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 下——旷达【完结】(72)

2019-06-12  作者|标签:旷达

薛适十指相扣,双手握在胸前,闭眼默念道:

愿天下人身体健康。

愿我身边的人身体健康。

愿莫闲的病情不再恶化。

想来,每年生日,许下的愿望几乎都是身体健康,不敢再有更高的奢求。而后仔细琢磨,才发现这个愿望,正是世间最奢侈最难

求的。

薛适觉得,烛光透过紧闭的眼皮,隐约泛着一层红光。而莫闲那边,亦传来了阵阵轻微的声响。他将愿望念了三遍,再睁眼看时

,却见面前摆着一个蓝色的绒布方盒。他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兴奋,连蜡烛都忘了吹。

莫闲轻柔地祝愿道:“生日快乐。送你的。”

薛适眼神戒备地盯着莫闲,双手摸过方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枚白金戒指,安稳地矗立其中,它的下身卧在软槽里,只在表面留了个极其诱人的弧度。

薛适盯着那戒指,视线化作了一点。惊喜过重,他嘴巴微张,下巴都失去了知觉。

莫闲接过方盒,取出戒指,套进了薛适的中指。

薛适举起手,痴迷地端详着。戒指表面,规律分部着道道刻痕,一块块菱形切面,以不同程度的色彩,映射着跳耀的烛光。薛适

慢慢取下戒指,捧在手心,分量十足。忽而,怕弄掉了它,便又赶紧戴上了。

薛适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盯着戒指,兀自傻笑着。

莫闲揉着后腰,轻咳一声,淘气地邀功道:“上午硬挺着,去菜百买的……”

薛适缓过神来,抚慰道:“辛苦了辛苦了……天呐,你怎么想到给我买戒指的?”

莫闲轻描淡写地回忆道:“一起逛街的时候,记得你望着首饰柜台,说过一句,白金戒指好看……”

薛适双眼失焦,一副魂不附体的感动相。

莫闲相当得意,却成心调侃道:“至于吗?小财迷。”

“你不明白……”薛适摸着戒指,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种象征。一种被套牢了的、幸福与痛苦并存的象征……”

翌日,薛适回了静贤居。傅雪萍见儿子手上多了个明晃晃的套环,便吃惊问道:“戒指?谁送你的?”

“啊?这个啊。自己买的,戴着玩儿的。”薛适甩甩手,想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却仍将那股矫情的得意劲儿暴露了出来。

傅雪萍半闹半恼地抢过儿子的戒指,淘气地,小步跑到了阳台。她将戒指举高,仔细端详着内侧的刻字。许是因为眼花,她皱紧

眉头,眯着双眼,仰头歪脖,手指慢慢碾着戒指,极其用心地检查着。

薛适站在一旁,双手叉腰,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那正经惯了的职业妇女,竟露出了如此幼稚的一面。

看着看着,薛适倒渐渐心酸起来。

对父母,他将关乎自己的一切感情生活,包括很多内心感触,都封锁得严严实实,像对待敌人那般,不许父母了解一丝一毫。碍

于家庭传承的孝顺理念,薛适伪装出了另一套完全不同的形象,用以应付父母及家人的对谈。表面上虽说得过去,但父母必然有

所察觉,儿子的谎言,以及那一套伪善。现如今,母亲仅仅是看到了一枚戒指,便激动成了这副样子。她仍在端详着,渴望从这

细小的物件中,探出儿子守口如瓶的感情经历。她只能用这种卑微的方式,为那压抑在内心许久的深切困惑,尝试着,填补那么

一点点,哪怕仅有一点点……

检查了许久,傅雪萍不甘愿地放下双臂,耸了耸本就积劳成疾的僵硬肩膀。她困惑地笑着,很勉强地,将戒指还给了儿子。

薛适接过,也对着阳光,看了看戒指内侧。除了白金的Pt标志外,再无其他。

将时间后拨。莫阿姨到京后的第二个周末。

薛适去了莫闲家。阿姨再次见到他,虽不像之前那么冷漠,但也没显得有多热情。

午饭过后,薛适摘下戒指,放在了卧室的装饰柜上,继而便主动刷碗去了。阿姨客气两句,见薛适态度坚决,便欣然走出了厨房

收拾完毕,薛适回到卧室,却不见了戒指。他四处寻摸,发现是被阿姨戴了去。

许是因为生平头次收到戒指,薛适很是在意,但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便悄悄跑去莫闲那边求助。

莫闲领着薛适,来到母亲面前,也不说什么,只将母亲手中的戒指取下,转而戴在了薛适手上。阿姨咯咯一笑,重又抱上自己的

笔记本电脑,躺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两人回到卧室,将房门轻轻关上。薛适忽的想起什么,便不禁叹了口气。

莫闲询问着,薛适便摇头感叹:“唉,我刚才太没出息了……记得我妈说过,想当年,我上小学那阵儿,我爸玩牌赢了钱,就给

我妈买了个金戒指。没过几天呢,俩人去我奶奶家串门儿,我奶奶就摸着我妈的手,随口夸一句,这戒指真好看。我妈立刻就把

那戒指捋下来,戴我奶奶手上了。还特潇洒地补了句,您喜欢就送给您。给我奶奶美得,嘴都合不拢了……”

“喔,了不起。”莫闲感叹道:“你跟咱妈比,还差得很远啊。后来呢?”

薛适这才记起,便盯着莫闲,坏笑着说:“后来,我爸一高兴,又给我妈买了个更大的金戒指。”

莫闲不由得干咽一口。薛适拍拍对方的肩膀,打趣道:“知足吧,小伙子。你也差得很远啊。”

两人刚笑出声,只听屋外,莫阿姨用玩笑般的口吻,冤屈地喊道……

“唉!算命的说得对啊!我儿子更疼他老婆啊!”

薛适无所顾忌,就那么大声模仿着莫阿姨的原话。说罢,他忍不住大笑一声,继而捏起那劣质的塑料杯,将啤酒吞了个干净。

周末过后,薛适回了学校。晚间寂寞时,他找来林国生,两人在学校餐厅吃小炒。呼之则来的林国生,不胜酒力,只能眼看着薛

适独自豪饮。

四四方方的小餐桌,林国生却紧贴着薛适坐在一侧。听薛适描述着与男友相处的场景,林国生脸色一沉,又挂起了惯有的吃醋表

情。

餐厅二层少有人来,薛适算是常客。那胖胖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总用殷切的目光守候着薛适,时刻等着他再点酒的吆喝。

薛适喝完最后一口,不很过瘾,正犹豫着,只听林国生阴郁地说:“还喝吗?再来两瓶,我陪你喝。”

薛适望向别处,假装关切地问了句:“你能喝吗?不是过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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