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几架护卫机迎了上来，带他们去集结地点。
一架僚机在吴哲的头顶飞行，然后用了一个及其惊险的转身动作离开了机群。那架飞行员带着目镜面罩，但是吴哲知道他是罗密欧。吴哲跟了上去。
两架平行着低速飞行。
吴哲对着罗密欧打了一个手势：“他们把我当成你了。”
罗密欧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吴哲笑笑，打开近距通讯，说：“把那条狗放了，摩尔斯的朋友在袭击我们的核弹发s_h_è 井。”
罗密欧货真价实地哦了一声，他确实有点惊讶。
“现在还来得及。”吴哲说。
罗密欧问：“月球上面下来的那个引力柱是做什么的？”
“什么？”吴哲不知道这个事情。
月球上，越来越多的钢材被熔制成一条条的钢胚，钢胚又被焊接起来。
有一种修辞方法是这样的：某人走过的路加起来，可以从地球走到月球；他生产的螺丝钉一个个加起来，可以从地球排到月球，之类之类。
但是，这种修辞方法恐怕忽略了，怎么把那些东西排起来？即使是在低重力的月球上，过于长的钢胚也会慢慢弯曲，无法达到“从月球到地球”的长度。
袁朗看着已经弯曲的，横亘了月球切面的钢胚条，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往自己身上扎飞行扣带，对菜刀说：“我带人先把它弄下去，你们继续焊，到时候扔下来，我把他们接起来。”
菜刀看了看他，没说话。在引力束里飞行本身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固定、焊接两条巨大的钢胚。
木木在旁边想说话，袁朗把皮带指着他的脸说：“要么你去找个飞行技术比我好的来，要么就别说话。”木木闭嘴。
罗密欧在那边摸着摩尔斯的头，说：“他们是电磁生物，也不是没有弱点，只要有足够的力场对抗他。黑洞是一种，太阳黑子爆炸是一种。核弹爆发的能量不够，如果是一个电磁铁呢，足够大的电磁铁。”
吴哲在用远视目镜看着地平线上的引力线。
“一个地月之间的电磁铁，用引力线放大了力量的电磁铁，会有多少磁场？”罗密欧对吴哲说，“他们只要一堆线圈和一个钢芯。加一个引力场，简单又疯狂的主意。我都不知道他们谁有脑子想出这个主意。也许能成，他们能打败它。我们还来得及。”
月国的博物馆里，变色龙讲解员正在对着一幅水彩画，敬畏地说：“神的剑。”
水彩画里，一把光亮的剑通天彻地。周围飞舞着精灵和花。剑的下面，无数丑陋的生物在挣扎呼号。
导演说：“我好像听说过这个。”
摄影师问：“神的剑？”
“不，引力柱。地月大战的时候，有个引力柱爆炸了。”
吴哲隔着两架飞机的防护罩，看着孤注一掷的罗密欧，说：“放他走，罗密欧，月球的人都离开导弹s_h_è 程了。”
“还有设备和物资。”罗密欧懒洋洋地说，“没有这些东西，独立和自主根本是空谈。”
“地球毁了的话，你的新国家也毫无意义。”吴哲说。
袁朗正带队在引力柱里焊接钢柱，手动电焊是不可能的，他们在商量，可以开了飞机的火箭推进器，用推进器的焰口来高温焊接。现在问题是，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开了推进器，又要让焰口始终在钢柱上，不能前进。
“飞机怎么就没有倒车闸呢。”袁朗感叹一下。几个飞行员都噗噗笑起来。
然后，袁朗做了一个疯狂的试验。飞机双侧共8个火箭推进器，他只开了左边四个，然后将控制器一拉到底，开足马力。飞机就像只疯了的单翼蝙蝠一样，撇着身体，绕着钢柱快速旋转起来。推进器的焰口擦着钢柱轰隆作响。
“行了！”在上面牵引着钢柱的飞机在喊。
袁朗将推进器改成悬停。
焊接得很好。所有人欢呼起来：“强啊，将军。”
“偶像啊。”
“太帅了。”
吴哲和罗密欧对望了一眼。吴哲一笑，将飞机升空。
等罗密欧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飞机上已经中了一排子弹。
罗密欧的自动防护已经打开，子弹只来得及在表面留下一串微凹的弹坑。
“没用的。”罗密欧升空，说：“吴哲，这架飞机是特制的，高强度抗电磁辐s_h_è 。普通子弹没有用。”
又是一排子弹倾泻到他头顶。罗密欧迅速躲避，说：“差不多点。”
吴哲说：“你也给我差不多点，打开舱门！”
罗密欧笑：“试试看。”他飞速降落，贴着树丛低空飞行。吴哲也没有跟下去，一按制钮，一发导弹追了出去。
罗密欧大惊，拼命拉升飞机，还是被导弹扫中右翼。飞机一路嘎嘎尖叫着坠落到地上。
飞机没爆炸，罗密欧试了两下，发动不起来。吴哲的飞机悬停在他头顶，沉默着。
罗密欧不动，旁边的腊肠狗被撞了一下，昏过去了。
“你就不怕飞机爆炸，把摩尔斯也弄死？”罗密欧无奈地问。
“你们没那么容易死。”吴哲笃定地说。他降落下来，罗密欧飞机的防护罩仍然严丝合缝。
吴哲面无表情地从背包里拿出黏土炸药，一块块贴到飞机的接缝处。
罗密欧举起手枪，吴哲看看他，说：“开枪啊。”
罗密欧有点怒，他现在像只瓮里的鳖，飞机武器系统打不开，打开罩子开枪的话，根本就是放摩尔斯出去。但是这样下去，吴哲也很快能把飞机炸开。
“戴好面罩。”吴哲提醒他，“躲椅子后面去。”
“谢谢。”罗密欧有气无力地说，“我自己开门就行。”
他抱着摩尔斯，打开防护罩。
吴哲笑了笑，他张开手想拥抱一下罗密欧，然后，嗙一声，吴哲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小小的子弹孔。
引力柱里，飞机上的人看到月球的平台上有人在打旗语：“电磁生物的干扰能量正在增强。”
袁朗说：“我们得快点了。”
罗密欧握着尚且发烫的枪，也愣了一下。对面的吴哲抬头看他。
他身上的子弹孔里是断裂的强力纤维，没有血，吴哲穿着防弹服。
两个人就愣在那里，罗密欧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朝他的头再开一枪。可是这第二枪他无论如何也叩不下扳机。
吴哲拔枪。罗密欧伏地翻滚，把狗扔进机舱里，关上舱门，自己躲到飞机后面。
防护罩里，摩尔斯隔着防护罩，在对吴哲说着光的语言：“我刚才求救了，我朋友应该能发觉。”吴哲点点头。
他们的头顶，焰火一样的天空正浓密地仿佛在向地上压下来。
上海，成才还在审问几个背炸药的。现在知道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天使”的转基因人。他们的宗旨是迎接神的君临，重建一个和平平等的理想世界。重建之前，理应破坏之类之类。核心组织的人数不多，但是成员都很忠诚。
“怎么样一个转基因人？”成才问。
“像一条，竹节虫。”拿着核弹的那个人，已经彻底崩溃了，问什么说什么，“除了叫他天使，有时候，我听别人叫他，小林。”
“其他成员的身份和住址你知道么？”
“知道，不过，失败之后，他们应该会撤离的。”
旁边的书记员记录。
当钢柱全部焊接起来的时候，袁朗把帽子摘下来，说：“转得头晕。”其他飞行员轰笑起来。袁朗头顶的一个年轻人把飞机左右摇摆，滴答滴答地合着节拍，绕钢柱飞了几圈。
最上面的飞机用灯光告诉上面的人，他们要出来了。
引力发s_h_è 台上的人双手大拇指对他们用力在晃，然后打开发s_h_è 台的盖板。
飞机一架架螺旋上升，鱼贯而出，袁朗在最下面，说：“以后退伍了，我们至少能当焊工。”
最后一架，袁朗的飞机螺旋上升，发s_h_è 台已经准备好了停机坪。C3拿着一瓶矿泉水在等他。
然后是冲天的火光。
飞机仿佛只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舔了一下，没有任何地反抗地落下去，掉进明亮的火里。
成才被铁路在狂批：“你他M的，派那么多人你守不住一个引力柱！他怎么进去的？啊？还带了炸药，还幸亏是TNT，要是核弹呢？”
成才没说什么，等铁路气顺了，才问：“损失什么了？”
“那个钢芯变了点形，还能用。死了一个飞行员。”铁路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