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景光早就碎在了那场大战之中，但由于复原和封印之术，让他得以维持现在这样的姿态。
可是一旦封印被打破，一切就如梦幻泡影。
梦醒了，他也要碎了。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的情绪低落，“是怕我伤心，才不告诉我的吗？”
“想太多，”小龙景光却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我不想和人说再见。”
“咦？为什么？”
“因为不说再见的话，就可以当作我没有离开，不过是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而已。”
小龙景光调整姿势，扬起斗篷，将醍醐京弥和自己罩在了一起。他的斗篷很大，遮住了全部的光线。一时间，醍醐京弥什么也看不到。
小龙景光用沉静的口气开口：
“真是的，明明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
“居然会因为数日的相处，而为注定的分离感觉到无边的寂寞。”
“我见到过很多人……很多很有趣的人。”
“和他们分离，我最多会感到可惜而已。”
“为什么？”
“你也不是多么特别的人。”
“比较起来，还是泰隆更特别一点。”
“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不过是开启一段新的旅程罢了。”
“明明，我马上就要碎刀了。”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吗？好像不用。
小龙景光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抱怨，听起来，只感到困惑而已。
他的态度很冷静，醍醐京弥的态度也很冷静：
小龙景光会觉得不舍，也许是雏鸟效应吧。他虽然见过很多人，但以人类姿态和他人产生交流，只有这一次而已。
而自己会觉得不舍，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刀在他面前碎刀的关系。怪不得，那么多人把碎刀当成杀人……
他仿佛正在看着小龙景光步向死亡。
明明，只是分神回归真神而已。
小龙景光是被违规召唤出来的刀剑，这一把碎了，他还可以再申请一把。如果真神愿意的话，说不定剥离出来的分神，还会带有这一次相遇的记忆……
就在醍醐京弥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额头产生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希望我们有机会……再次结缘。”
霎时间，太刀片片碎裂。
厚实的斗篷化作金色的萤光，从醍醐京弥头上消失了。
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身处黑暗之中。
既然你不想说再见，那么——
“晚安。”
我们都是寂寞的猎人，无家可归，孤独地放逐在荒野中。
时而吹吹口哨，然而也只有风声响应我。
正因为如此，我们渴求人们。
正因为如此，我们苦苦追寻人与人之间的温存。
作者有话要说：
1、loveless的旅程——分享引田香織的单曲《みちゆき》
2、荒野猎人那段，宫部美幸的
第332章 处境
“真是温柔呀，京弥。”
杰洛士手握法杖, 笑眯眯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侧。
“伤心吗？难过吗？”
醍醐京弥睁开眼睛, 抬起头：“你这话未免太不合时宜了吧？”
“对我们魔族来说, ”杰洛士竖起一根手指，“你的负面情绪, 是很有用的能量呐。”
“因为我是奇点的关系？”
“没错，”杰洛士弯下腰，“你的情绪波动真的很少, 负面的情绪更少, 像刚才那种混乱又复杂的情绪, 更少。”
魔族一向喜欢人类的负面情绪，更何况他是个被逐渐剥落外壳的奇点, 情绪稍微波动一点都能给真空带来极大的影响。
“……我还以为, 你会打算使绊子, 创造机会让我伤心难过呢。”
醍醐京弥在预知梦中, 可是看见了杰洛士的。
“原本是打算这样做的啦，”杰洛士摸了摸后脑勺, “当着你的面, 把小龙景光碎刀什么的。”
“喂喂, 他不是已经碎了吗？”
“是啦，不过是废物利用，”闻言, 醍醐京弥的眉毛抽了一下，“所以这么做, 既能刺激你，又不会刺激得太过，还有和解的余地。”
真碎了审神者一把刀，那就完蛋了，他绝对不能原谅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小心翼翼？”
杰洛士想了想：“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嘛。”
……听起来真的太没诚意了。
“骗人，喜欢我怎么会想要刺激我？”
“因为我喜欢更接近本质的你，”杰洛士用法杖点上醍醐京弥的胸口，“更加混乱，更加爆裂，更加黑暗。”
“……你和薰，果然x_ing质完全不一样呢。”
听到渚薰的名字，杰洛士顿时不笑了，脸上明显出现了嫌恶的表情。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杰洛士转移话题：“你的情绪就已经收敛完毕了吗？好快啊，看来他也没多重要。”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这么不想回答？”
杰洛士强调：“我呢，并不想和你为敌。”
“所以，你就是皮一下？”醍醐京弥放弃了，“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吗？”
然而杰洛士却回答：“并没有。”
“咦？”
“我可是很尊敬你的。”
“完全没有看出来。”
如果刺激他就是魔族表达尊敬的方法……这不是尊敬，这是结仇。
“差不多，时间要到了，”杰洛士抬起头，看向即将降下逆风的天空，“你不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吗？”
“……什么？”
“逆风，灾祸，等等。”
“怎么结束？”
“只要放弃自己的人类身份，你就能更接近自己的本质，”杰洛士收回视线，表情认真，“说不定，就能从此获得新生。”
“你这是劝我自杀？”醍醐京弥眼神古怪，“获得新生什么的，还‘说不定’？”
“这个嘛，”杰洛士伸手比划，“因为你在我眼中，和之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地球精灵处在同样的境地。”
醍醐京弥惊讶道：“怎么会。”
“你明明受到了伤害，却本能地活了下来，”杰洛士的瞳孔闪烁着微光，看上去像宝石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挣扎在临界点上，毫无突破。”
“但你自己，却对此毫无意识。”
醍醐京弥睁大了眼睛。
“心电感应能力者能点醒地球精灵，”杰洛士顿了顿，“可没有人能点醒你。”
“你必须自己意识到这件事……才能真正觉醒。”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说不出话来。
他的处境，居然和光流是一样的吗？
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半晌，醍醐京弥才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不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接下来的话说得极为顺畅。“既然是我的本能，那么，我还是遵从自己的本能比较好。”
杰洛士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我的本能一定和光流的本能一样，是趋向对自己更有利的那一面。”
光流本能想要活着。
虽然即使她死掉，地球精灵也不会死，最多是回归自我意识仍旧孕育中的状态。
但只要她活着，就有了另外一种可能——
提前自我觉醒的可能，以及被明日香唤醒自我意识的可能。
她等来了后者
醍醐京弥又道：“我还要感谢，你没有替我做决定。”
如果杰洛士看不下去，替他做了决定的话，他现在大概已经死了，谈不上任何选择。
听完这话，杰洛士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且，教唆自杀什么的，也太不靠谱了吧。”醍醐京弥整理完思路，心情诡异的好转了一点，不由说起了心灵j-i汤：
“要知道，生命可是很美好的……”
话音未落，就见杰洛士一脸天崩地裂，满头大汗。
“你这是怎么了？”
“我可是魔族，”杰洛士如临大敌，“我讨厌一切真善美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