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了我？你竟然能够得无华剑真正认主？”星纬难以置信，各派的道器都是祖师赐下。各派掌门能够使用，却无法让其认主，不能认主的先天灵宝绝不会有这般威力。
穆瀛桓爱抚着剑身，“无华与我朝夕相伴，已与我半身无异。”说着反手一剑，接着一剑攻向星纬。星纬狼狈躲闪，看样子这位不是个擅长斗法的仙人。只是境界之差，无华剑在穆瀛桓手中只能给他造成外伤，无法对金仙元神造成伤害。
齐云霄心中虽然焦急，却没有直接加入战局。他先是交代三个弟子将所有人带走，离开地越远越好。之后放开自己的界域，他的界域第一次现世，不是为了斗法，却是为了守护。
这等层次的战斗，随时都可能使荒天大世界崩溃。齐云霄只得以自己的界域笼罩三人，以界域世界为战场。他的界域近乎一个完整的世界。界域内y-in阳和合，五行轮转，四时气象，花Cao生灵应有尽有。如此完整的世界，意味着齐云霄的道行已至仙境。
有了界域阻隔，三人出手更是毫不顾忌。原本美丽的世界被剑气割裂，一副世界末日之景。等到齐云霄拿出归元珠，星纬的脸色终于变了。“先天至宝的封印都解开了？你不怕整个荒天大世界重归混沌？”
灰蒙蒙的归元珠此刻缓慢地旋转着，以归元珠为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被归还本源。山水花Cao湮灭成一团团属x_ing各异的灵气，世界向内坍塌，一个世界的演变之力挤压着星纬。他的r_ou_身瞬间消失，金灿灿的仙魂照彻大千。失去了凡间r_ou_身的遮掩，仙魂本质暴露无遗。
瞬间引起了天道反应，一只天罚之眼缓缓睁开。气机死死锁定住星纬，竟让他生出死亡的危险感。
“鸿蒙神雷——”七彩绚烂的雷霆对着仙魂当头劈下，鸿蒙神雷先是彻底崩解了齐云霄的界域，然后落到星纬仙魂之上。噼里啪啦的轰隆声在整个荒天大世界回响，所有人无论凡人还是修真者，一时间眼中只有那七彩的雷霆之光，耳中只能听见那雷霆正音。
一个呼吸的时间，天罚之眼重新合上，天地恢复清明。所有人的感官才终于恢复正常，齐云霄依靠着穆瀛桓站着。界域的损毁意味着道行的损耗，对齐云霄打击极大，他已无力再战。可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万劫不灭的仙魂此刻金光黯淡，点点仙力被从仙魂上剥离，消散在空中。
星纬怔怔握着流逝的缕缕金光，这些就是先天神圣的根脚道行，这一击足以让他跌落仙品了。
“还不走吗？”穆瀛桓的手从未放松过无华，他知道他们杀不死星纬。即便这位谪仙人不能使用灵宝、不能发挥仙境的实力，可大罗金仙就是大罗金仙。永恒逍遥，万磨不灭。
“你们把我伤成这样，以为我会放过你们吗？”星纬再束手束脚，再不通斗法，也是老牌金仙。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老怪物，怎么会没有点手段？
一点明灭不定的星光从星纬的指尖闪出，近乎同时穆瀛桓的斩念无垢剑刺向仙魂。斩念无垢剑专伤元神，便是仙魂也刹那四分五裂。四散的仙魂被一道天光接引离开，天光中仙魂重新凝聚，原本的灿金色变成了浅淡的白金色。
星纬语气平淡，可其内威胁之意尽显，“我在仙界等你们……”
齐云霄不屑冷笑，说得很厉害，可在下界都斗不过我，到了上界同样是手下败将。齐云霄收回归元珠，见珠子核心一点星光始终难以磨灭，只好收起来以后再说。
“云霄，你太乱来了，你的界域……”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左右不过再花百年功夫重炼。横竖我也得等其修突破道尊才能飞升，不碍的。”
“那些术士，我去……”
“我自己来”齐云霄再次打断穆瀛桓，若是失道前的穆瀛桓，齐云霄就让他代劳了。可现在的穆瀛桓改弦更张，以他的道心行此狠绝之事，若是再来一次失道，齐云霄哭都来不及。“我的道是为这天下秩序，众生命运而修，个体和群体的权衡，在我这里从来不是问题。”
穆瀛桓皱眉，自己剑心坚毅，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可云霄向来慈悲为怀，少与人生死相争，便是去修佛道也是无碍的。他怎么过得了自己心中的槛儿？齐云霄没给穆瀛桓争执的机会，太y-in冰魄玄光把穆瀛桓冻成了一座精美的冰雕。
“我很快回来”齐云霄没用霁月剑，而是拿出了太始元阳尺。霁月剑光风霁月，不染无辜者之血。就让太始元阳，贯彻己道吧。
……
岱屿岛是海外仙岛，本该是清静的道家气象，可今日却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四妹，这就是我小侄子吗？”齐云华抱着齐云襄和墨染出生不久的孩子，大呼小叫。五步渊一战后，墨染就归隐三仙岛，一心潜修不再过问修真界的事情。
“二姐，这孩子皮实，你随便抱不用怕。”齐云襄看着齐云华抱着儿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
齐云华知道自己不是个细心的龙，加上手劲儿极大，实在不敢放松警惕。这样紧张地过了把瘾，齐云华忍不住想脱手，“云霄，你还没抱过他吧？你来试试！”
齐云霄冷厉的眼眸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丝毫没有要接手的意思。他当日大开杀戒，三百余名高阶术士被他当场斩杀。五千余名中阶术士被他强制封神，束缚于各处土地上。最后的几万初初入门的术士被他网开一面，可也终生受到监视，不得自由。
此事他做得无悔，可有愧。自此后，他身周煞气凝结，百年来，不曾有片刻消散。
因此，他不敢碰触眼前的婴孩，转移话题道：“墨染，魏鹄功德圆满即将回天，他没有子嗣，意欲将皇位传与你，你意下如何？”
“我会去”墨染说得斩钉截铁，归隐之道终究不是他的本x_ing。百年间他的修为进境缓慢，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即便今后劫数重重，他也愿放手一搏。
齐云霄赞许地点头，嘴角微扯，正要指点几句，却被穆瀛桓冷不丁抛来一个包裹。齐云霄下意识接住，就见手上原来就是他的小侄子。
孩童睁着滚圆的无邪眼眸，小小的身子微微起伏，温热脆弱。这是个正常的孩子，没有一双神威莫测的重瞳，也没有历经世故的沧桑眼神。这样一个正常到平凡的孩子，却让冰封了百年的心融化了。
“你看，他没有被你吓到，他很喜欢你，在冲你笑。”穆瀛桓搂着齐云霄，温暖的怀抱一如既往是齐云霄安心休憩的避风港。“云霄，你感受到了吗？”
齐云霄笑了，仿若春花初绽，犹带冰霜寒气的花，吐露着暖意的芬芳。
穆瀛桓眼眶一热，他知道最后一劫终究是过了，从此天堑坦途，得道飞升，不枉今生道缘。
第104章 番外·东皋
王家镇是一座靠近南海的小镇，小镇与大世界千千万万个凡人小镇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男耕女织，汲汲营营。唯一的不同只在于王家镇靠近南海，镇上的孩童最大的梦想不是功名利禄而是成为一名修真者，拜入九霄道宗。
“阿宏，你在看什么？”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童问着身旁的小伙伴，王宏在镇子上是个出了名的怪人。孤僻不合群，又生而克死母亲，是同龄人排斥的对象。可王宏自得其乐，乐得清闲。只有这个男孩总是跟在他身边，王宏也不赶人，把人当成小弟使唤。
“我在看奇迹”王宏望着海天交接的远方，一身粗衣麻布不掩超凡气度。男童只觉眼前之人比镇长还高大厉害。
“奇迹？什么奇迹？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男童四处张望，探头探脑，一脸茫然。
王宏呢喃道：“三百岁即成金仙，旷绝古今，天地气运所钟，无量造化所成。不想我东皋还来得及目睹这一幕。”
男童愈发茫然了，王宏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可他很快不再纠结这些了。因为一道宏大的光柱贯通天海，天地间不断激荡着天音钟响。南海之水澎湃翻涌，无数水族冒出头来，恭贺飞升之喜。
“好漂亮！是仙人，一定是南海上的仙人，阿宏。”男童转头，就见王宏跪在地上，面向南海。郑重地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孩童白皙的肌肤被叩出一道红印。
“师尊，弟子不孝，只得在此拜送一程，师尊珍重。”
东皋恍惚间想起了前世，那时的他还没穆瀛桓腰高，兴冲冲地抱着自己第一次炼制成功的小剑给师尊看。他信心满满地以为师尊必然会夸奖他，师伯都说自己天赋极高，第一次就能炼出这样的剑器实在非凡。
可是师尊只冷淡地瞥他一眼，甚至没有看那把剑第二眼，淡淡道：“不务正业，你的剑练完了？”
他怕师尊生气把剑背到身后，好像这样师尊就看不到了，怯怯地说：“练完了，三千七百下，没少一下。”
“那就再加三千”
“是”
小小的孩童枯燥地挥着手中的剑，一下又一下。龙门山脉的云台真冷，东皋连手都酸软地抬不起来，可身子还是冰冷的。
这里真静，东皋放眼四顾，一个活物都没有。他不敢和师尊说话，也不敢离开云台。一下、一下，天地间静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把剑。
当时的他尚不明白师尊的用意，初学之时最忌三心二意。或者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太心高气傲了。他自信自己可以面面俱到，博学广闻，样样精通。他开始阳奉y-in违，用尽一切时间学习其他的东西。阵法、符箓、炼器……只要他能找到，他就会学习。
他决心向师尊证明，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自己是不同的。
事实上，随着他年岁渐长，修为愈深，他确实做到了。但令他失望的是，穆瀛桓开始闭关。十年、二十年，穆瀛桓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就清冷的人变得更加淡漠。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让他停下前进的脚步，重云天阙不能，他这个徒弟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