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居住的街道办事处+番外 作者:凶宅纳凉【完结】(56)

2019-06-10  作者|标签:凶宅纳凉 种田文 市井生活

  城管打人的新闻已经被生活版播烂了,只是栾舟没想到,他们敢如此横行霸道,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他欲再问下去,可土地局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所有的心绪瞬间被另一个人牵动,无暇他顾。

  昨夜,吴大山跑来吞吞吐吐的告知他事情原委,他暴怒之下出手打了人,高中那个“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刺头回来了,直接把吴大山送进了医院。

  好在,他知道分寸,只是轻微骨折错位,没伤及心腹筋骨,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身体上的伤痛只需要时间来愈合,那心灵上的呢?又该如何抚平?

  栾舟不敢想象,当魏南风被逼着签下转让五一路土地合同的那一刻,该是何等心痛,这就如同一道割地赔款的城下之盟,屈辱又无奈。

  “他这么多天一直被关在这里吗?谁给他们的狗胆敢扣人?想干什么?屈打成招?签字画押吗?”

  栾舟看着土地局的大门不断推进,心中左一个线头右一个线头,越扯越乱,揪心和恐惧纠缠的他几欲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土地局门口飘出来,又瘦又高的一条立在那,形似柴芦木奉,十分引人注目,让人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瘦长鬼影。

  栾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钳进r_ou_里,硌得生疼。

  突然,那人抬头了,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栾舟心脏漏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了出去。

  聂以明在身后边按喇叭边大喊,他一概听不见,眼中只有那个形如枯槁的男人。

  这才几天啊,他怎么瘦了那么多。

  “南风……”栾舟感觉舌头像系了个死扣,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他一路跑到门口的台阶下,却不再敢往前,就这么定定的站着看,魏南风裹挟着满身风雨,一步步向他走来。

  突然,肩头一沉,魏南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薄的像张纸……

  ☆、第 50 章

  “病人长期独自处于封闭、幽暗的环境下,还被强制服用了致幻药物,感官、心理上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引发了原始应激反应,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癔症。”

  “医生,那您说怎么治?我们家属一定配合!”

  “阿姨您先别着急,”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安抚x_ing的扶住魏母的肩,柔声道:“癔症的成因有许多种,每个病人的病因都不尽相同,目前…咳还没有系统化的治疗方法——但是,病情较轻,通过时间慢慢自愈的例子也很多。”

  “魏先生突然间改变了所处的环境,导致他对外界的人和事物都产生了认知偏差,出现了失忆、行为能力退化等现象,我们只能通过心理疗法来对他进行干预。如果他醒来之后发生暴起伤人的行为,再辅助一些镇定药物进行治疗。但总得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家属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病房外,魏母和年轻医生的交谈还在继续。走廊上不时有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务人员匆匆而过,他们没时间为上一个病人的无可奈何而悲伤,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必须马上投入下一场与死神的生死争夺中。

  对于那些生命已走入倒计时,并且随时都可能戛然而止的人来说,失心疯、癔症这些外表看起来同正常人无异的病症又算的了什么呢?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人生在世,除却生死,都是闲事。

  栾舟用温热的s-hi毛巾轻轻擦拭着魏南风的脸,男人双颊凹进去两个深深的坑,脸色泛着不见天日的乌青,嘴唇脱水干裂,看起来像一把行将就木的骨头架子,随便一阵风就能吹的灰都不剩。

  魏南风现在的模样着实可怖,但栾舟浑不在意,目光如视珍宝。擦完脸,又替他打上泡沫,把下巴上一圈青胡渣都剃掉,动作小心的如同在天桥顶上贴膜。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年关将至,魏南风已经昏迷一月有余,医生们担心的暴动伤人、狂奔乱叫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他就一直这样静静地躺着,心率稳定,也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中间聂以明来看望过一次,带来了连月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市政府亲口承诺开展五一路改造项目。

  他把楼下超市买的捧花放到床前的小柜上,然后一屁股坐上陪护床。

  “魏主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土地局手下那帮咬人的疯狗们,手上没有法院出具的判决书就敢强行拆除路边摊位,严重违反了城乡规划法规,连带着他们顶头的贪官领导,全被市局一锅端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放的消息,网民看见都炸了锅了,瞬间转发过万,要求彻查土地局经手的规划项目。那灰色收入多的都快赶上国库了。”

  聂以明随手抠开一瓶过期的六个核桃,不带喘气的灌了大半瓶——栾舟从魏南风办公室搬的,每年过年前后,办事处的墙边上,凉茶界三巨头,加多宝、和其正、王老吉,和中老年御用伴手礼,六个核桃、银杏露、八宝粥分庭抗礼,一山更比一山高。栾舟看着发愁,只好把它们分批搬到病房,借助魏主任经久不衰的好人缘逐瓶消灭掉。

  过期的毒气霎时侵占五脏六腑,聂以明砸吧两下嘴,法令纹、抬头纹、鱼尾纹全体出动,脸色由红转紫再转绿,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魏南风你快醒醒吧,你老公要毒死我!”

  栾舟不置可否,悠哉悠哉的又递了瓶加多宝给他:“既然不对聂队长口味,那喝这个吧,还有二十四小时才过期呢,最高礼遇了,再不行就等元宵节过了吧,还会送一茬新的。”

  聂以明死命摆摆手,跟看见敌敌畏似的,“别别别,我事也说完了,我走,我走还不行么,不打扰您二位二人世界了,别等会你又开出来瓶硫酸喂我。”

  栾舟“啧”了一声,兀自往他制服口袋里塞了个易拉罐。

  “收买微博水军炒作的事不用谢我了,应该的。”

  “哦~原来是你——诶,你别,撒手,拿开啊!”

  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忧国忧民的聂队长就在栾舟助理左一罐加多宝右一罐和其正的追杀下落荒而逃了。

  病房里回到一室宁静,只剩监护器的轰鸣声。

  ——

  除夕夜那天,马里奥带着雪媚娘,载着魏父魏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把年夜饭的摊扎在了医院。

  老魏主任包饺子可谓是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水平,几颗平平无奇的蔬菜,硬是包出了几大盘五颜六色的“全家福”。

  病房里其他病友全回家过年了,整个房间成了他们的天下,酒过三巡,配着《难忘今宵》的背景音乐,马里奥突然起身,举盏面向栾舟。

  “舟儿,这一年承蒙你跟魏大哥照顾,有你们两个兄弟我很知足。别的客套话我也不太会说,敬你一杯,都在酒里了!”

  栾舟很少见他这么正式的模样,一时有些惊讶,连忙站起来,一手举起一满杯白酒,连魏南风那份也一并喝了。

  马里奥一口闷了,憋的脸红脖子粗,后脑勺快被他挠秃了,一张老脸上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红。

  “那个,叔叔阿姨,舟儿,雪儿的单招考试通过了,过完年就要回上海,她爸跟学校那边提前通过气,人家说只要文化课过关,进上戏问题不大。我想着把这边工作辞了,陪着她过去,还能监督她复习。”

  话音落下,满桌安静。

  感情在这等着他呢,栾舟嘴里的菜顿时变了滋味,这对小情侣是来道别的。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容易产生离愁别绪,随着年纪渐长,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别了。

  仰头独自闷了一杯白酒,栾舟被酒味冲的有点辣嗓子,伤感的情绪也平复了大半,是啊,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马里奥这是追随自己的幸福而去了,是好事,做兄弟的应该祝贺,祝他前途似锦,祝他们俩百年好合。

  “成,什么时候动身?我送你们到机场。”栾舟给他和雪媚娘碗里各夹了一个饺子,“等考完试有空了回来看看,到时候我俩做东招待你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直接把魏南风考虑在内,即使小魏主任现在依然人事不省,在满桌大鱼大r_ou_前,只能跟营养液和葡萄糖为伴。

  马里奥是个低情商分子,被栾舟言下之意扎了一下心,一时语塞。

  好在适时传来一声炸响,窗外忽然亮如白昼,夜空升起一朵烟花,随后越来越多,一朵接一朵,姹紫嫣红的在黑夜中盛开,迸s_h_è 出绚烂夺目的光彩,每一颗都在直冲云霄后倏然陨落,在天际留下一层浓墨重彩的烟雾。

  角楼的钟声恰时响起,提醒着世人们,不论过去一年是好是坏,都应该辞旧迎新,向前看了。

  栾舟就这一碗底油炸花生米,晃荡着几乎空了的酒瓶,猛地一仰头,把酒根一股脑灌进喉咙,辛辣的味觉一触即发,惹得他眼前升起一片迷雾,监护仪上的数字和窗外的霓虹灯影交织成片,半是迷幻,半是现实。

  时光如逝水,倥偬不可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九如市又迎来了百年不遇的酷暑,好在去年栽的小树苗长势喜人,石楠树夹道而立,给五一路穿行而过的车流投下一片荫凉。

  扩建后的五一路焕然一新,政府出资新建的店面已经全面开张,马家姐妹花的手艺在阔别数载后终于再次合体,美食栏目的主持人循着香味来拍摄过一次,节目一经播出,五一路正式成为远近闻名的“美食一条街”。

  隔天,地方电视台的记者们就扛着长/枪短炮要来采访五一路办事处的领导,谈谈成功规划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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