外鲜明。

为回避莫闲,薛适赶忙躲到了窗边。他捂着嘴,极不耐烦地问道:“喂?林国生?”

对方带着哭腔,委屈地抱怨道:“薛适,你为什么换了手机号也不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躲我是吧?”

“你怎么查到我手机号的?”薛适逼问道。

“这个你别管……”

“说!”薛适一声呵斥,恐吓道:“你要是不说,我立马就挂电话,而且再也不接了!”

林国生支支吾吾,竟坦白道:

“我……我去你们家找你姥姥去了……”

“什么!”薛适听了,异常恼怒。他宁肯林国生是通过什么卑劣的手段从学校、班级探听而来的,也不愿对方去打搅自己的家人

林国生一阵静默。薛适转念一想,觉得蹊跷,便又问:“我姥姥也不知道我的手机号啊,你是怎么搞到的?”

林国生老实交代道:“你姥姥说她还记得我,记得我送她的那一袋子苹果……你姥姥把你妈的手机号给我了,我发短信问你妈才

知道的……”

薛适倒抽一口凉气,想死的心都有。他最恐惧的,便

是有瓜葛的同志,去招惹自己的母亲。薛适既恼怒又恐慌,他被林国生的亡命追踪折腾得心力憔悴。

“喂?薛适?你别不理我!”电话那头,林国生央求道:“你怎么对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我求你了!我联系不到你的那些日

子,都快疯了!”

“林国生……”薛适憋着胸口正烧的火,却使不出丝毫力气:“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求求你了。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呢?”

“我不!我就不!”林国生发出了他惯有的哽咽声,滚落脸颊的泪水都赫然显现在了薛适眼前。

“我不欠你什么了……”薛适告饶道:“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都告诉过你了,我得了梅毒了,我没瞒着你。咱俩什么都没有过

……”

“你不用担心我!”林国生呼嚎道:“你身体怎么样了?你男朋友还要你吗?他要是不要你了……”

“你他妈给我滚蛋!”薛适大骂一声,将电话彻底挂断了。莫闲坐在大厅沙发上,好奇地张望过来。薛适只将手机放回兜里,兀

自苦笑了好一阵。

几天过后,周末,薛适忐忑地回到了文竹园。

傅雪萍倒是和往常一样,仿佛都不记得林国生的短信了。薛适与母亲聊了一阵,发现没有异常,于是便放心了许多。

那段时日,薛适的论文已经交了,眼瞅着就要毕业了,娘俩便聊起了大学生找工作的事。傅雪萍感慨着外地孩子留京生活的艰辛

,薛适遂赶忙接茬道:“对啊,我们好多外地同学,说要在北京生活,其实都很困难的。光是房租就要花很多钱……”

即刻,薛适就陷入了自己长久以来习惯性扯谎的可悲思路。从小到大,他都活在谎言之中,大脑已经形成了一套悲哀的复杂模式

。他恐惧任何不圆满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他恐惧旁人,尤其是母亲,发现丝毫泄露自己性向的马脚。他只是想把林国生那个污

点,再编得圆满一些……

于是,薛适接着说:

“像前几天发短信问你我手机号的那个啊,我们班的,他叫林国生。他就在静贤居那边跟同学合租……”

薛适仍在眉飞色舞地表演着,只见傅雪萍眉宇一沉,疑惑地问道:

“你们班的?他给我发短信,说他是大你一届的学生啊。”

薛适的心脏瞬时充胀,鼓满了胸腔,所有的气息全都中断了。

陷了,他妈的玩儿陷了。

他恨不得将林国生那个杀千刀的碎尸万段。

撒谎都不会!干脆直接跟我妈说要追我好了!

薛适只觉脸皮像被灼伤了一般,脑中阵阵发懵,耳边尽是嗡嗡的蜂鸣声。

那种身处绝境的窘迫,薛适只表露了一秒。他不屑地嗤笑一声,佯装无奈地摇摇头,继而眯起眼睛,反问道:“他都说了,他是

大我一届的了?”

“啊,是啊。”傅雪萍半张着嘴,不解之余,尽是怀疑。

薛适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出柜场景,决不能输在林国生这个混蛋身上,太他妈的难堪了。

时间紧迫,薛适维持着脸上的虚伪表情,深知,若要再骗,也骗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已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处境了。

干脆实话实说,把戏做足,将黑锅全扣到林国生的身上。

薛适咧开嘴唇,咬着牙,嫌恶地坦白道:

“实话跟您说吧,他是同性恋。”

“什么!”傅雪萍惊恐地叫嚷着,霎时间五官都变了形。那模样是吓到了薛适的,他确信,那个时刻,自己的瞳孔一定暗暗放大

了不少。

“啊,是啊,同性恋啊,没想到吧?”薛适摇晃着脑袋,内心与恐惧做着无数次的博弈,继续说:

“他说他喜欢我,我就换了手机号,结果他找到姥姥,又找到了您。”薛适撅起一侧嘴唇,反而冷笑着抱怨道:“没想到您和姥

姥都那么善良。”

傅雪萍已然进入半疯状态了,那面红耳赤的模样,令薛适即刻想到了前些年,母亲在电话中质问自己,身边人是男是女的致命场

景。而今,她歇斯底里地逼问着:“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他怎么知道咱们家在哪儿啊!你跟他是不是有什

么啊!”

薛适苦笑一声,装出无辜的样子,这样坦荡地,逐层辩解道:

“我们俩在广播站认识的啊,他是副站长,那我还不得跟他搞好关系啊……”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有那么恶心的癖好啊!我们俩老在一起吃饭,喝个小酒,还挺有话聊的……”

“去年奥运的时候,他刚租房,家里连电视都没有。我就把他叫到静贤居,说一起看开幕式。就那么一次,他就记住咱家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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