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 作者:佶野【完结】(9)

2019-06-10  作者|标签:佶野 年下

  身后的下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彼此之间不说话便知晓,这位侯府世子,再也不是寻常人使个绊子就能欺负着的了。

  自从上次梁敬带他去了趟习武场好生教训了一顿,梁拥黏着梁敬的时候便变多了,梁叔一面欣慰,一面担心这孩子一天天待在梁敬身边 ,会被梁敬的坏习x_ing传染到。

  毕竟,侯爷那人…不知忌讳。

  他的担心无可厚非,秋末的时候,侯爷诞辰,请了晋宁最好的戏台班子过来唱戏,戏台才刚一搭好,等了好久都未见人上台。

  “青衣呢?青衣去哪儿了?”

  戏台班子的老板急得团团转,侯府下人也满侯府的寻他。

  众人等待之际,梁敬按着那青衣倒在侯府一处偏僻的Cao地上,一边调笑,一边要脱那青衣的衣服。差点擦枪走火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激的他兴致全无。

  “爹爹?你们在做什么?”

  梁敬猛的一僵,连忙从那戏子身上爬下来,沉着脸问:“你怎么到这处来了?”

  梁拥眼睛盯着他身后的青衣,那人慌乱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脸上也是一派慌张,他道:“拥儿来找爹爹,戏台子搭好了。”

  那青衣急于脱身,道:“既如此,Cao民便先回去了。”

  略略施了个礼,那青衣走的踉跄,梁敬瞪了梁拥一眼,显然有些食髓知味,梁拥自然也觉得很委屈,他昂起脸来问:“爹爹为何要脱那人的衣服?”

  梁敬深呼了一口气,堂然道:“哥哥衣服乱了,爹爹只是帮他整理一下而已。”

  梁拥便指着他的衣领道:“爹爹的衣服也乱了,拥儿帮爹爹整理一下吧。”说完便扯着他的衣尾,想要让他蹲下来。

  梁敬一时无语,顿了半晌才意味深长的说:“拥儿现在还不会,长大之后有了喜欢的人就会了。”

  此话恰巧被闻讯赶来的梁叔听了个正着,一张脸上黑黑白白变幻莫测,不知是悲是喜。

  梁敬一个眼神望过来,他就将满腹的忠言全部咽到了肚子里,憋出来句:“侯爷,人都到齐了,就差您了。”

  梁敬便抱着梁拥走到前院,坐在席上边听戏边说笑。不过梁敬的眼光全放在了那位腰窄身柔的青衣身上,唱的什么全都没听进去。而梁拥扯扯他的袖子问:“爹爹,他们唱的是些什么?”梁敬答不出来,只好哄骗他说是个很吓人的故事。

  梁拥抬头看着他们打扮的花里胡哨,脸上抹的脂粉厚重的看不清五官,心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看起来还不如后院那几头狼看起来可怕,怎的就讲的是个吓人的故事了。他便又扯扯梁敬的衣角问:“爹爹为何要请他们过来唱戏?”

  梁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过生日都这样,请人来唱戏助助兴,开心一下。”

  梁拥便昂起头来问:“那拥儿过生日时,也要请他们过来吗?”

  梁敬愣了愣,他塞了块儿酥饼堵住那小崽子的嘴,道:“会的,拥儿的生日,爹爹定会给你办场大的。”

  话说出来,梁叔心底也是一惊,没有人知道梁拥什么时候生日,他伺候在梁敬身边,覆在他耳旁,想提醒他这一点,“侯爷…”

  梁敬伸手制止了他,道:“初春二月九日,爹爹头回见到拥儿,拥儿要记得,那便是你的生日。”

  梁拥还懵懵懂懂,默默将这个日子记在了心里。恍惚间又牵扯到脑子里那时的印象,他说:“爹爹那时,凶,很讨厌。”

  梁敬没有想到他还记得那时的事情,原以为这个年级大的孩子,不太容易记住事情,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记仇,他笑着轻轻捏捏他的小耳朵,“爹爹现在对你不好吗?”

  梁拥居然捂着嘴笑了,倒真的有些寻常小孩子的模样了,梁敬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这小崽子,真的在努力的学习如何做一个人。

  十一

  梁拥没听一会儿就窝在椅子上忍不住上眼皮粘下眼皮,唱戏的水袖一甩,高亢清越的声音顺着空气传到他耳朵里,越发催人入睡。

  “侯爷,世子似是倦了。”

  梁敬点点头,一回头,恰好伸手托住了梁拥正往下坠的下巴。梁拥还是没醒,手心的触感柔软,这小子尽管身上瘦得住像根小竹竿儿,下巴上却r_ou_嘟嘟的,他忍不住勾起手指挠了挠。这场景任谁看了去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当年未及弱冠便可手刃敌军大将,割下对方首级挂在军旗上示众的小侯爷,再如何放`荡,居然也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挂心,果然是虎毒不食子啊。

  宴会通宵达旦,兵部侍郎家的小儿子韩奚喝到最后衣裳都脱了大半, 端着酒壶直往嘴里灌,梁敬也随着他闹,左拥右抱卧在榻上,衣衫不整,毫无礼数的把腿搭在美人儿怀里,脸上染了酒晕,眉目也像被酒洇s-hi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醉倒芳丛,在宴会一隅,无人注视的角落里,有人睁着双清明的眼,暗暗窥探这荒糜的一幕。

  这是宫廷画院的画家孙勰,他目识心记,回去便拿起画笔依着脑中的印象画下了一副侯府宴饮图,速速呈到了皇帝面前。

  小皇帝皱着眉,冷眼看着那画中 y- ín 乱放`荡的梁敬,语气三分喟叹,三分放松。

  “梁敬…”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画中的小人,“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抬眼看了眼窗外,明明十几岁的年纪,眼神却比夜色幽深。

  侯爷生日一过,天儿迅速冷了下来,梁敬说要给梁拥找个夫子学读书写字,夫子来是来了,每日却都是愁眉苦脸的回去的,梁敬对读书人还是很尊重的,叫人把梁拥带过来盘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让夫子每日唉声叹气,梁拥就跑到屋里把自己写的字拿过来给梁敬看,还说:“就是这个,夫子每天看了我写的字都要叹气。”

  梁敬定睛一看,可不是嘛,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一样,这字别说夫子了,他看了都忍不住想打他。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写个字能写成这样?夫子教你写字又不是教你画画,你就算画画能不能画好看一点儿,丢人。”

  梁拥再小也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他垂头丧气不出声,梁敬叹口气,拽着他手一笔一划教他写,他梁敬别的本事没有,字写却是顶好的,儿时读书虽然诗作的一般,夫子看了他的字却是会网开一面,夸他那么两句。

  他握着梁拥的小手,教他笔画顺序,教他怎么写才看起来爽朗又劲道,梁拥不知轻重,手上粘的墨汁全都抹到了梁敬衣服上。好不容易写了个能看的字,梁敬直起腰,满意的点点头,刚想夸句孺子可教,顺便表扬一下自己教的不错,低头便看见自己衣袖上斑斑驳驳几个手掌印儿,他到嘴边的表扬,瞬间就咽了回去。

  “梁拥!”

  “啊?”梁拥瞪着双天真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咬了咬牙,骂他的话在嘴边居然没说出口,他起身走了。

  养儿子有什么用?他真的有些头痛。

  屋外的簌簌寒风砭人肌骨,梁敬在屋檐下踱步,下人拿来了裘衣给他披上,他想到了什么一样顿了顿,然后交代下去,“天儿冷了,给世子做几套裘衣。”

  恰时梁拥从屋里走出来,在门槛那露出半个脑袋侧身望他,“爹爹,还教我写字吗?”

  梁拥好像越来越黏他了,遥想初见时他还是那眼里露着凶光的小狼崽,浑身都是刺,碰也不让碰,这会儿已经学会收起自己的爪子把自己柔软的肚子露出来了。梁敬哼了一声,道:“不教了,教也教不会。”

  他放`荡惯了,在如何狠毒的话都是说过眨眼便忘了,所以他没看到梁拥站在门槛旁,小手扶着门框,拳头偷偷攥了起来,他只消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那小子的眼神由期盼到失落,像夕阳落尽时满目的金辉霎时失去光泽。但侯爷没有回头,他从不回头。

  他是王孙里活的最磊落的那个,但磊落是要付出代价的。

  冬日的第一场雪就这样翩然而至,谁能想到恶名满京师的小侯爷一脸赖相,竟是最怕冷的那个呢?这场雪还未下他便整日里捧着暖炉在侯府里转悠了,梁拥那小子却不怕冷,越冷的天气他跑习武场跑得倒是勤,传到梁敬耳朵里,他也懒得管他,摆摆手由他去了。他捧着暖炉难得的站在庭前的长廊看雪 ,眼见着这雪一点点盖住地面,然后一个毛茸茸的小小身影从远处跑过来,在地上留下一串儿小小的脚印。

  梁敬皱了皱眉,没意外地看到他“扑通”一声滑倒在地上,然后拍拍身上的雪,又迈着小碎步噔噔噔的跑过来。待到走进梁敬却是心里一惊,这小子嘴上全是血,半个领子都被血洇s-hi了。

  那小崽子,指指自己的嘴巴,梁敬凑近一看,“噗嗬”一声笑出来,“门牙摔掉了?你真行。”

  “侯爷…”梁叔指指地上干干净净的雪,道:“世子可能不是摔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换牙了。”

  换牙?梁敬吃了一惊,回头看梁叔,“你怎么知道?”

  梁叔明明没有孩子,怎的对这些小孩子家家的事儿如此清楚,梁叔抿了抿唇,低声说:“老奴也算是看着侯爷长大的。”

  梁敬霎时就沉默了,他蹲下`身裹了裹梁拥身上的裘衣,道:“张嘴。”

  梁拥便老老实实的张开嘴,梁敬拿帕子给他擦干净血迹,揪着他的下巴,一脸嫌弃,“真丑。”

  梁拥听到这话便不乐意了,立刻闭上了嘴怎么叫都不张开。梁敬有些惊奇,问:“他这是生本侯气了吗?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小x_ing子,比那些个小美人还难哄。”

  梁叔恰时安慰梁拥,“世子,侯爷跟您开玩笑呢,全晋宁读找不出比您更俊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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