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杨古董店 作者:Arales【完结】(27)

2019-01-26  作者|标签:Arales

「李兄弟,不是这样算,」苏弘尧边秤边笑。「一棵一人高的苏合木,够我们全村生活一整年,但我们也知道只卖树比较亏、卖多货贱。」

「所以?」

「我们取出上好的心材,切成一斤一块,中等五斤一块,下等的,」苏弘尧研起碎料,指指一个石盒要李翔睿打开。「就都在我这儿,调成香粉、佩香、珠香,比较方便也比较值钱。」

「啊,聪明,说得也是。」

「还想问什麽呢?」抬头望望李翔睿,苏弘尧索性分了一把白芷和官桂,笑著要他细细切碎。「你不是藏得了话的主儿,李兄弟,想问什麽就问,我不会介意。」

……问题是我平常口拙,不小心会嘴贱……李翔睿困扰地抠抠下巴,他还是想问。

慕容礼的话让李翔睿觉得,这又是一个结局不好的故事。

「……那我直说了?」

「说吧。」

「你很喜欢张康夫?」

「不,那不是喜欢。」就觉得那晚依稀有听到脚步声,果然被看到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欸……看多了。而且,感觉又不是卖身求荣或是被胁迫的那种,村人也很习惯,那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不就好了?」

苏弘尧笑开脸……的确,在这样简单的地方,只要两情相悦便已然足够。

「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呢。」

李翔睿惊讶的张大眼睛,依照在梦境里的感受,他不觉得这两个是炮友床伴这种关系。

「你不爱他、还是他不爱你?」

苏弘尧不知该如何回答,接著,一声不远不近的叹息在房里响起。苏弘尧猛然抬头,看见一双宛如圣泉般冰冷却永不冻结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然後走近李翔睿身边,扳开堆方的手指取下药刀、轻柔地拍撢去药屑,把人拉了起来。

「慕容礼,你干嘛?又怎麽了?」

望著此情此景,苏弘尧笑都笑不出来;心意相通倘若如此容易,这里也不会又有一个傻子了。

「……你,」

「慕容兄有何指教?」

「虞姬以身相殉而生虞美人,如此因情绝生之物,用这麽凶好吗?」

「我不懂您在说什麽。」

「是吗?」

慕容礼随意应著、似是早已知道答案,只拉著李翔睿往村外走,约莫走到上次被李翔睿找到的地方才停下。

「慕容礼,你最近真的好奇怪……你现在翻火堆又想干嘛?」

「不是想吃肉?」

慕容礼从火堆中翻出一块东西敲开外壳,立时香气四溢,拿筷子拨开,里面还塞满了野菜。

「是没错,你还真有办法……」以前天天吃肉加鸡排宵夜,现在好几天才吃一次、又才一点点,当然很想大口吃肉啊!!

「味道还可以吧?」

「我现在感受到久违的幸福,不要跟我说话。」喔喔……还是肉好吃……「你不吃吗?」

慕容礼摇头,把东西都推给李翔睿。

「那我不客气罗?」

「吃吧。」慕容礼笑笑,拔下树叶吹起叶笛,颤颤扬扬的音色从山上直至他方,又从山中的某处传回,跟山下响起的歌声回盪缭绕。

「好听,就是太孤单。」

「你总是这麽说。」

我?我是第一次听到吧?算了……

「慕容礼,虞美人没有毒吧?」

「不,它有毒,只是很弱。」

「那用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虞美人的根可治黄胆、花可镇咳止痰,少量用在香囊的香引上,其实是好东西。」

「那还说成这样,虞美人再像也不会是罂粟花。」

「不,那是罂粟,」慕容礼挑动馀烬,扔了把芸香。「虽然罂粟传入是在唐朝,不过这里经由商人,早就拿得到乾制的花、种子、或罂粟壳;罂粟花和罂粟壳对肠胃疾病很有疗效,种子亦同、也可作为一般谷物食用。对旅行商人来说是很方便的药剂。」

「……那不是毒品吗?」

「能做毒品的罂粟只有少数几种,即使是不具成瘾性的种类也拥有止痛的疗效;但未免遭遇不测或各种意外,商人当然也会带著效用更强的鸦片罂粟。」

「所以我——」我这几天都不小心在吸鸦片吗?

「不,罂粟现在很稀少,不可能天天使用。不熟悉的人会以为它是虞美人,但苏弘尧很清楚我指的不是虞美人,而是指後来别称米囊花的罂粟。」

「…你怎麽知道他有用?」

「那天晚上,」

吹起了山风,馀烬明灭不止,慕容礼加了乾草细柴,让火焰和光轻轻窜起。

「那种连蜂蜜都比不上的甜香混在苏合里,可是道地的不归路。」

「……不帮忙吗?」李翔睿不喜欢慕容礼总用这种语气说话……如此淡漠的预言不幸,感觉很差。

「我们是在别人的梦里,翔。不论幸与不幸,都已经不在了。」

瑭杨古董店 2 苏合(7)

百草竞春华,丽春应最胜;少须颜色好,多漫枝条剩。纷纷桃李姿,处处总都移;如何此贵重,却怕有人知。

苏弘尧不可能听过杜甫的诗,但他知道丽春一旦生了一处便难以移植,种子经秋霜冬雪入土,比春拨要长得更好。

苏合也是,难以移植;种子也是经冬雪入土,才发得了、长得好。

如何此贵重,却怕有人知。

那花有著丽春的习性却没有相同的婉约,更为浓烈的个性……罂粟…是毒是药也不过一念之间。

丽春一岁一花、花开三日,长得极慢的苏合……要等多少年呢?

「想什麽呢?」

灯下的人影覆了上来,苏合香温柔缠绵、罂粟绵软芳甜,一个吻便销魂蚀骨。

身体再次被男人用力的摇撼进出,在如此恍惚沈沦的时候,苏弘尧依稀觉得有块地方一直是醒的。

薰香驱邪辟疫,苏合养身疗伤,他不是女人,没必要献媚乞怜、做就做了,但偶尔,也会想问问张康夫……你懂吗?

全天下都知道却只有你不懂,又有什麽意思?

自己又懂吗?

失去了父母,然後,张康夫既是亲人、兄弟、长辈、师傅,也是情人;张康夫总笑著即使回乡也没有亲人不如留下,苏弘尧是真心希望不要再失去了。

他调香配药,情况许可也拨马配刀随著张康夫小战几场,就只希望对方能活著,像亲人、像兄弟、像情人般的留下来,无须对任何君王付予忠诚,远离一切规范纷扰……这样不好?

喜欢你亲人般的诚意和不拘小节,如崇慕兄长般为你的武勇和义气高兴,眷恋著迷身为情人的热情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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