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回收法则 作者:还风【完结】(68)

2019-06-11  作者|标签:还风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任以隽微楞,冷下脸,“我不需要,请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他看向在雪地里慢吞吞行走的少年,莫名浮现一丝担忧,“余砚。”

  有帮手赶到,蔡小南安心不少,也走过去,“小砚,你怎么了?”

  余砚跟没听到似的,走到傅见驰面前停下,他目光空洞,拿出手上的照片。

  傅见驰看到后,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流露出不曾有的错愕和沉重。

  “为什么傅先生出现在照片上,我却没有?”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开口,余砚想问的还有很多。

  为什么傅先生可以接触到人类?我却不行,为什么傅先生能有灵力?我却没有,为什么傅先生可以下y-in阳车去冥府?我却不可以,这些曾经都被解释成上下级拥有的权限,此刻看来处处是漏洞。

  余砚终于知道,不是没有其他冥界使者,也不是无法走出这一地带,只是自己被合理隐藏了,他跟其他同类一样,避开了所有冥使和驱魔师。

  “我……我不是什么冥界使者,更不是死神,我是亡灵……对不对?”藏着失望的瞳仁浸在泪水中,余砚哽咽的声音质问,“是现身符,你对我用了现身符……”

  “你想多了。”给他的,是低沉的回答。

  “傅先生,你说过不会隐瞒我的。”余砚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男子,第一次感到陌生,他低下头努力理清思绪,“可是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怎么会这样?”

  “那就不要想。”傅见驰伸手扶着余砚的肩膀,柔声道:“想多了反而会变得复杂。”

  “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是怎么死的,生前做过什么?傅先生,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再骗我了……”雪吹到脸颊上,融化成泪滴滑落,余砚突然抓住傅见驰,激动道:“窃梦珠!是窃梦珠对不对?!”

  “余砚……”傅见驰微微皱眉,无言地将对方头上的雪花拂去。

  “取出来,快取出来!”见他不回应,余砚越说越着急,抓住傅见驰的衣袖,“傅先生,你快把窃梦珠取出来,求求你了,答应我!我要想起来,我要知道这一切……”

  无声痛哭,余砚早已满脸泪痕,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按照傅先生说的话保持镇定,掩饰真心惯了,首次宣泄情绪,眼泪竟像溃堤般涌现。迷失在雾林里的他,只能紧紧攥住手中唯一的真实。

  见朋友伤心失意,蔡小南心疼得出声劝慰,“小砚,竟然傅老大不愿说就算了,以后慢慢问也一样。”

  余砚摇摇头,抿唇不语,凝视傅见驰的双眸不断落下豆大的泪珠,他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倔强,是不再怀抱希望的决绝。

  “第一次见你这样哭。”傅见驰伸手,轻轻为他拭去眼泪,淡淡口吻更像是感叹,“我知道再也骗不了你了。”

  手放在余砚耳廓边,蓝色窃梦珠从他脑中缓缓移出。

  失落的记忆纷涌而至,潮水般席卷而来,余砚惊呼一声,抱住头。他看到了清冷的月空,两只手相叠握住的笔,铺天盖地的纯白,黑暗宛如深渊的房间,白纸沾染上的一滴墨,天旋地转……

  喉中苦涩,余砚愣愣道:“原来,我才是贱命一条。”

  “都快过年了碰上死人,真是晦气!看来这两天手气又不行咯。”

  “这不是没办法嘛,总不能老放在柴房里,三公子交代我们赶紧清理了,免得传到老夫人那里。”

  先前抱怨的那个人“呵”了一声,“不就是个研墨的小书童么,说白了还是个下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不是!只能冤他自己倒霉,不过老夫人迷信得很,最见不得年关见血,您也不是不知道……”

  “得得得,别啰嗦了,大半夜的赶紧把事办了。”

  声音越来越近,一阵铁锁响动,接着木门“吱呀”开了,橘色光线照亮一小片室内景物,进来的三名男子谁都没有往前跨出一步,斜后方小厮打扮的人举着灯笼转了半圈,最终停留在墙角抱膝而坐的少年面前,圆形提灯晃了晃,“在这里!”

  “啧,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为首的中年男子瞪了小厮一眼,把目光转向堆满木柴的墙根处,下巴一抬,站在原地打量,嫌恶地摆了摆手,人往后退去,像是避开将要走过的瘟神一样,“动手。”

  “是,吴大哥。”提灯男子和另一个小厮应声上前,他们把Cao席丢在地上展开,准备开始动手时,提灯男子却踟蹰了,他弓身走到吴总管面前。

  “吴大哥,这灯笼……可否劳烦您提一会?”

  吴总管立即皱起眉,不悦道:“你们怎么做事?不知道多叫一个人来吗?刘武他去哪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前些天实行杖责的人就是刘武,他说怕过来看到这玩意儿夜里睡不着。嗨!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实际就是个纸老虎,哪里有我们这样的忠心,您一声号召大雪天里也跟过来。”

  “行了,别拍了。”听到“大雪天”这三个字,吴总管才瞬间一个激灵,冷风从半敞的门间蹿进,从刚才到现在,被抵触和嫌恶暂时驱逐的寒意,顷刻回到体内,吴总管抖了抖披风,二话没说接过提灯,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搬啊!”

  侍者凑过去,一人抬起脚,一人抓住裹了瘦弱肩膀的粗糙布料,毫不费力将少年平放到Cao席上。

  “这么轻,早知道就让你一个人来了。”

  “你小子,刚不是还表忠心吗!”

  “嘿嘿,吴大哥,我开玩笑呢,就算我不抬,也得过来给您提灯么。”

  少年平躺在缝隙变大边角潦Cao的席上,像个横死在枯Cao丛间的动物尸骸,他脸色发青,双颊看起来如失去水分的烂果般干枯凹陷,发丝零散被压在头颅下,其中几缕不知道沾了什么,s-hi溻溻的。

  他没有穿棉外套,几件暗灰色衣裳上面全是脏垢,随处可见斑驳血迹,他安静躺在那里的身体又平又扁,若不是房中点着灯,只怕来人还会把他当做燃料的木柴。

  Cao席左右往上一翻,如同用抹布捻起小虫子,把少年尸体裹在Cao席中。一人横扛尸体,另一人连忙接过灯笼,赔笑道:“吴大哥,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走走走,赶紧去北门口做了,这柴房怎么像放了冰似的跟外面一样冷,还是房里暖和。”说着,吴总管已快步跨过门槛。

  “柴房哪能跟前院的屋比啊……还好是冬天,这人放了几天才没有变臭呢。”

  门被重重合上,室内重回一片黑暗,只有一口四方小窗,在地面印上淡淡的微光。窗下的墙角里,卷缩着一个少年,依然保持方才环抱双膝的姿势,好像刚才来人没有看到他,是因为他一动不动跟墙角融为了一体。

  他也丝毫不惊讶那几人没有发觉自己,在这里待了几天,从最初的悲恸到现在的平静,少年已经快要接受,尽管他无数次朝躺倒在地的自己说话,都没有回音。他并不是想唤醒自己,只是安静的时间太久。

  视线不自觉又放到眼前的那块空地,就在刚才,“自己”也被抬走了,就像捡起一件破旧的衣服,被人不痛不痒地清理了。他内心没有分割的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只留下无处可归的失落,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来都是这样轻,轻得像随手拿起的半只柴,在火焰吞噬中,化为几片残骸般的灰烬。

  簌簌…..静谧中听到细微的声音,少年仔细分辨后抬起头,是雪!下雪了。双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起身走到窗下,将一旁干Cao叠出高度,轻轻踩在上面踮起脚,手抵在纸窗往外一推,纷飞的白雪瞬间出现在眼前。

  雪在风中倾斜,有了不属于常态的降落方式,像从通透雪地上凭空涌起一般,它们比清晨露水还要轻盈,无须盛托,可以在空中随意飘扬,每一片都是冬日里的夜光虫。

  光是静静观赏,就让人陶醉不已,可是,在纸窗半开的雪景中,有一双鞋蓦然闯入少年视线,接着那双鞋往前走动,缓缓地,一步步向自己的方向而来。随着那鞋的主人渐渐靠近,少年慌乱收回手,往下一蹲。

  窗棂发出“啪”地一声,像是被风吹动的声响,但在寂静的雪夜,格外引人注意。希望没有被发现……少年蹲坐在窗下,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动静。

  只有风在沙沙作响,那些吹动的雪花,如同在心中飞舞的羽毛,绒绒的细羽贴近胸腔,他忍不住好奇,想真实地去再看一眼。那双鞋和玄色衣摆似乎不是府上的人,那会是谁?这个时辰踏雪来到后院,究竟所为何事?

  少年也不知道为何产生了好奇,或许是想继续饱览雪景,他等了半晌,见没有人声,才悄悄贴着墙壁站起身,伸手将合上的纸窗往外推,撑开的可见范围里,没有漫天飞扬的大雪,取而代之的是宽阔胸膛。

  支撑纸窗的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回来,少年发出微小的“啊”,想关上窗已经来不及,手腕被来人握住。男子身着玄色衣裳,另一只手抬起窗,下颚线条锐利,薄唇,山根英挺,再往上是一双令人微怔的眼,目若朗星,眉骨开阔高耸,更显得眼眸深邃如海。

  男子立于风雪中,几片雪花跟着他身后飘动的发丝吹到眼前,少年感觉不到冰冷,却清楚意识到对方散发出的寒意,他不敢贸然挣脱,只能纹丝不动站在窗后与他对望。

  “你叫小余?”像是冬日清晨走出房间的第一缕寒气,他淡漠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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