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勿见----吉生【完结】(25)

2019-06-11  作者|标签:


杭晨於是肯定自己醉了。
然後是季正冬的生日。季正冬的生日在圣诞节过後的两天,农历腊月初二,也因为这样,他的名字叫正冬,正是冬季,很冷的冬季。於是,他们那天晚上一起去吃了热腾腾的烤肉。
原本那天是杭晨一门选修课期末考试的日子。他想了想,最终决定放弃那门考试。选修课没过,下个学期可以再选一门把学分补上,他不想错过十年後和季正冬一起庆祝生日的机会。
杭晨还记得小时候,附近的邻居小孩子但凡谁过生日,一定都会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大人们把所有小孩子请到家里,一堆水果零食地招待,也一定会有一个插著彩色蜡烛的大蛋糕,那种奶油质地很硬的乳酪蛋糕。风气一旦形成,就变成习惯。连杭晨这种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妈妈也一定不会让他在生日的时候受委屈。何况那时的季正冬。
他的蛋糕是双层的,每次生日总会换上一身簇新的衣服,神神气气地站在小朋友们的面前,大气一呼,把眼前的十来根蜡烛一下吹灭,然後站在那儿看著杭晨,满足又骄傲的大笑。
那是杭晨现在再也没看到过的神情,爽朗、得意的大笑的神情。
於是一向连课都不逃一节的好学生杭晨在12月27号这天晚上,逃掉了选修课的考试,拎了一个大蛋糕,陪著季正冬度过了他的二十二岁生日。
自助烤肉店里,杭晨的脸被炭火熏得通红。他又喝了些酒。他借著酒意和周围升腾的热气,握住了季正冬的手,鼓足了勇气对他说,“小冬哥,我想陪你过以後的每次生日。”
恍惚中,他看到季正冬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後是舒展开来的笑。但那笑,不是记忆中爽朗、得意的大笑。
那笑里有一丝感激。
有些醉意的杭晨心里忽然有点失落。他想,喝酒并不是件好事,因为那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季正冬不再像从前一样笑失落,还是因为季正冬眼里的感激失落。
但这些复杂又混乱的心情,季正冬并不了解。他只是坐在杭晨对面,看著眼前男孩泛著红晕的健康的脸颊,那上面的眉眼墨似的黑,一如小时候那个单纯漂亮的邻家小孩,那小孩跟在自己身後,无论他做什麽都投来专注而崇拜的目光。
而现在,这目光让他惭愧。
那天杭晨是真的喝醉了,他们没有回家或回杭晨的学校,而是去开了房。黑暗中,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没有了光线和理智的干扰,杭晨努力放下羞涩,很认真地去回应著季正冬,仅剩的一点意识告诉他,这次和上一次不同,这次他是他,他是他自己。
身下的人微微颤抖,撩拨得季正冬一阵迷乱。酒精和情 欲令交缠的身体灼热滚烫,杭晨的皮肤紧致结实,在他的抚慰下渐渐舒展开来。
那纤瘦的身体里仿佛蕴藏著巨大的力量,缓缓地传递给季正冬。他不用保留,不用压抑,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他觉得心里那样的塌实,整个人都似被杭晨紧紧包围,他不断地深入,一次次地深入,感受某个地方绵延不断传来的满足。
那次,季正冬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和徐凌一起时,他从来都小心翼翼,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性事这样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再没有寒风里惨然绝望压抑不住的笑,没有谁再在耳边说“每次生日都要和我过”,没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钢琴声,没有长辈的斥责,或是别人奇怪的眼神……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正冬睁开眼,看到的是身边仍在熟睡的杭晨的脸。那脸上竟微微带著笑意,像是正在做著什麽美梦。他的肩膀连同手臂都露在白色的被单外,皮肤上细蜜的绒毛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那一刻,季正冬忽然感觉到了幸福。
然後,就到了万众瞩目的千禧夜。
这一次,他们没去老房子,也没去人多扎堆的地方。事实上,季正冬在这天晚上还有场秀要走。於是,他和杭晨决定在家里过。其实,世纪之交也不过是个寻常的星期五。
下午的时候,他们又一起去买了菜,又买了准备做酸菜鱼的黑鱼。然後季正冬赶去走秀,跟杭晨约定把丰盛的晚餐当夜宵吃。十点的时候,季正冬按时回到了家,开门第一眼看到正在桌边等自己的杭晨,心里忽然生出种要是能这样一辈子的渴望。
但他却不敢再细想。害怕任何一点与此相反的杂念破坏心情和气氛。於是,他只是打趣杭晨,说他小媳妇儿似的。
杭晨拧紧眉头,佯装生气,手上却已经开始帮他盛鱼汤。那是上回,他没有尝到的鱼汤。
味道清淡,口感鲜美。
两人吃完,杭晨勤快地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季正冬实在不忍自己这样地剥削他,也一起进进出出厨房,端盘子擦桌子洗碗。
“咱们这样,搞的跟真过日子似的。”季正冬围了个围裙,站在水池边上说。
杭晨低头笑了笑,没接话。这时窗外外滩的方向响起了轰轰放焰火的声音,从季正冬家十七楼的窗台望去,那里的天空红光一片。尽管看不到焰火,但似乎已经能感受到那里热闹的气氛。
“是在搞庆祝活动吧?”杭晨说。
“恩,就快十二点了。”季正冬点了点头,把洗好的盘子递给杭晨擦水。
“然後就是下个世纪了。” 杭晨轻轻发出声感叹,想起中午在学校食堂门口接到的一张活动宣传单,千禧夜的篝火晚会,传单上写著,“和谁一起过千禧,就会和谁一起过一生”,那麽现在,他是和季正冬在一起。
他看向专注地洗著盘子的季正冬,不禁想,是不是时锺走到十二点,这预言就可以圆满?
然後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铃声划破空气,突兀而刺耳。
长远勿见(三十一)
杭晨後来总想,那是不是天意,每次在他离幸福最近的时候,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人或事出现,使一切变样。
他在厨房里听著外面季正冬接起电话,短暂沈默後只说了个“好”字,便挂了电话走了回来,对他说,“我爸让我现在回去一趟。”
“怎麽回事?”杭晨问他。
“不知道。”季正冬脸色有些凝重。杭晨看了看墙上的挂锺,十二点差十三分。
几秒锺的沈默後,季正冬突然转过身,抓起客厅沙发上的外套就往门外走,杭晨追了出去。
“我得去一下!”季正冬匆匆对他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情急之下杭晨脱口道。季正冬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眼杭晨,眼神中有些不确定。
“我陪你去。”杭晨又说了一遍,并走到季正冬面前,伸出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季正冬终於点了点头,反握住杭晨的手,用力收紧。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麽。电话里,季建民的口气暴躁而严厉,命令著他马上回家。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必定是出了什麽严重的事情才会这样晚还找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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