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宠屠戮
楚宫五月即为盛夏,暑热颇为难解,令人心烦气躁,万般都提不起兴致。可闲坐在大殿瞧着窗外金黄烈阳铺满大地、听闻啁啁蝉鸣萦绕于庭,倒也独有一番韵味。
楚杀王是这妖界第一美男,他气韵独特,天下美男在他面前终是俗物,一抔黄土罢了。这世间垂涎他的权贵万千,而他楚杀王只爱自己,可却是不经意瞧见了那张绝美如尸的脸,令他一眼便陷入温柔乡中不能自拔。那诡情如泥泞沼泽,愈发深陷便愈发挣脱不出。
宫人皆知一臣是楚宫新来的琴师,楚杀王的新宠。本是风尘之地出身,楚杀王于灵都赏烟花灯会时痴醉于他,便欣然将他带回了宫。如今一想,楚杀王当时果真是夹杂了一丝污秽的念头在里面,竟这般急于纳了一臣为男宠。楚惠后好不容易赶走了炫岚,本是意欲集中精力对付墨轩,如今却又来了一位琴师,真是令她应接不暇。可楚杀王的兴致正浓,楚惠后也不好出言相劝,只待楚杀王感情倦怠那一日。
琴声宛转悠扬,自从楚杀王带了一臣回来之后,赤玉殿便添上了阵阵靡靡之音。楚杀王整日浸泡在温柔如水的醉梦里,后妃们早已多有不满,楚宫里也流言四起。
殿下,这琴音可动听?
甚好,本王也学过些许,只是琴技不精,远远不及你行云流水!
既然如此,殿下便做我徒弟吧,我来授殿下琴技!
楚杀王淡然一笑,心想这小子真是愈发放肆,居然敢做自己的师傅。他心中暗笑,怎得他后宫的妃嫔男宠都这般没大没小,胡乱和他打趣。
你入宫多日,本王还不知你的全名。
小人无姓,名为一臣!
无姓楚杀王眉头一紧,遮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只觉这话颇有歧义,你是姓无还是没有姓氏?
小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故没有姓氏!
原来如此
一臣抱起古琴,衣袂翩翩朝着楚杀王走去。楚杀王端起碟子意欲饮酒,忖度片刻又放下。今日已是第三坛,再喝下去,他定会被楚惠后责骂。
本王也是无父无母,自拟姓氏,你不妨随了本王的姓,称故梦如何?
故梦一臣思量,往昔入梦,故梦难寻。只觉甚好,媚笑大喜,故梦一臣谢殿下赐姓!
一臣收起楚杀王的酒坛子,将古琴置于黑漆案几上,走到楚杀王身后坐下,怀抱住楚杀王意欲鼓弄琴瑟。这般堂而皇之地吃豆腐,当真是愈发放肆,不过楚杀王就是喜欢他的这股轻狂劲儿。
楚杀殿,顾梦老族长拜访!
透过糊了明纸的漏花门,楚杀王瞧见领班太监的脑袋在门外摇晃着,许是颇为踌躇,不知是否该过来打搅。楚杀王自是不悦,才有了感觉,还没有发作出来,真是扫兴。一臣瞧见楚杀王双目颦蹙,突然在楚杀王的脖子上狠嘬了一口,顿时惊现一个深色的吻痕。
楚杀抚摸一臣的下巴,手背在他的脸颊上摩擦,示意他退到一旁。他也倒听话,抱着古琴踱去了偏殿。
快把老族长请进来!
楚杀王下令传召,顾梦雅彦便搀扶着顾梦清明走进赤玉殿来。
老臣顾梦清明给楚杀殿请安,楚杀王
不必多礼,赐座!
谢楚杀殿!
楚杀王呷上一口茶,取下两个麻核桃在手掌把玩,瞧着故梦清明不时阵阵咳嗽。
清明的身子似是大不如前了!
老臣羞愧恐怕不能继续辅佐楚杀王万年基业!
你这老东西还康健着呢,怎能死在本王前面?
老臣惶恐
顾梦雅彦的视线从方才就不离楚杀王,楚杀王暗暗狐疑,这才发现顾梦雅彦一直盯着他的脖子看。一臣那家伙将楚杀王的脖子嘬出一个深色的吻痕,如今堂而皇之地显露着,当真令楚杀王羞愧难当。
或者一切都是一场暗算,从顾梦雅彦接近楚杀王开始。
楚杀王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楚宫一万三千九百六十六年的五月二十二日,他的生辰,他的祭礼。楚杀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终是败于男色之上,悔不当初!
暑夏燥热,空气都是热腾腾的,洗了热水澡之后也不免大汗淋漓。楚杀王批阅奏折之后已是午夜在即,本是燥热难耐,楚杀王却只觉身子寒气萦绕,脖颈开始麻痹起来。他摸着脖子上的吻痕,突然触到一股黑血,大惊失色,竟是魔毒。本欲运功解毒,顾梦雅彦却骤然出现,楚杀王的头部受了重击,片刻后便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深夜,汗流浃背。微微睁眼无奈视线模糊,只觉浑身粘稠伴着剧痛,空气中血的腐臭腥气灌入肺里,令人作呕。楚杀王的注意力慢慢集中,视线越发清晰,可剧痛之感也愈发剜心,痛楚彻骨的剧痛令他吼天喊地、生不如死。
楚杀王染血的素白寝衣凌乱,手筋脚筋全被挑断,锁骨被巨大的铁钉穿透,钉死在床榻上,鲜血四溢。血液在燥热的夏夜里粘稠腐败,楚杀王还未死,却已然阵阵尸臭袭人。他剧痛难忍,死命挣扎却挣脱不得。
沉滞的脚步声响起,楚杀王瞧见一臣的脸上遍布鲜血,他的手中拿着十几寸长的铁钉,一只手死死按住楚杀王的脚。
你这贱人,居然敢暗算本王!
一臣双手发抖,拿了铁钉对准他的膝盖,他料到一尘会做些什么,无奈身子沉重挣脱不得,只得任由那铁钉穿透他的膝盖骨,骨头在血肉里碎裂成渣。
殿下可还受得住剧痛?
顾梦雅彦在楚杀王身边踱来踱去,手指朝着楚杀王的脸颊靠近。
你要做什么?
殿下奈何对我的情义视而不见,难不成这眼睛是装饰之物,既然如此,倒不如取下来!
说事实那时快,顾梦雅彦麻利地将楚杀王的左眼挖出。楚杀王被疼得全身冷汗,汗液渍入伤口里更加疼痛入心,即刻昏死过去。
亦不知过了多久,楚杀王被一阵寒气逼醒,他的床榻被拆卸,连着床板被放入了妖寒宫地底的冰棺之中,手心、脚踝、膝盖骨乃至喉咙,皆被黑色的铁钉活活钉死在板子上。
殿下
故梦一臣趴在楚杀王的胸膛痛哭,眼泪流进他的伤口中,无疑是往伤口上撒盐,徒添痛楚。
贱人!
楚杀王口干舌燥,喉咙里咔拉咔拉作响。楚杀王堂堂七尺男儿,如今这般狼狈残喘,真愿就此坠入地狱,永生永世纠缠他们。
一臣的眼泪簌簌下落,却依旧面无表情,高傲冷漠。他抚摸着楚杀王已经失了血色的面庞,哀哀欲绝。
殿下可知道我是谁
不过是顾梦一族的走狗罢了!
殿下可还记得咬伤您手指的那个少年?
楚杀王只觉凄寒入骨,不由得瑟瑟发抖,却因为关节尽被钉在木板上所以连发抖都不能。他的确吃惊,万般没有料到一臣居然就是十年前的那个胖小子。十年前一臣的母亲打碎了碧玺屏风被楚杀王处死,十年后一臣来到宫中复仇,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楚杀王身中魔毒无法运功,四肢又被束缚。他双目紧闭,哀叹一口气,不去狡辩亦不想乞怜,不过一死罢了。
你杀了我吧!
楚杀王的嘴唇触到一丝冰凉,一臣捧住他沾血的脸颊,死死吻住,片刻后才缓缓离开。楚杀王神色不动摇,心中却暗暗冷笑。
我这般潦倒还不够,临死之前还要将我羞辱一番?
一臣的双眼流下两行热泪,却依旧从腰间拔出一把赫然发亮的匕首。
殿下是我杀母仇人,为尽孝道,此生定是不能和殿下在一起,所以
所以?
楚杀王眉头轻蔑地挑起,声音略带笑腔。心想杀便杀吧,解释这么多有何用。可一臣却爬进了冰棺之中,在楚杀王的身边侧卧,随手盖上了棺盖。
楚杀王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臣果真拿了匕首朝着他的心脏狠戳,顿时鲜血喷溅。楚杀王依旧冷笑,已是剧痛难忍,再痛上加痛也是无妨。眼见白刃变红刃,从他的身体中拔出,带着一缕黏连的新鲜血液,喷溅在棺盖上。
所以,今世无缘,殿下定要与我来生再续!
楚杀王并没有死,只是虚弱得连话都讲不出。只觉他的鲜血铺满冰棺底部,血液越来越凉,最终凝结成冰。忽然一阵灼热的泉流袭来,楚杀王虽动弹不得,却也猜得个大致,余光瞧见一臣自刎,割断了喉管,血液喷溅,顿时断了气。
今世无缘,定要来生再续?
楚杀王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一连数月,不解伤成这般模样为何不死,只觉诡异。而他身侧的一臣早已结冰,一双眉目幽怨,令他夜不能寐。妖寒宫地底似是积存着团团黑气,萦绕在他的头顶不肯离去,定是一臣的魂魄无法超生,亦或要留在原地苦苦纠缠他。
楚杀王怎能甘心,他迟早会重现于世,只待他屠了顾梦蛇族满门,他依旧是这妖界不死的王。
☆、轮回转世
楚王后陷害萧丽人小产,打入妖寒宫!
阴沉的一声传令响彻整个妖宫,穿透燥热沉滞的空气。妖宫暑气熏蒸,炎炎烈日将白玉地砖炽烤得滚烫。赤色华服的楚王后跪在殿下,白皙的皮肤被晒出斑斑红疹。她流汗不止,汗液模糊视线,却依旧端庄跪坐,半丝动摇也没有。
王兄三思,皇嫂无心之失,还望王兄宽恕!
跪地苦苦哀求之人是如今妖宫总管顾梦一尘,妖王顾梦无尘同父异母的弟弟。楚王后本名荆楚儿,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此生唯爱之人。只愿今世缘薄,只能眼见她成为王兄的女人。已然被拆散一次,怎得再忍心见她被囚困于凄冷彻骨的妖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