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番外 作者:花臂熊猫(下)【完结】(5)

2019-06-10  作者|标签:花臂熊猫

  “他真白。”张茂呆呆地说。

  这是张茂第一次评价这个孩子,这个从他y-in道里头爬出来的东西,要了他半条命。他出来的时候,张茂看过一眼,皱皱巴巴蒙着一层不明液体,很是恶心,他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这么小的一个玩意儿,从他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畸形的r_ou_,却长得这么大了。他长得雪白,形状看上去也不错,招人爱。一瞬间,张茂有一丁点的欣慰。还好哪里都不像我,他想。

  “是呀!”蒋十安听到张茂第一次主动提到儿子,立刻高兴了,他美丽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大大地向上翘起。他把儿子搂的紧紧的,仿佛是个母凭子贵的不得宠妃嫔,终于因为孩子能面圣。蒋十安笑着把孩子掂了掂:“因为我们都白,父母……双亲都白的孩子,就更白。”他说完在桃太郎的面颊上狠狠亲了几口,在他耳边低声说:“真给你爹长脸。”

  张茂见他隐约在孩子旁边说了什么,也不管,他看着蒋十安高兴的样子,竟然也觉得心里有些舒服。这种不该属于他的情绪让张茂生理x_ing的不适,他几乎从未认真地快乐过,恐怕过年时,父亲告诉他会出钱做手术,是他多年来唯一一次。他的心脏不能承受名为“快乐”的这种情绪,甚至夸张地一瞬间翻上股恶心。他的心因为情绪变化跳的很快,张茂狼狈地偏过头,低声说:“你穿上衣服。”

  “哦对!我说这么这么冷。”蒋十安哆嗦了一秒,把孩子小心放在床上,转身拿起衣服套。

  他套衣服时,张茂就低头坐着,他的眼里唯有床上凌乱的被子,和孩子一只雪白的手。

  在春天气温还不那么高的家里满身汗珠光着膀子乱跑的下场,就是感冒。

  蒋十安感冒了,蒋母又传染给了月嫂。这下全家所有人除了张茂和孩子,都阵亡了。保姆早请假回了自己家,只剩月嫂和蒋十安戴着口罩各种消毒,轮流照顾孩子。蒋母本就帮不上忙,她连蒋十安都没怎么自己带过,陪着孩子玩还行,照顾孩子她真是不会。于是她就堵在婴儿房的外头,把自己半张脸都包起来,用目光照顾孩子。

  “阿嚏!”蒋十安在口罩后头大大打了个喷嚏,他赶紧用胳膊挡住,跑到屋外又换了个口罩。桃太郎看着大家脸上都戴着个怪东西,还以为在跟自己玩什么,穿着那件海参服,在婴儿床上激动地扭,嘴里流着口水爆出尖叫:“啊——!哇!”

  蒋十安才回到他跟前,就被他的魔音穿耳,皱着脸捂住耳朵:“吵死你爹了!”

  桃太郎被他吼的吓了一跳,憋着嘴就委屈地要哭,两只手不满地在空中抗争。蒋十安只好屈服,屏住呼吸把他从床上抱起来,脑袋撤地远远的:“好了好了,又哭。”儿子两只手把蒋十安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蒋十安晃动脑袋躲避他的攻击,谁知这家伙手又胖又短,攻击力却不小。摸不到他的头发,就来抠他的眼睛和睫毛,蒋十安被儿子扯的呲牙咧嘴,又怕传染给他,只好把自己半长的头发晃到他面前让他抓着。

  蒋十安算明白为什么他脾气与日变好,要放以前,除了张茂,谁敢弄他的头发,他抬手就是一拳。他现在也偶尔恼火,可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能挥拳打死吗。他就一天比一天能忍耐,满肚子的怒火都渐渐像柴火淋了雨,再难烧起来。不过因为感冒,蒋十安多少头昏脑涨地有些不耐烦,他竭力压抑着不适,不想对孩子发火。

  蒋十安很怕自己又犯病,他觉得看医生让自己恢复的不错,但很偶尔,心里还是会有些摔东西的冲动。医生教他的办法他一直在用,所以到现在也没摔过什么具体物件。其实随着张茂上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蒋十安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焦虑。张茂先去一个学期,一切都会是未知数。如果他在学校又被人发现了身体的不同怎么办,如果他又在大学被欺负怎么办,如果他,如果在大学里喜欢上女孩怎么办。

  蒋十安知道,张茂恐怕是个彻彻底底的直男,从他喜欢汪烟就能看出来。也许张茂上了大学,又会碰到这样的女人,他去喜欢上人家,蒋十安该把自己往哪里放呢。恐慌在他的身体里失控地蔓延,各种各样的猜测会把蒋十安从沉睡中惊醒。他有时梦到张茂和别人结婚了,新娘的脸面目模糊,可高耸的胸部,长长的头发都昭示着那是个女人,而不是他。

  他好害怕。

  他怕的睡不着,便会起身悄悄下楼去看儿子。

  蒋十安看到儿子,再焦虑的心都能平静下来。他的胸腔里盛满了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他感激他的出世,他的出世让他抓住了悬崖边最后的稻Cao,这是他和张茂之间仅存的筹码。他明白自己和张茂关系的畸形,他们之间没有姻缘,张茂从来不会回头看他,不过是他自己,用红线紧紧缠绕张茂的手指,然后死死抓住红线这端不放罢了。

  他都知道。

  张茂并不关注这个孩子,蒋十安明白,他希望自己从来没生过条生命出来。张茂总是骂他是“畜生”,在他心里恐怕这孩子只是个“小畜生”,连人都不算。蒋十安半夜坐在孩子的床边,轻柔的月光照着孩子的脸,他长得这么好看,蒋十安想,怎么张茂一点都不喜欢呢。

  其实蒋十安想太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伤感想法,不过是因为他发起烧而不自知,身体虚弱所以伤春悲秋。

  月嫂要给婴儿房消毒,便让唯一一个不是病毒x_ing感冒的蒋十安抱着孩子去楼上待会。蒋十安感觉自己头晕乎乎,上个楼梯都双腿酸痛,好容易爬到自己那层,张茂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蒋十安本来就不舒服,更不会因为生了个孩子就变成二十四孝男友,立刻火气蹭蹭往上冒,没好气地说:“你干嘛呢?”

  张茂见他抱着孩子来了,语气还如此不善,立刻低声说:“看电视。”他躲闪瑟缩的眼神令蒋十安立刻后悔了,他深呼吸几口,抱着桃太郎走过去,对张茂说:“大家都感冒了,楼下在消毒,我就把桃太郎抱上来了。”

  他声音听着特别蔫,张茂也就多看了几眼。他一看,就知道蒋十安发烧了,他雪白的脸露出口罩的部分,都烧出了一层异样的潮红,倒挺好看。张茂静静看他一眼,忽然站起身说:“你发烧了。”

  蒋十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柜子旁边拿出医药箱,里头有温度计。

  “滴。”

  “你发烧,38度5。”张茂平板地叙述着事实,他给蒋十安看了一眼温度计,蒋十安这才感觉自己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真是发烧了。

  可孩子没人管啊,蒋十安发愁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想想还是往楼下走。

  “你干嘛。”张茂在他背后说。

  “我把孩子抱下去。”蒋十安转过脸来。

  “放着吧。”张茂静静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空位。

  虽然他说的语气就像让蒋十安卸货什么矿泉水箱子之类的无生命物体,可他愿意让孩子接近还是令蒋十安一下子激动的几乎要哭。他的鼻子酸酸的,不知是感冒还是欣慰,把孩子小心放在了沙发上,并在周围围上几个靠垫。

  “我实在头晕的很,”蒋十安甩了甩脑袋说,“他刚吃过,也换过尿布,你不用管他什么。他要是哭了,就给他含n_ai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n_ai嘴放在张茂手上,想了想又从兜里翻出几个n_ai片,说:“他要实在无聊,你不想管他,就给他含一片。”

  他交代的事无巨细,临进卧室,又退出来,站在沙发旁挠着下巴,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张茂说:“要不然还是我抱他吧。”

  “你进去吧,没关系,”张茂余光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东西,捏着n_ai嘴说,“不会把他弄死的。”

  蒋十安听得呲牙咧嘴,背后都冒出一阵冷汗。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把被子从卧室里抱出来一条,吃上一片药,直接就在沙发上睡。他起初还盯着张茂和孩子,后来实在是药效起来,两个眼皮打架,也就睡了过去。

  屋里只有电视低声地响,张茂靠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也不知看进去多少,他的左手边是小畜生,右手边是小畜生的爸,两侧包围令他浑身不爽。可答应了蒋十安要看孩子,他不可能站起来就走。张茂不敢看旁边的孩子,只好瞪着眼睛往电视上瞅。

  “哇……唔。”左边的东西忽然发出一声音儿,张茂眯着眼睛斜眼瞧他。

  他伸长着脖子,似乎被电视上花花绿绿的画面吸引,但被躺着放,看不到什么,于是挺焦急。其实放在往日,他不如意的时候,早就哭叫起来,可今天,大约是因为旁边的人气息陌生,他就识时务地不敢乱动。他这么抻着脖子看了一会,终于“呜”地放弃了,转头抬起自己的脚抱在怀里抠起来。隔着袜子也抠不到什么,他只好抱着手开始吃。

  蒋十安不喜欢他吃手,每次吃,真的要用手掌拍他。他纵然只有六个多月,可人很是聪明,尝试x_ing地偷偷吃了口手指,发现旁边这个人仿佛不管他,于是又吃了一口另外一根手指。这人还是没拍他,看来是真的不管,于是桃太郎畅快地吃起来。

  他躺在张茂的旁边快乐地把手吃的吧唧吧唧响,张茂满耳朵都是口水声。他终于受不了地转头去看。

  看到的第一眼,张茂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不过只要坚持多看两眼,等那阵汗毛乱竖的劲儿过去,他也就习惯看这个孩子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张茂想,总有一天他要会走会跑,到那时候他不想看也得看。不如现在就稍稍习惯一点。

  他低头和孩子的目光对上,这孩子的眼睛和他的不像,乌黑乌黑,可能是随了蒋十安吧。他两个乌亮亮的眼睛盯着张茂,探究地打量,似乎在竭力辨认是谁。仔仔细细看了一个来回,发现并不是经常抱自己的爸爸,他主动就转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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