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勿见----吉生【完结】(31)

2019-06-11  作者|标签:


季正冬不等他说完,用手背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的确是不再滚烫。
“走,我送你回去休息。”但,他仍是皱著眉头说了句,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严厉。
杭晨很少见到这样的季正冬,一直以来,季正冬对他都是温柔的,而现在,他似乎在生著自己的气,又像是心里有排解不开的烦闷。这麽想著,杭晨的心渐渐有些往下沈。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一直打你电话和CALL机都没有联系上……所以才……徐凌他没事了吧?”杭晨还在试著解释,他并不想自己和季正冬之间有任何想法的曲解。
“他没事了。”看著有些急迫的杭晨,季正冬暗暗叹了口气,语气也变柔和了一些,“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杭晨咬了咬唇,看得出来,今晚的季正冬并不想再和他做任何交流。他只得点了点头,顺从地走到门口去穿鞋,连拒绝季正冬送他的话也不再多说,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任何话都会变成对方的负担,因为那人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显出十足的疲惫。
他有些难过,那疲惫不是他所能缓解的,而那疲惫也许根本就不是为他。脑中,又浮现出前一晚季正冬抱著徐凌的情景,那焦灼的惊恐的那麽害怕失去的眼神,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心里。
他低下头,默默走在季正冬前面,安静地等电梯,然後下楼,电梯里静到只有两人的呼吸,尽管他们的距离只有短短几十公分,但杭晨第一次意识到,其实他,和他的小冬哥,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靠近过。
一路上,两人异常沈默。
摩托车上,贴著季正冬的身体,杭晨有些恍惚。像是一段即将走到尽头的梦境,沿途尽管经历了点点旖旎风景,但到最後,终有个强烈的意识告诉他,这只是个梦,你就快要醒来。然後,他平静地等待现实降临,尽管心里充满了不舍。
“回去好好休息。”车停在了宿舍楼前,季正冬拿下头盔,对杭晨说。
路灯昏暗,寒风刺骨,杭晨看见季正冬眼眶鼻尖都泛著红,是真的冷啊……他点著头,想快点转身走进楼里,好结束这场他似乎已经知道後文的对话。
“以後,别再生病了。”果然,他听见季正冬用了这样的句式。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不住地下沈。
“以後……”而季正冬,还在继续,“以後别再找我了。”
听到这话,杭晨发现自己竟出奇的平静,仿佛一开始就知道这结局一般。事实上,他这一整天都在思考他和季正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其它。也许,即使季正冬不提出来,他也会提出来。
或者,他在等的,只是做一个被选择的结果。他不想自己去选,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但终於,答案和他预想的一样。
“我不配……杭晨,对不起,我不配……”
恍惚中,他听见季正冬口中反复地说著,满脸的愧疚。
杭晨轻轻点了点头,连最後一次去拥抱的机会也放弃。结束吧,那是他不该奢求的梦境。他想到很久前自己站在老樟树下看他的小冬哥头也不回地跑远,也许,那次之後,他们就再也没有相见。
杭晨转过身,不忍再去看季正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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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长远勿见(三十六)
之後的日子,对季正冬来说,变成了空虚的空白。
那天,远远望著杭晨慢慢走进寝室楼里,没留下一句话,也没有回头,他心里硬生生扯过一阵痛。分不清是歉疚还是沮丧,总之,他难受得像是从生命中硬生生剥去了一块什麽。
他忍不住想那是不是爱。除了爱,还有什麽能让人如此痛苦。但他和杭晨从来没说过爱,我爱你或我喜欢你。
理智让他沈默地看著杭晨离开。已经没有必要去搅清楚爱或不爱,正如邵俊所说,放过这个单纯的男孩子,他本该正常地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只是,即使现在他离开,也没有办法保证杭晨还能过回从前的“正常”。
唯一的安慰是,至少杭晨不用跟著他,不用和他这样一个连一份完整的爱情也给不起的穷光蛋在一起。
三天後,季正冬走完晚场回到家,看见了客厅餐桌上,杭晨不知什麽时候放回来的两样东西──一把房门钥匙,和他送的那部爱立信手机。它们安静地躺在桌上,一如它们跟随了多日的主人。
季正冬的心立刻抽痛了起来。
从他对杭晨说“以後别再来找我了”,到杭晨把属於他的东西还给他,这其间,杭晨没有说一句话。
季正冬把那手机握在掌心,手机侧面的接口处有一道不算太明显的划痕,那是上次杭晨从二楼摔下来时弄的,除此之外,整个手机被保护得几乎崭新如初。他把手机放到耳边,想象著每次杭晨就是这样和他通电话。
从这部手机里传来过的声音给了他太多的支撑。
有些事情,他并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刻意忽略著,在他觉得自己无法给予相同回应的时候。也许那晚的分手,是出於冲动或疲惫,因为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好好地和杭晨在一起。但事到如今,他除了歉疚也并没有後悔。不配就是不配,在伤害没有更深之前,离开是最好的报答。
有那麽一刻,季正冬意识到,他放弃杭晨的同时,其实也放弃了自己。因为,如同生活远离了最後的阳光,从此以後迎接他的只是没完没了没有天日的工作,以及工作後满满一屋子的空虚。
他也没有再去见徐凌。他其实不太敢想象徐凌知道自己不能再弹钢琴後会有什麽反应。那也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即使有心有力,最後也只能是更大的伤害。
何况,那是他早就决定放弃的。
没有了任何感情寄托的季正冬於是终日游魂般,穿梭於各个商场、夜市的促销场,走秀、站台,终日木偶似的摆布著自己。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算是个有为青年,因为可以不再为感情所累,以事业为重。只可惜,他的“事业”破败不堪,他甚至不敢想再过个几年,等他不再有身体做资本,他要以何度日。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又成了老房子的常客。那小酒吧里来来往往的还是过去那麽一班人,巴不得客人酒喝得越多越好的老板,和每个人都熟稔爱聊各种八卦的酒保,成日混迹於不同男人之间的平头男孩小骏,还有一群来来往往叫不出名字的熟悉面孔。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小小的天地里,醉生梦死,灰暗奢靡。
唯一的不同,是他不再愿意随便找个人就奢靡到床上去。倒不是什麽洁操观做祟,只是,当他刻意关上某一扇门的时候,顺便也泯灭了欲望。禁欲,也算一种惩罚。忘掉欲望的同时,才能忘了盘踞在脑中的那些画面,深夜,病房,拥抱,亲吻,忘情的交缠,炽热的冲撞,不顾一切的疯狂,然後,沈默,争执,寒冷,鲜血,期待的眼神,沈静的陪伴,隐忍颓然的转身……直到,对方的面目慢慢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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