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余生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下)【完结】(14)

2019-06-11  作者|标签:总有刁民想害朕

  可再逍遥惬意,也总不能在岛上过一辈子。算算姜大师的剑将出炉,萧景睿这日便搭上了一条回航的渔船。

  渔船不大,连他在内载了五人。船主是对小夫妻,女人背上背了个幼儿,在甲板上忙来忙去。另两个壮年男子是和他们搭伙出海的。四人交谈间都是当地土话,萧景睿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似乎说的多是这次出海的渔获如何分配,下次又几时再出发之类。期间那女人抱怨了几句带着孩子出海累死人,她丈夫粗声粗气地说家里没人,不带着怎么办,那你下次别跟着,女子又嘟囔我不跟着谁给你煮饭,怕你们几天下来连顿热得都吃不着。两人唧唧咕咕拌嘴,背上孩子哭起来,女子连忙颠动身体,口中轻哼起小曲哄他。

  她哼的是当地俚语小调,萧景睿几乎一个词都听不懂,但他听得出那妇人声调中的温柔疼爱——在这一点上,边鄙渔村的乡野妇人,和金枝玉叶的公主,并没太大的区别。

  歌声和着海浪轻拍船舷的声音,海上炙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咸味的海风轻拂,萧景睿半靠半坐在甲板上昏昏欲睡,忽然格外思念在京中的母亲——横竖这次要回去给豫津贺生,就早些回去,多呆些时日吧。

  船不知走了多久,萧景睿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听到那孩子突如其来的尖声大哭。他一惊醒了,妇人一边喊着“乖宝怎么了”一边将孩子解下来抱到胸前查看。同行一名渔夫忽然指着天边惊呼:“你们看!”

  原本碧蓝如洗的天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仿佛是从海中生出的怪物。萧景睿这才发觉吹在身上的海风也变了,变得比方才冷,也比方才急。

  船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不好!”他嚷嚷着让妻子抱着孩子躲进舱去,自己拿缆绳将自己缠在舵上,其余两个汉子也各自找绳子把自己固定住,还扔了一条给萧景睿,cao着夹生的官话对他道:“公子,你也进舱去吧!”

  萧景睿接了绳子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船主抹了把脸,现出些惨然的神色:“怕是……要变天啊。”

  船主和同行两个汉子其实都是极有经验的渔夫,他们自是看过天象,料定今日没有风浪才决定起航。可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再有经验再老道,也无法绝对料中老天爷的心思,绝对避免海上的风险。

  萧景睿这时还不太清楚海上风暴意味着什么,仗着自己武功卓绝,并没太放在心上,随意将绳子绑了两圈,说道:“我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帮手的。”

  那三人也不再劝他,各自掌舵拉帆,不时抬头死盯着天边的乌云。

  风愈发大了,船主叫那两名汉子降下风帆,乌云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头顶蔓延,原本平静温柔的海水开始翻涌颠簸。渔船忽高忽低,萧景睿不得不反手抓住船栏。

  放眼望去前后左右俱是茫茫海水,先前风和日丽下前方隐隐可见的地平线被水雾隐没。

  “我们还有多久靠岸?”他问。

  离他最近的那名汉子扭头看他,眼神中透着迷茫:“一个时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乌云终于遮蔽了整个天空,湛蓝的海水也成了深灰色。一个一人多高的浪打上来,渔船剧烈弹跳,甲板s-hi了大半,女子的尖叫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舱中传出。

  但甲板上的四个男人已无暇顾及他们,因为随着一阵狂风刮过,滔天巨浪一个接着一个。海面一会儿上涌成高山,一会儿下陷成低谷,四人随着渔船被高高抛起又落下而东倒西歪,分不清头上倾泻而下的是暴雨还是溅上来的浪。

  萧景睿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风浪,夹着女人孩子的哭喊和男人的叫嚷呼喝,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他虽在海边呆了月余,但这是第一次真正面对大海的狂怒,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天地之力。他武艺高强,人又机智沉稳,这些年四方闯荡也几乎没遇到过困境,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像个普通渔夫一般死死扒住手边一切能固定住自己的东西,自顾不暇,更别提去帮助拯救那哭喊着的女人和幼童。

  渔船又被送上浪尖,落下来时,萧景睿在铺天盖地的风浪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不祥的“喀拉”。果然片刻后,那女子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冲上了甲板,对着自己丈夫嘶声喊道:“礁石、礁石!漏水啦!”

  渔船定是在风浪中偏离航线,撞上了暗礁。敢于出海的渔船绝不是近海处的小舢板用桨划的小舟,它木料坚硬,吃水也深,龙骨等处还包覆了一层铁皮,可算是十分结实,但显然再结实的渔船也经不起这狂暴的风浪,萧景睿想,即使船底没被撞破,大概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船主一手仍紧紧把住舵——虽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一手拼命伸向自己妻子,用土话声嘶力竭地狂吼。萧景睿猜测他是要她过去。那女人抱着两手抱着孩子,在颠簸起伏得像匹疯马一样的甲板上艰难地向丈夫挣扎过去。萧景睿一咬牙,拉断绕在腰上的绳子纵身跃到她身后,拼力在她背上一推——女人向前扑跌着撞入丈夫怀里,萧景睿也重重摔在甲板上。

  又是一个巨浪,萧景睿躺在地上无处着力,连抛带滚地撞上了船舷。他本能的明白这样躺着一旦被抛落水就有死无生,屏住呼吸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伸手乱抓,总算抓住了船栏,整个人牢牢扒住,方才喘出一口气来。

  这气还没喘匀,就听那船主在嘶声狂叫,抬眼却见他妻子又向后摔了出去,孩子想是被她方才塞给了丈夫,男人两手抱着孩子,已无法拉住妻子。萧景睿正想再扑过去救人,一个小山般的浪当头罩下。

  渔船再次挣扎着被顶上浪峰时,甲板上已经没有那女人的身影了。

  船主靠着舵大声号哭,可他的哭声穿不透风暴,更无法阻止这一切。在风暴中苦撑了这许久的渔船已然不堪重负,被船主死死固定住的舵盘在下一个浪头下断裂开,随即被拖入海中。船主失了依凭,仰天摔倒。在倒下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孩子抛向萧景睿。

  

  

  5.

  船主靠着舵大声号哭,可他的哭声穿不透风暴,更无法阻止这一切。在风暴中苦撑了这许久的渔船已然不堪重负,被船主死死固定住的舵盘在下一个浪头下断裂开,随即被拖入海中。船主失了依凭,仰天摔倒。在倒下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孩子抛向了萧景睿。

  萧景睿下意识地张臂接住。孩子小小的身躯沉甸甸的落入他怀中,他却顾不得看一眼孩子,只焦急万分地望向船主的方向,胸膛似要被无能为力的感觉撕裂。

  船被狂风刮得大幅度倾斜,船主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在s-hi漉漉的船板上滑了一段,随着下一次颠簸被掀下了船舷。落海前他的手无意识的四下乱抓,眼睛却像已认了命,定定望着萧景睿,嘴唇张合——虽然他的声音完全被狂风暴雨掩盖,但萧景睿明白,他是在求自己保护好那个孩子。

  孩子这时早已没了声息,小脸青白,嘴唇泛紫,萧景睿低头用耳朵贴着他口鼻,感觉到微弱的呼吸。

  可他还能活多久?这船上所有的人,又还能活多久?

  另两个船工眼看着船主夫妇先后殒命,都已近乎崩溃的狂叫大哭起来。萧景睿顾不得他们,用腿死死勾住船栏,将方才绕在腰上的绳子解开,再把那奄奄一息的孩子牢牢绑在身上——这样做或者根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他既接住了他,就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先自己而去。

  就他低头绑绳子的短短一瞬,再抬头忽见前面雨幕中有个黑黢黢的影子,大小仿佛花园中那种一人多高的假山。而方才还左右摇摆的船此刻正义无反顾地直直朝着那影子冲去。

  “那是什么?!”他失声惊呼,那两个船工也已察觉船的反常,都看到了那黑影。

  “礁石!”其中一个嘶声叫道,另一个则失心疯似的手忙脚乱的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绳索。萧景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就觉眼前一花,他已涌身跳进了暴怒的大海,只一瞬就被吞没得无影无踪。

  他脑中电光火石,想起曾听说海上有许多暗流,尤其是大礁石附近。他们的船显然是被暗流攫住了,而在风暴的助推下正自杀似的冲向礁石。

  萧景睿屏住呼吸,死死盯住前方,在船头距离礁石还余一丈许时奋力纵身而起,跃上了礁石。几乎是同一时间,浪潮夹裹着苟延残喘的渔船,一头撞了上去。

  碎裂的巨响声中,渔船土崩瓦解,大大小小的碎片载浮载沉,在滔天风浪中各奔东西。

  礁石嶙峋,上面覆满了小小的藤壸贻贝,萧景睿一手抓上去,掌心顿时被割出几道见血的伤口,被海水一沾疼得钻心。但他顾不得疼痛,甚至顾不得回头看一眼那破碎的船只和殒命的船工,因为礁石周围的风浪拍击之力比船上更大更急。他卓绝的武艺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咬着牙向上攀爬。他原意只是想离海面越远越好,免得一不小心就被大浪拍下去,但大约是命不该绝,礁石顶部竟有一个半人高的凹陷,像个奇形怪状的椅子,萧景睿勉力将上半身和一条腿蜷缩进去,让礁石挡住一部分扑上来的海浪,另一条腿用力登住下面的一处凸起,一只手牢牢扣住礁石,另一只手抱着孩子尽量用背脊护住他不让海水直接泼溅在他身上。

  萧景睿就这样抱着孩子摇摇欲坠地攀附在礁石上,等待风浪平息。可这个姿势如此别扭,蜷着的腰腿很快酸痛难忍,而礁石s-hi滑,极难承力,他只有靠手掌拼力抓握,掌心伤口叠着伤口,流出的鲜血还来不及在礁石上留下痕迹就被海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他除了咬牙忍耐,再没有别的办法。

  所幸海上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萧景睿跃上礁石后没多久,狂风转弱,漫天乌云像来时那样迅速的飘向天边,转瞬就只剩下几率白色的云絮,和万里明镜似的青空。

  萧景睿慢慢抬起头,看着又回复成蓝色丝绸一般的海面,听着海浪温柔地拍击礁石下部发出的哗哗声,一时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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