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经时+番外 作者:一碗月光【完结】(10)

2019-06-11  作者|标签:一碗月光 甜文 情有独钟

言朗被这一嗓子喊得从记忆里摔出来,无奈地伸手碰了碰眉心,应道:“来了。”

言朗看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发了愣,他没想到自己能吃到路远做的菜,总觉得要是会有这一天,也不该是这样丧的时候啊,于是弯起嘴角苦笑一下。

“你先前说,那人,哦不,那魂是借了我的灵力才有能力离开那栋楼,并且诱惑了死者?”路远问。

言朗从回忆中走出来,心口还隐隐有些发堵,但仍旧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镇定:“是这个意思。我告诉过你吧,你的灵力很特殊,很多人和其他东西都想要。”

“哦。”路远点点头。

言朗不知道这人是从小被吓多了习惯了还是心一直那么大,明明自己很危险还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还在饭桌上讨论这样煞风景的话题,真是辜负美食。

想完这些,言朗突然又是一愣,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心情了。像是从前面对莫予的时候,表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却忍不住在心里对他的一举一动提出看法,嘀咕到连自己都嫌自己啰嗦,不由得生出一种类似于生气或者懊恼的情绪来。要说这情绪是恨铁不成钢吧,却又带着想要把控对方的隐秘愿望,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出于自己过度且过敏的,关注。

“还有一个问题。”路远皱着眉咬着筷子,“以前我就算看不见那些东西的时候也能从气息上判断,可是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他不是人啊?”

言朗平静地夹了一筷子萝卜,说:“大概是你爷爷的符咒失效了,你一直被压制的灵力在恢复,恢复过程中感知能力暂时减弱也是有可能的。”

不,其实不是。你的感知能力没有出问题,分明是有人故意掩去了那魂的气息,分明是有人,想将我们俩,推向某个看不清的方向。不过,不管那人是谁,这出戏都做得太拙劣了。

他把筷子放进嘴里才发现自己夹的是从来不吃的萝卜,于是假装擦嘴巴,偷偷把萝卜吐了出来。没想到这小动作和他失神的表现,通通进了路远的眼睛。

“你现在一个人太危险了,搬过来吧。”言朗从容道。

“好。”

言朗原以为路远仍旧会拒绝,都准备好后面的说辞了,没料到他这么爽快,于是被这言简意赅的回答噎了一下。咳嗽两声,对面就推了碗汤过来,言朗抬头看了路远一眼,道:“谢谢。”

这一天显得格外漫长,在偶尔的搭话声与长久的呼吸声中,黑夜却仍旧是无可挽回地降临了。

两人打定主意第二天再抽空去路远家拿换洗衣物和必需品,于是言朗找出洗漱用品给路远,顺便拿了自己的睡衣给他,路远接过来,听他讲了浴室里各处的物品,心不在焉地朝浴室走去。

言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些洗漱用品其实并不是自己家里备用的,而是专门给路远准备的,没想到这样快就派上了用场。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以后就由我来看顾你了。”

其实言朗并不想这么快就出现在路远生活里,即使知道就那样不露痕迹地护他到最后是不可能的事,还是期盼着能让他多过几年普通人的日子,即使这日子是偷来的。

可是言朗没想到那些人能这样快地发现路远,试探来得那么快,竟然妄图以梦来伤路远,而路远爷爷大限已至,没有了他的压制,路远的灵力只会恢复得越来越快,同时招来越来越多的觊觎,且自己在暗中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言朗好似终于不用再守不愿守的秘密那样,解脱般地想:既然控制不住,那便不必再躲躲藏藏,正好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不过是拼尽这一己一身,守得他周全而已。

天道不容他,可我陆濯缨,偏偏要他好好活着,这是我欠那个人的。

好不容易为人一世,他才十九岁,还没有看过人生的大多数风景,还没有毕业,还没有遇见喜欢的姑娘。

喜欢的姑娘,想到这里,言朗像是被自己逗笑了一样,嘴角上扬,而后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凄凉,这样一个清晰的认知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动,他会有他喜欢的姑娘。

路远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言朗正往沙发上铺被子,他惊讶地“嗯”了一声,言朗闻言转头看着他,笑道:“本以为劝你过来还得要点时间,房间还没收拾出来,你先睡我那里。”

“不一起睡吗?”路远一脸真诚地望着他,言朗失神了一秒,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天真地问出这种话。

一秒之后言老师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一番严厉谴责,觉得自己面目可憎。那感觉就好像糟蹋了一个干净孩子递过来的一颗糖,而那个孩子给你糖不是为了讨好,没有任何目的,单纯就是想分享给你,而你作为一个大人,却心怀鬼胎。

就在言朗跟自己挣扎一番想要无耻地说“好”的时候,路远突然道:“不行不行,老师不能跟我一起睡,我晚上做噩梦会吵到你。”

言朗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被这大起大落搞得心累,他看着路远认真的脸,为自己的私心找了个借口:他的灵力还未恢复,做噩梦的时候,我可以帮他压一压。

“没关系的,”言朗压住心里各种吵闹的声音,露出作为一个老师极具说服力的笑,“吵不到。”

第10章 道士与假证

手中的剑在直抵对方喉咙的瞬间顿了一下,面前本来注定要输的人突然不见,转瞬出现在莫予右前方,同时掐住了他的手。那动作瞧不清是怎样发生的,符咒的力量几乎在那人消失的同时就已碎掉,寒光如雪的剑应声而落。

“已告诉过你多次,面对敌人切不可心慈手软。”面前的人一身青衣,伸手拿下脸上的黑布,露出轮廓分明的脸,剑眉星目,语气很严肃,还带了不易察觉的无奈,“不过已是难得了,若不迟疑,我此刻便是你的剑下亡魂了。”

“哼。”莫予收起长剑,声音带着些褪去青涩时的沙哑,“早知道是我取你了,如果是别人我才不会手下留情呢。”

夜色未央,莫予看不清陆濯缨的表情,只是听见那语气柔和了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不改,以后真碰上什么事,吃亏的是你自己。”

“有我取在,我能吃什么亏!”语气一如既往地傲慢,最后一个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易察觉的亲昵,“我说,干嘛每次来试我都得蒙面啊,愚蠢的世人,你不晓得你再怎么改装再怎么遮掩气息再怎么换招式我都能认得出你吗?”

陆濯缨闻言轻笑一声,东方泛出鱼肚白。

“我取,你看天亮了。”

“什么?!”言朗听见身旁的人口里吐出一句话,他一下子从床上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去看路远,凭借着猎人极好的视力,看见他眼睛转动了两下,像是即将醒来的样子。

路远睁开眼睛,发现夜正深,旁边有一个坐着的身影。身体僵住,路远花了两秒钟确认了一下自己身在何处,想起来之后放松下来,迷迷糊糊道:“老师,你怎么还没睡?”

言朗没说话,路远已经醒了七八分,惊到:“是不是我吵到老师了?”

“不不,没有。”言朗开口,“是我自己醒的。”

心跳如鼓,震耳欲聋,言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刚才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路远刚才正梦见天亮,被言朗的声音打断梦境,于是将梦记得格外清楚,他想了想,道:“不是噩梦,梦见两个人,好像是在练功。”说完他自己笑了一下,又说:“老师别笑我,我老做些奇怪的梦。”

路远不知道言朗是什么表情,只发现他的回话并没有带着想象中的笑意,虽然仍旧温和,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干巴巴的:“睡吧。天亮还早呢。”

路远应了一声,躺下来,翻侧了身子背对着言朗,他想起梦中那两个人,似乎,以前也梦到过。

言朗对着路远的后背,伸出手,掌心有隐隐约约的白光,四月末的夜晚,舒适的暖意从路远的背心开始扩散,他很快再次睡了过去。

言朗轻轻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顺势一带,将路远的姿势换成平躺,他坐起来,俯视着路远的脸,再次伸手,在他额上凌空画了个符咒。最后一笔提起,符咒化成细微的光芒,敛入路远的眉心,带着清凉的属于言朗的气息,渗透进路远的身体,将那血管里不断苏醒的灵力安抚住,同时逼得蠢蠢欲动的暴戾之气暂时蛰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言朗突然又陷入了恍惚。他仔细打量着路远的脸,那是一张跟自己不一样的,真正干净好看的脸,跟他的灵魂一样干净好看,因为没有多余的记忆而干净,而好看。让人不由得会猜想这个男孩睁开眼睛时会是怎样的明朗,而路远,也真的长成了开朗阳光的样子,即使只是看起来。

时光太漫长了,言朗想,自己有着二十七岁的身体,却有着不同世纪的记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跳动过,可是这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路远的时候,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破土而出。

言朗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缓缓低头,近一点,再近一点,耳朵里又有雷的声音在炸开,太吵了,心跳的声音实在太吵了,就要震破他的耳膜了。

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二点五公分,就在嘴唇快要碰着路远额头的时候,言朗突然顿住,他用力扯开一点距离,用手背碰了碰皱起来的眉心,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此刻清醒过来才觉得不对劲。然而挣扎了几秒,还是决定既然任x_ing了,那就任x_ing到底吧。

于是他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吻在路远额头上。

一夜无梦,这是路远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言朗的课上,徐瑶如路远所料,缺课了。言朗如常讲完了课,路远看着台上的人,心想,这个人,在别人面前是不是永远都这么从容镇定呢?如果他着急、愤怒、伤心,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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