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青山+番外 作者:又生【完结】(9)

2019-06-11  作者|标签:又生 强强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第8章 青阳

  夜星未褪,余雾朦胧,还只是晨明时分。琉樱宫内,紫衫文吏匆匆穿过回廊,一路吩咐道:“今儿公主的行程,你等记好。晨时议州政,午入瑞廷寺,日昳议军制,夜宴来祥楼,晚间,听皇城风雨。”数青衫小吏紧跟其后,步履细碎。

  十二随父涉文事,十六进宫领文禄,四年杂活,三年青衫,算下来,楚容虽刚当上紫衫文吏,却已奉侍十年。文吏文吏,专替主家Cao拟文书,说好听点是近水楼台,其实就是笔杆奴才。

  楚家寒门,代代科考无望,楚老爹当年是被逼上梁山,才受了琉樱宫之禄。至于儿子楚容,虽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之才,却心志不高,颇有些嫁j-i随j-i的味道。

  金莎暖帐空阁雨,蟾铃一声响,楚容正衣袍,入宫室。内帷里透出几抹y-in柔人影,是云冰正梳妆。楚容将方才文案流利背来,一字不落,云冰隔着帷幔,照例回了一个“好”。

  楚容告退,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句问话:“老先生近日可好?”楚容驻足转身,回道:“家父采菊东篱,日子甚好。”

  云冰妆容毕,步出寝宫,笑道:“往后的公文,只要楚卿觉得妥当,给各处派去便是,不必详禀。”楚容闻言,皱了皱眉。云冰道:“楚老先生当值时,素来都是旨意未出而文书先拟,此非试探,你且放心。”楚容便谢恩而去。

  众青衫小吏皆在奔忙,却见一人仍立于堂前,楚容问:“何事不明?”小吏道:“公主听皇城风雨,是要去苏木乐坊见韩水罢。”楚容道:“成事于三月之内,携人质而归,韩水有功,一见何妨。”小吏上前道:“可他毕竟雨花阁出身,烙着方家印子,难保忠心。”

  楚容淡淡瞥了他一眼:“这话,是你说的,还是萧达大人说的?”小吏连忙回道:“属下胡言乱语,与萧大人无关。”楚容平和道:“这就对了。萧大人通情达理,绝不会过问此事。”

  寺里占卜,上上签,云冰欣然问:“卿可知所求何字?”楚容信手拈来一句:“西陵龙脉,腾跃东安。”云冰摇摇头。楚容又道:“凰飞于天,四海太平。”云冰仍不肯说。于是楚容不猜,请罪道:“臣下多言了。”

  云冰一笑,转念问道:“本公主今晚去苏木坊,各处可有不满?”楚容想了想道:“下臣放话试探,只有萧家的司江过问几句,林家不见动静。”云冰星眸一弯,又问:“那楚卿可有不满?”

  楚容避开自己,谏道:“殿下这么做,确实不合规矩。若新来的都靠弹《画江山》上位,西陵旧部谁能不眼红?何况东出在即,急需萧家之势,万不能因男色而误大局。”逢此情景,云冰是又爱又恨,言道:“卿真是多言了。”楚容再次请罪。

  云冰未去苏木坊,倒是喝了彻夜的酒。是日,她以地方封主之名,请荇州知府萧达、西林府尹林环二位官爷至四季坊,共听韩水谈皇城风雨。

  萧达以公事繁忙推脱,只派了府中长史前来,而林环倒不计较,爽朗赴约。楚容拿出三坛桂酒,对几位贵客道:“此酒是公主初至西陵道时亲手所酿,萧大人今日不来,可惜了。”萧府长史拱手道:“公主美意,在下替萧大人谢过了。”

  侍者清一色白衫,衬得所端的九盏琉璃杯具炫彩夺目,细看之下,杯身有纹,绘的是皇城气象。长史眼前一亮,林环目不转睛。唏嘘之间,楚容接过侍者手中玉盘,至末席,请韩水选杯。

  韩水故作慌张,推辞道:“这等稀罕宝贝,在下不识,要选哪个才好?”云冰笑而不语。长史道:“此乃九天揽月连环杯,皇家宴席才用。韩公子出身末流,没见过也是常事。”

  无奈之下,韩水随手选了绘有秦湘楼的那只杯子,而长史与林环皆是一惊。秦湘楼,云梦十三朝所建,是昔时女皇云珊招贤纳士之风月所,后世寓意新人新贵。韩水此举,似不经心,却正合礼数套路,长史与林环顿无轻慢之意,闭上了嘴巴。

  只是,这一闭便是金口再难开。韩水领叶小公子见了人,又仔细分析皇城局势,二人皆神情淡漠,满脸挂四个大字:这要你说。韩水却装作不知,向云冰谏言道:“若要倒方,还看银州。”

  云冰道:“银州之乱已过去四年,物是人非。”韩水道:“只揭贪墨之罪,自然是不了了之,可有一条,他们躲不过去,那便是私通敌国。”

  长史一声笑:“事事皆知,三只眼睛,韩公子真乃神人也。”韩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好比彭昊府上,就有数颗九界国涔海的夜明珠,是他们私用国库之财笼络九界皇室的信物。”

  长史道:“公子可有证据?”韩水回:“韩某昔日做林府娈童,得过一颗。”长史掩袖,别过脸道:“大雅之堂,公子有脸提,我等不敢听。”

  云冰端起酒笑道:“但说无妨,本公主听。”韩水环视众人,声色不变:“眼下之计,仍从金溪城太守之死查起,暗中换个思路,把火烧到九界,如此一来,户部的账就不得不算,届时即便方拓不倒,也要折掉彭昊这支臂膀。”

  这时,只听长史有意咳嗽了一声。楚容见状,亲自去为其倒酒,问是何恙。长史道:“此等谋权篡位,大逆不道之言,权当是我等说的也就罢了,公主是万万不能轻信外人。”林环跟着道:“韩公子此言,有离间邦交,祸害苍生之嫌。”

  闻言,云冰瞧了楚容一眼,抿下一口桂酒。楚容早唤人取来了那封皇城来信。信上印着的大大一个“昀”字,林环瞪大双眼,貌似吃惊。

  楚容平和道:“当着长史,还请林大人断一断是否为家兄林昀之字迹。”林环不敢真看,点头便认。楚容道:“此信乃吏部尚书林昀寄与公主,公主无私,且与众人享,共听皇城风雨。”

  自然是林环读信。信上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阳月,昀欲赠归魂簪,韩公不为所动,似已不识此物。至皇城,韩公住春晖楼,食旺茹铺,所见之人唯昔时旧友,所往之地仅雨花楼阁。至于齐府,韩公更是三过其门而不望一眼。可见,其人洗心革面,已脱胎换骨,若弃之不用,十足可惜。”

  长史听完,忙借口如厕,暗中对属下吩咐道:“快去请萧达大人,就说,林家早在台面下行拉拢新人之实,不可不察。”回席时,云冰斜倚座边,举酒一樽,似是专门在等。长史拱手请罪。

  萧达姗姗来迟,楚容将绘有凤来亭的琉璃杯奉上。萧达道:“凤来亭之约,是为守贤候良,本知府万不敢当,楚大人抬举了。”云冰不温不火道:“萧大人是荇州父母官,平日里公事繁忙,不似我这徒有封号的公主,只能听听古琴。”

  萧达鞠躬行礼,笑道:“若未出嫁,封地归公主管,若已出嫁,封地归驸马管,本知府只给朝廷办事,公主这样说,岂不折煞了。”实则谁都知道,青阳公主琉樱宫内垂帘听政,一手掌西陵道军民大事,上通朝廷,下达田间,纵是封疆大吏,亦不能不从其命。

  一笑置之,云冰切入正题,言道:“韩公子痛改前非,学为好人,其勇气可嘉,其忠心可鉴。他所立之功,尔等亲眼所见,可以不服,却不能不信。

  按理说琉樱宫用人,不必请示州官,可诸位在本公主眼中皆是肱骨之臣,望今后共襄大计,不计亲疏。”众人各有所思,楚容清了清嗓子,点道:“这杯酒,大家共饮罢。”

  皇后萧氏命苦,一生未诞有皇子,不仅受尽皇室奚落,还要日日为娘家驱使。她把一腔爱意倾注在女儿身上,只盼小公主长大不要再嫁帝王家。可叹造化弄人,那年,小公主及笄,领了一块封地,结下一帮朝臣,笑对她道:“冰儿若嫁,定是嫁与云梦河山。”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看文快乐~

第9章 户部

  照楚容之说,公主用韩水,是为磨一把利剑,制衡萧氏旧族,而公主自个儿说,她用韩水,不过看中了那张俊脸。是夜,青玉大道上孤行一盏星灯,韩水沐浴净身,由宫女领入御雪宫。

  韩水心中,翻滚着萧家、林家、楚家的影子,尽是苍茫。叶管司不幸言中,公主身侧人才济济,他韩水一无身家背景,二无济世才华,单枪匹马谁也斗不过。好在,他不求身正。

  数日前,韩水到洞庭春,那风尘女子媚笑道:“爷又来,可是贪欢?”韩水道:“姑娘教我。”女子噗嗤一笑,伸手去解人衣襟,却被一把握住,韩水神色冰冷,言道:“教我如何伺候女人。”

  御雪宫中,淡黄纱幔间尽是暧昧味道,云冰悠悠支起身子,而韩水赤脚踩上绒毯,立于床前。云冰眉眼一挑,笑道:“为了卿,本公主祭出亲手酿的桂酒不说,还得罪了萧大人。”

  韩水想了想,补充道:“不光是荇州的这位萧大人,还有皇城里那位萧大人,一并都得罪,才是两全其美。”云冰佯嗔道:“好生放肆。”

  韩水唇边勾起笑意,将胸前绸带一拉,仿佛四季花开,整个儿躯体坦露于人前,线条清健,肤若璞玉。

  云冰绕到他身后,拨开那如瀑长发,用指尖在他背上轻轻一点,柔声问道:“饮血刺金,刻骨铭心,如今怎生不疼了?”

  韩水平静回道:“得遇荇儿姑娘,旧伤已愈,不疼。”云冰轻轻一声叹息,道:“齐家世代忠良,今落如此下场,卿不疼,荇儿的心却疼得滴血。”

  佳人玉手,温柔在脊背上抚过,韩水的气息有一丝起伏,眸中腾起雾气。云冰道:“荇儿非无情无义之人,将来大事若成,定还齐将军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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