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啊 作者:白马非马、【完结】(52)

2019-06-11  作者|标签:白马非马、

第五十五章

  他感到自己好像穿梭在无边无际的白色森林里,雾霭迷蒙,潮s-hi又凉薄的空气中,有着蹁跹的黑色蝴蝶,它不知疲倦地飞着,飞越时间的洪流,飞越星月的转移,最后到达这白色的森林深处。

  他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几乎能够触碰到蝴蝶的翅膀,那是个背影宽阔令人安心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说,吴钦,你喜欢它吗,我帮你抓到它,我们就一起回家。

  他望着男人,异常平静地说,好,我们一起回家。

  男人的手慢慢合拢,将蝴蝶困于方寸之间,轻轻转过头来,朦胧肆虐,混沌的森林似乎在那一瞬愈发浑浊,他看不到男人的脸,只听到他飘渺的声音,世界在那一刻凝固,他说。

  吴钦,我不能接你走了。

  我已经死了啊。

  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吴钦走上前想拉住他,却像拉不住贺明珠,拉不住邻居家里那个惨死的孩子,拉不住任何一个他目睹着他们去死的人一样。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他所能窥见的命运从来都无法改变,他人的生死他也从来都左右不了,该发生到头来还是会发生,无论有多少弯路,千番悲喜后仍难逃宿命。

  迷雾散去,那个男人站在远处,朝他笑着。

  不要,不要走,不要死……不要抛下我。

  你又不要我了吗。

  李以衡,你又不要我了吗。

  吴钦看着黑色蝴蝶在男人的手中化作一把冰冷的枪,像梦中的他一样,像镜子中的他一样,决绝而毫不留恋地抵着自己扣下了扳机。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啊——

  还是那间问诊室内,吴钦抱着头嘶喊,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太难过了,难过的想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他,难过的想把自己藏起来才安心。

  李以衡想靠过去抱一抱他,却没有一点力气,伤口一直在流血,染红了整个上身。

  “吴钦,你再等我两天,两天之后我就能带你出去,我在这里看到小叔了,他会来救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别怕。”

  过了很久都听不到吴钦的回答,李以衡用尽全力挪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吴钦却没有任何反应。

  李以衡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心下一凉,不顾伤口撕裂,凑过去扳起他的肩。

  吴钦眼神呆滞地望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李以衡哑然,半天不敢开口说话,怕吓到他,又忽然觉得伤口在钻心的疼:“吴钦,你怎么了?我知道错了,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吴钦像是谁也认不出,目光无神抱着自己,颤抖着不断低声念着,他死了,死了……

  李以衡小心翼翼地问:“谁死了?”

  吴钦的眼里没有一点光,枯井般沉寂,他说:“衡……李以衡…死了。”

  ……

  吴钦疯了。

  也许是长久的心理暗示,也许是药物作用,也许是因为受了刺激,总之是神志不清疯得彻底。

  门被咣地一声打开,吴妄一副笑吟吟看好戏的姿态站在门口,仿佛居高临下俯视可怜蝼蚁挣扎的主宰者。

  李以衡几欲杀了吴妄,红了眼的凶兽一般发狂:“你骗我!你说只要解开他的心结,就能治好他的病,你说过的!你骗我!”

  李以衡被处于另一个人格的陈封死死制住,还在流血的伤口被踹了好几脚,狼狈不堪。

  吴妄不带感情地瞥了眼角落里的吴钦,一张漂亮却苍白的脸上满是恶劣:“是啊,我就是在骗你,看到他痛苦我就很开心,他的恐惧虽然藏得深,但还是被我找到了。”

  他眨着眼睛浅浅无害地笑起来:“我找到了,怎么能放过他呢?哦,对了,吴钦的病也就是那个我告诉你的,所谓的抑郁症,也是我做的,我催眠引导了很多次他才能怕成这样,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特别好玩?”

  李以衡像绝境中困兽一样奋力挥开钳制住自己的陈封,一拳砸在吴妄的脸上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李以衡嘶哑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妄被他掐得进不了气,抓着他的手腕却笑出了声:“我想做什么?我在帮吴钦啊,他的幸福快乐都是装的,他的心结不解开一辈子都安宁不得,可谁知道呢,你居然就是他的心结,害了他的不是我,是你。”

  李以衡目眦欲裂:“狡辩!你……”

  他话没说完,被后背的陈封一个手刀劈在颈上,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吴妄抚着胸口松气,泄恨地踢了他一脚,跨过他来到吴钦面前,捏着吴钦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和他对视,吴钦呆呆的,像是封闭了所有感官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吴妄拍了拍他的脸,颇有些得意的样子:“看见了没有,你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可笑,欺骗和背叛才是爱情的本质,都一样,谁都一样……”

  吴妄说着站起身,y-in晴不定地转身就甩了陈封一耳光,陈封顺从地捱着,眸子里泛着明灭不定的光。

  吴妄开口指使他,病态又刻薄:“既然疯了,不如就拖进下面吧,这么漂亮的‘材料’可不能浪费了。”

  他步伐轻盈地向门外走,忽然又顿住脚步,故作天真不知是在恶心陈封还是在恶心自己地说道:“爸爸就快来看我了……那时候地下的门会开,你就把吴钦带进去,记住了吗?”

  听见极其讽刺的“爸爸”两个字后的陈封僵着一张脸,表情难看到极点。

  吴妄路过瘫倒在地上的李以衡时,摸着脖子上的於痕又踢了他一脚:“把他锁起来,不要让他死了,不然以后就没得玩了。”

  .

  是夜,恢复正常人格只能有片刻清醒的陈封快速闪进了锁着李以衡的囚室。

  他粗劣地处理着李以衡的伤,喂他喝了点水,满是歉意道:“你还好吧,‘他’看见吴妄受到伤害就会失控,下手肯定不会轻。”

  事实上确实不轻,那一下根本没留手,李以衡现在都还是晕得眼前发黑,他虚弱地摆手:“我知道,和你无关,你又不是‘他’,爱吴妄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你。”

  陈封低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却罕见地没承认也没否认。

  李以衡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吴钦现在怎么样了?”

  陈封也浑身没劲地坐在地上,靠着墙,焦虑万分:“目前是没事,在病房里被关着,但过两天就说不好了……吴妄让我带他去下面。”

  李以衡知道他说的下面是什么意思,是周大莉所说的那个电梯能往下通的地方,是那个能给他们带来盈利的地方,是害死他父亲害死无数无辜的人,制造‘自由者’的地方。

  所以那里有多险恶肮脏,他也知道。

  李以衡急得发昏,挣扎着站起来要往外走:“我不能让吴钦去那里,他会没命的!”

  陈封拽住他:“你听我说,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挖出这里的秘密的机会,找出幕后的那个人,你难道不想为你父亲报仇了么?”

  他又接着说:“还有,季曜也秘密潜进来了,我不清醒的时候,他会帮助你和吴钦的。”

第五十六章

  李以衡身形一顿:“他来这里做什么?!他不知道这里多危险么?”

  陈封也气急:“那个毛头小子先斩后奏,我也是看见墙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图案上有我们接线的暗号我才知道他也来了,这小子,回去非得好好抽他!”

  李以衡按着眉心想压住涌上来的烦躁,他对吴钦是关心则乱,然而现在最不能慌了阵脚的就是他自己,如果连他都方寸大乱吴钦才是会真的没命。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有余力去回忆和思考。

  整件事情在他头脑中迅速成形,习惯x_ing地像攻克最难记最晦涩难懂的法律条文那样,努力找出那几个不能忽视的重点,想通其中的内在逻辑,然后再将其缜密严谨地串联起来,继而拉出一条将他们所有人都绑在上面的线。

  北二区南街的秘密实验室,意外发现被当做实验体的刘成勋的尸体,由此所导致的孟令皓的惨死,再由孟令皓手中的‘自由者’卷起背后令人匪夷所思的惊涛骇浪——一个有组织有手段,因为有权可依因为有利可图就可以肆无忌惮索人x_ing命的精神病疗养院。

  这是对人x_ing,对公平,对正义,对所有艰难生存却仍旧对这个社会满怀期待的人们最低限度也是最用心险恶的挑衅和恶意。

  生而为人,竟可以抛却善念穷凶极恶到这种地步,因果相循,善恶有报,如果说因是无穷无尽的贪婪欲念,他不相信最后的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到处流窜的肮脏被掩藏,人x_ing无存,绝望之中的人看不见一点希望。

  李以衡松开了眉心,再睁开眼便又重新是那个有条不紊沉稳冷静的模样,他思索着忽然果断地开口:“季曜可能已经在‘下面’了。”

  陈封一愣,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他联系你了?”

  李以衡沉声道:“他不是那么莽撞的人,我记得他曾说过自己参与了北二区南街的清理善后工作,那么他一定是自己回去又发现了什么,比如说,他们送实验体来这里的对接暗号或者是更为隐秘的东西……他足够细心也足够有勇气,我确定,他不是来添乱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深入内部他决不会冒着危险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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