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朕负了你啊——”
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不清……
“你别说了，别说了……”紫菀皇后早已哭哑的嗓音不见了昔日里端雅谦和的高贵，凄楚中带了几分的狰狞，“求求你，别再说
了……”
“菀儿，菀……”
终于，那最后一声的呼唤也生生地断在了空气里……
心里什么东西轰然坠地，砸的那里好痛……
“父皇……母后……”洛阳有些恍惚的走进来，在离承光帝的龙塌不远处重重的跪下，“儿臣不孝，儿臣……”
声音开始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年前，自己离开时一切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一次出现在父母面前的时候，面对的竟已是生离死别
……
“洛阳？”听到他的声音，紫菀皇后有些惊愕的抬头，模糊的泪眼却再也看不清白衣少年的脸……
沉默，哽咽的声音凝重凄凉的吓人……
半晌，她摇了摇头，“你父皇他……”
洛阳看着两年不见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母亲，那个大燕国曾经最高贵，最华丽，最端庄的的女子，早已哭得狼狈不堪……
哀，莫大于心死，再也没有那样一个男人值得她等待，用自己一生最美的年华，等他……
泪，在眼眶里翻涌，痛，在心底肆虐，一切，再也没有了下文……
洛阳有些害怕，那样的母后对于他，是陌生的……
在他的记忆里，父皇和母后不常见面，偶尔在一起，也客气的如陌生人一般……
紫之一族是大燕最大的外戚，世代与王庭通婚，他一直以为父母的结合为了增加不过十夺位的筹码，而自己，不过是一场阴谋的
产物而已。
所以，他无所谓整天待在白塔上的日子，无所谓整天不能陪在父母身边的事，他一直以为，他们不需要他……
皇家，是没有爱的。
有的只是阴谋和权势。
太傅告诉他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相信的，并且觉得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凉意，将他心里某个角落里依稀存在的的一点希冀彻底的
冻僵，溺死。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宠爱着小洛桑，他得不到的亲情，他希望可以给弟弟。
所以，面对着眼前这样一幕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百行孝为先，可是，太傅，您没有告诉过我，何为孝，对于我，又该如何尽孝……
“那就算是为了我，太傅不能去看看他么？——”洛阳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太傅讲起那个预言——他的命，
是被锁在那寂寥的王位之上的——坐拥江山，孤绝百年。
“没有这个必要了，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也是，你父皇也是……”
“那为什么连我也不能去见他？”少年有些无力的抬头，眼神里满是挣扎，“百行孝为先，作为人子不能乘奉于病榻之前，太傅
要洛阳做一个不孝之人吗？”
“还不到你该出现的时候，昭明星光芒黯淡，定有大劫，你身系大任，不能以身犯险——”
大祭司有些无奈地一叹，“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又何必执着——”
“哈哈……哈……我执着……那是我父亲啊……”洛阳忽然冷笑起来，那样的笑容出现在他优雅绝美的脸上，更加的震慑人心，
他冷冷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不顾一切的死喊道，“我不知道太傅您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您在守护的那个预言是什么，我
不管千年之前的那个人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管昭明转世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宿命……
以前，您认定了是我，我不想让您失望……
可是现在我告诉你，我不认，不管那是怎样的命运，我都不认……
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看着愤然离去的那个背影，莲座之上的老者有些疼惜的摇了摇头——这样的你，跟那时的他，还真有些像啊！
可是，这又是何苦呢，既然你回来了，就说明这一切你放不下……
放不下孝义亲情，放不下四海家国，放不下万民苍生……
放不下你君临天下的宿命。
第四十三章
夜风凄寂，明明是春末夏初的日子里，却是冷的人心不由得缩紧。
几十米的高楼顶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修长身影踏着栏杆挺立在夜色中仿佛融入了黑暗，无声无息如同雕像，只有长
至膝盖的长袍后摆和比夜色还浓黑的的长发随风飘荡着。
当欧将军丢下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赶到伽蓝城时，整个帝都静得吓人。
这样诡异的安静，让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收到的情报——冰族人不是已经开始攻城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他去过帝宫，紫菀皇后告诉他，洛阳回来过，又离开了……
没有注意到那个昔日里端雅高华的大燕皇后憔悴恍惚的样子，甚至没有看清，躺在床上的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正是自己的杀父
仇人……
心里那根弦快被绷断了，他满脑子都是一件事，都是那个白色的影子……
他不在？会去哪里……
发了疯一样四处找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他和洛阳的记忆，除却了逃离帝都的那两年，背景不外是宫墙，军营，朝堂……
他是君王他是臣……
他们的身份，无法逾越的距离……
曾经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那些浮名，曾经他以为那一切都不算什么，直到流亡在外的两年里，他一点一点看清了自己对洛阳的
感情……
再次回到这里，每一寸空气，都是分外压抑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