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生 作者:羞涩的药【完结】(3)

2019-06-10  作者|标签:羞涩的药 虐恋情深 年下 宫廷侯爵

  而就在不久前,骊姬还被升为了夫人。

  申生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杜原款缓缓道:“骊姬所生的那个奚齐……今年已有十二了吧?”

  申生低声应道:“是。”骊姬为诡诸诞下的儿子名为奚齐,在四个兄弟中年纪最小。

  杜原款道:“你要知道,当年褒姒迷惑幽王,最大的罪孽不是烽火戏诸侯,而是废长立幼啊!”

  周朝开国时与各诸侯国相约,看见烽火则举兵救驾,如此维系了数百年。结果到了第十一代周幽王,为了取悦宠妃褒姒,竟借烽火谎报军情,使得各方诸侯汹涌而来却狼狈而走。而后,周幽王又废了太子,要立褒姒所生的儿子,酿成了一场大乱。最终被拥立的故太子便是周平王,他东迁到了洛邑,再建了周王朝。周朝也因此元气大伤,再不复西周的兴盛。

  杜原款叹了口气道:“那个褒姒不也是当年幽王讨伐褒人所得?如今这骊姬做了夫人,奚齐年岁又渐长,只怕……”

  他目光炯炯,申生竟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杜原款神情刚毅:“太子好学知礼,是老臣心中国君的不二人选。风波将至,老臣自当全力以赴,辅佐太子。”

  申生闻言,忙下拜道谢。

  而他的手在身侧,却将平整的衣裳抓出了深深的皱褶。

第2章 密谋

  日中时分,地上的白霜已然消融殆尽。一袭步辇从国君寝宫抬出,来到一处院落。

  步辇落下,一个女子披着雪白狐裘款款而出,只见她唇红齿白,鬒发如云,金钗随步而摇,艳丽而富贵。

  院中宫人出列相迎,女子却看也不看:“都退下吧。”宫人们齐齐跪下,应道:“是,骊夫人。”

  骊姬独自一人登堂入室,到了里间推门而入。

  房中一人正箕踞而坐,哼着曲调,披头散发,摇头晃脑。乍一见她,慌忙跪倒在地:“夫人……”

  骊姬哼笑了声关上门:“等得不耐烦了?”

  那人连忙道:“不不不,夫人有命,小人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他低着头,长发将脸遮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一个尖尖的下巴。骊姬用足尖勾住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五官十分俊俏,脸上涂了脂粉,显出一种不寻常的白,身上的衣裳色泽浓艳,则是倡优的戏服。

  倡优,靠逗乐为生,任人摆弄,历来是地位极低的营生。但若是什么时候得了权贵的欢心,平步青云,一句戏言就胜过臣子直谏,也是有的。这个倡优名为“施”,正是因为受到诡诸喜欢,能够堂而皇之地在宫内行走。

  优施仰起脸,享受似的任骊姬的脚缓缓磨蹭,待到那涂得鲜红的脚趾甲到了唇边,双手捧住,响亮地亲了一口:“能见到夫人,小人心里就跟涂了蜜一样的甜……夫人吃过了么?”

  骊姬坐下,褪下了狐裘,在膝盖上折叠得整整齐齐,随口道:“吃过了,跟他一起吃的。”

  这“他”自然说的就是国君诡诸了。

  优施也不道喜,只是赔笑道:“说明国君对夫人看重得很。”

  “那是自然,”骊姬冷笑了声,“不然怎么成大事?”

  优施听到“大事”二字,瑟缩了下。

  骊姬又扫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依你们的规矩,不就是要夫人的儿子做国君么?”

  “是是是,”优施忙附和道,“那个所谓的太子申生,不过只是个庶出……”

  申生的母亲齐姜来自齐国,姜姓,最初只是诡诸父亲的一个妾,后来依附于诡诸,故而地位并不高。只是申生作为长子,小时候又颇得诡诸欢心,故而早早地定了太子之位。

  “他的娘没有地位,命还短,”骊姬冷笑道,“可见老天也不眷顾他。”

  “是是是,”优施附和。他出身低微,谈论起这些天生的贵族来,心中便有一种僭越的快感,话语也放肆起来:“那个老二重耳,说是天生异象,结果长到十八岁了,也就只是整天里斗j-i走狗的玩闹……老三夷吾,啧啧,就算是巴上了那个贾君,实际上也没啥出息……”

  公子重耳与夷吾的娘是来自赤狄的一对姐妹,是诡诸击败赤狄后所得,与骊姬际遇相似,优施便略过去了,不敢去提。而夷吾的娘也是早逝,他后来被无子的贾君所收养。那贾君原是从贾国正式迎娶的正夫人,自己却一直没能生养。到骊姬升了正夫人,虽说是与她并立,但宫中谁都看得出孰轻孰重。

  骊姬一想到此便心中得意:“贾君把个便宜儿子养得畏畏缩缩,跟只乌龟似的,还要跟我争,真是笑死人了!”

  二人又说了些夷吾在人前的丑事,齐齐笑了起来。

  骊姬道:“不过要成大事,也是留不得的,都要拔得干干净净!”

  申生、重耳、夷吾,都比奚齐要年长,要一并铲除,方能心安。

  骊姬眉毛挑了挑,看着优施:“你倒说说,这个便宜太子,咱们要怎么对付?”

  优施被她的这个凌厉的眼神看得一抖。心道,还是来了!自己既然跟从了这一方,就是把命都系上了,逃不掉的。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依小人的愚见,这个申生,痴傻得很,满口只念着忠孝。他为人精洁,我们就攻他的精洁。要知道,精洁易辱啊!”

  “精洁易辱。”骊姬丹唇翕动,将这四字又细细嚼了一遍,终于笑道,“好,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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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又是清晨时分,申生与夷吾立在昨日立着的地方。

  夷吾正叨叨着重耳又躲懒,忽地一拉申生:“太子哥哥,那个奚齐……来了。”

  申生跟着望去,果然是他那个最年幼的弟弟,正在许多宫人的簇拥下过来。他继承了骊姬的美貌,明眸皓齿,鼻梁挺秀,说是面若好女都不过分。十二岁的年纪,身量已经拔高,穿着紫衣,外裹貂裘,华贵而骄傲。

  奚齐来到他们身侧站定,面朝前方,一言不发。倒是申生先开了口:“四弟也来了。”

  奚齐懒懒地“嗯”了一声。

  诡诸极宠这个幼子,之前请早安时见他打了几个喷嚏,当即赏赐了一件貂裘,又特准他免去早起,到春分以后再来。

  奚齐转过头,突然看向申生他们:“你们等很久了?”

  “大约三刻。”申生仍是微笑,“父君随时会起,就来早些候着。”

  奚齐哼笑了一声。

  不一会,只见寺人披从寝宫大门走出来:“君上起了,说身子有些乏,诸位公子不必请安了。”

  夷吾垂头丧气,刚要抱怨,却听他接着道:“奚齐公子,夫人让你入内相见。”

  他当即“啊”出声来。骊姬以自己的名义把奚齐招入内,就等于是让他一个人去请了安,而把其余二人拒之门外。

  申生拉住夷吾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有的事,不是早就有用的。”奚齐得意的话飘过来,像是一根扎人的针。

  申生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突然道:“等等。”他神情平静,就如一个普通兄长对弟弟的提醒,“你的袖口沾了些白毛。”

  奚齐抬起手来,果然有一些细小的白色绒毛粘着。他看着申生,总觉得这平静是一种讽刺,自觉失了面子,竟将上前收拾的宫人抽了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宫人捂着脸,替他清理了袖口。

  他愤愤离去。

  申生与夷吾也只得回去。

  一路上,夷吾抱怨个不停,申生左耳进右耳出,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去看看重耳。”

  夷吾一愣:“看他做什么?”

  申生道:“他两天没有露面了,说不定真感染了风寒。”

  夷吾一脸的不以为然:“他的话怎么能信?太子哥哥你这会去,他多半还在呼呼大睡呢。”

  申生笑笑:“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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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耳自幼独立,十五岁后他便独自起居,住了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只有少数宫人,他倒乐得自由自在。

  院中凌乱地生着杂Cao,无人修剪,远远地见一个老旧的箭靶挂在墙上,中间的红心却是一个洞。

  申生进去与宫人招呼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去到卧室,只见阳光普照之下,床褥之上睡着个男人,身量颀长宽阔,紧闭着眼,棉被盖到了下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伸手要拍,半途却改了动作,在额头上轻轻贴了贴:“起来吧,装什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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