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伸出了另一只同样干枯的臂膀，两只手撑着地面用力。万泽洋傻傻的看着一个人头从地底冒出来，接着是身体，直到对方整个站在他面前后，万泽洋依旧一副傻眼的表情看着对方，因为除了那张脸是自己认识的爷爷之外，其他地方都不是。
“怎么？认不出我了！”对方坐在跪在地上的万泽洋面前说：“这也难怪，我现在这幅鬼样子，你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这声音也是爷爷的，万泽洋有些痛苦的看着对方，干枯瘦弱的躯体只在腰间围了一块破旧的布块，和瘦可见骨的躯体极不相称的却是一个很大的肚子。支撑着头颅的脖子细的像针，让人觉得随时都会有可能断掉。为什么爷爷会变成这幅样子？虽然在想否认对方，但是内心深处却已经认定对方就是自己最亲爱的爷爷，眼泪就自己止不住的流：“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却一笑说：“洋洋不哭，爷爷只是堕入了饿鬼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说的是完全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饿鬼道？”万泽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从名字上来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爷爷点点头说：“我之所以让你只有在七月十五来拜祭，是因为一年只有今天，我是可以吃东西的。”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万泽洋放在坟头的贡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万泽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爷爷拼命的吃东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鼻子酸酸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见。自己这一辈子最亲近的亲人，落得这个下场谁又能接受的了，上天对人何其的残忍。
吃完了所有东西，爷爷才发现万泽洋又哭起来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些悲凉，用干枯的手拍拍万泽洋的肩膀说：“好了孩子，没什么可哭的，我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爷爷，”万泽洋握住老人干枯冰冷的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不能让爷爷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忍受自己的亲人过得这样凄惨。
爷爷慈爱的看着万泽洋说：“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足够了。”
“爷爷。”万泽洋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爷爷坐端正说：“问吧！我没多少时间。”
虽然之前有千言万语相对爷爷说，有很多疑问要问爷爷，但是现在，万泽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爷爷抽回万泽洋握着的手说：“你也有权利知道这些，我现在就全都讲给你听。”
呼吸不由得一窒，心脏也不由得加快了跳速，这些困扰自己已久的疑问，真的都能得到答案吗？
“就从你的出生开始讲起吧！”爷爷似乎斟酌了一下才说：“那之前的事，全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我就不讲给你听了，但你是因为那件事才来到这世上的却是事实。”
万泽洋迷茫的看着爷爷，接下来自己到底会从爷爷嘴中听到怎样的事实，是自己完全无法预料的。
“你爸从小体弱多病，我和你奶奶花尽心思才把他养育成人。”爷爷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往日种种再次浮现眼前：“他和小君是青梅竹马，两个人结婚后感情也一直很好，只是结婚七八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你爸为这事很苦恼，小两口也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大把的财力。”
难怪自己的爸爸比同龄人的爸爸一般都要大，原来是这个样子。
爷爷继续着他的讲述：“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错，我绝了人家一家的后，所以老天才给了我这样的报应。”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万泽洋觉得爷爷不愿意讲的事很重要，但为什么不完整的告诉自己？
“我这一辈子就做错了这一件事。”爷爷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并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似得说：“然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因为错误而留下的后患。”
爷爷似乎并不愿意想起那时的事，所以万泽洋也不打算再追问。
“我决定给你爸弄个孩子。”爷爷看了万泽洋一眼说：“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替我承受本该给我的报应，这件事你奶奶也清楚，她也认同我的做法。”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爷爷仿佛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讲：“所以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推演，终于得到了一条可以让你爸得到孩子的方法，而且这个孩子能长大成人。”
万泽洋明白，爷爷所说的孩子，应该就是自己了。
“但是这个方法很残酷，我一时之间也犹豫要不要做下去。可是，每当看到你爸和你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时候，我心里的罪孽感就重一分。”爷爷摇摇头说：“你奶奶比我果断，她让我用她的灵魂换你过来。我迟疑过，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残忍的用自己妻子的灵魂，给自己的儿子换来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本来的灵魂是应该被推进融魂炉里重新炼制的残缺灵魂，我用法术瞒过鬼差偷偷的把自己老婆的灵魂和他调换，亲手把妻子推进了连万丈深渊。”
143、救赎·罪孽
爷爷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听不懂？万泽洋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爷爷吗？爷爷似乎早就料到万泽洋会有现在的表现，所以也没有太过意外，而是继续平静着他的讲述，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你奶奶的死让你爸很难受，但是你的出生却又给这个家带来了笑声。看着每次你爸下班回家，开心的逗你玩的时候，我心里就想，我的妻子没有白死……”
“够了！”万泽洋大声的打断爷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其实心中已经明白接下来爷爷大概会说的话，当年祖孙二人最后目送自己父母时的事，在万泽洋脑中一瞬间就回放了无数次，爷爷流泪的脸显得格外清晰。但是不想听，不想承认爷爷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