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溯——两仪式【完结】(23)

2019-06-10  作者|标签:两仪式

“怎么?你现在是要我心口不一,这不是你最不喜欢的么?”

“上仙的事,不是我们应该评论的。你不要再说了,如果被知道……”敖必轻声说道。

“被知道又怎么样,我现在还怕什么?”重樾松开握在敖必背上的手,水流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却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他

本事死物,世间万物定不会为他改变步伐。重樾看着跟着他一起停下的敖必,他硕大的龙口就悬在自己的胸口,铜铃般的眼睛,

在水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你看我,”重樾伸开双手,“我现在有什么可怕的,我本事一介孤魂的,一无所有。”

“你不要这样……”敖必的身影晃动,水波带着泥沙散开,他很快恢复了人形。“别对自己绝望。一切都会好的,我们这不是一

点点在努力么。”

“我没有绝望,因为希望根本就不存在。”在说出这句残忍的话时,重樾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你一定会重入轮回。”敖必又一次重复。

“这个我信。”重樾点点头,“我必将重入轮回,只有如此,你才能飞升成应龙。只是此刻,怕是你我二人的永诀。”

敖必没有回应,他看着重樾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呵呵……”重樾不以为意的轻笑两声,“所以我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与其说是幻影也不为过。我是鬼,你是仙,殊途两路。不

知道什么时候就分开了,永不相见。再过上些时日,你就忘了我也说不准。我去投胎,自然是要喝孟婆汤,忘记你是必然的。没

有人会记得,咱们曾经这样相伴。天道往复,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虚空一场大梦。”重樾说着,拍了拍敖必的肩膀,继续向前

游走,却在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被对方牢牢抓住了手臂。下一刻,他已经被敖必摁在胸口。生涩的拥抱,带着淡淡的体温,却

让重樾忽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他和敖必的身形相差无几,此刻却被他额头压在自己的胸口。

“你看,你能感觉到吧。”因为紧张敖必的声音有些抖,“其实鬼和人的差别也没有多大。如果你是人的话,咱们也没有办法这

样在水底抱着。凡人总是很脆弱的。重樾,你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都太过奇怪了。还记得我之前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么,我现

在觉得,你就是喜欢我。不然你怎么会,为了让我飞升不惜一切,不然怎么会为了以后不能相聚,自怨自艾。”一口气把这些话

说出来,敖必的深深的喘了口气,“情爱什么,我不是很懂。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这些个日子,比我以前的所有都开心。就算你

老是揶揄我,可是至少不会寂寞。不像以前那样,只能对着永远看不到边的河水。你以前问我喜不喜欢你,如果喜欢一个人的意

味着,不论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始终记得他的一举一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就算整个世间都忘了他,我都会记得。那么我是

喜欢你的。”

“敖必。”重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抬起头看着对方,头发在拉扯间被揉乱,像海藻一样散在脑后。重樾看着敖必带着些许紧

张的却一本正经的面孔,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在水底荡漾散开。两人独处的时候,情绪很容易被感染。敖必不知

道为什么,也跟着重樾傻笑起来,等笑声终于止住,他已经忘记了方才的初衷。

“咱们已经耽搁这么久了,再不走的话,说不准蛇妖把整个益阳的人都吃了。”重樾岔开话题。果然听到重樾的话之后,敖必立

刻化身成了虬龙。江底的泥沙翻过,视线变得模糊,重樾连忙抓紧了他巨大的身躯。

刚才的对话,两人都没有继续,重樾在心底忖度着敖必的话语。敖必是个认真的人,老实说他有些认真过头了,固执的坚守自己

的原则。这样的人最深情,也最绝情。在敖必说他会永远记着重樾的时候,重樾是相信的。可是在分开来临的时候,他也可以做

到丝毫不拖泥带水。而这恰好是重樾办不到的,重樾害怕自己会受不了,如果他真的爱上了敖必,那他会受不了和他分开,宁可

自己不入轮回也要守在他身边,常伴左右。可是这样一来,敖必就不能飞升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刻究竟何时会来临。唯一能

肯定的在这个矛盾里,重樾只能选择放弃敖必。

来到益阳的时候大概是申时,敖必已经化作了常人的模样。重樾隐匿了身形跟在他周围。益阳比邻亭湖,和梁州不一样,自古就

是富庶的鱼米之乡。太阳还没有下山,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咱们去哪找蛇妖?”重樾俯在敖必耳旁小声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敖必没有开口,传声给重樾。“听土地说,他曾在闹市里路过面。”

“在这里露面?”重樾惊呼道,“这蛇妖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抓人抓到闹市里了。可是我见这百姓表情安详,不像是为蛇妖所

扰。”

“他不是来这里抓人的。”敖必解释到,“这蛇妖也没有吃人。”

“没有吃人。”重樾闻到。“那他是烧杀掳掠还是做怎么了,要如此兴师动众来捉拿他。”

“他是来城里的墨轩阁里买狼毫。”敖必说着,停下脚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很快调转方向,向着益阳城的另一边走去。过

了一炷香的时间,敖必拐进了条弄堂,眼前出现了条窄街,和之前的闹市不同。这里安静许多,除了零零散散几个摆摊卖字画、

纸扇的小商贩外,就剩下两家铺子。较大的那个悬着一块墨色的牌匾,漆着几个硕大的隶书所写的金字,重樾定睛一看正是‘墨

香阁’。

“咱们不会是守株待兔吧?”重樾问道,这种事敖必还当真做得出来。

“我先去问下老板。”敖必在铺子前站定,伸手到口袋里摸索了一番,竟然拿出了颗珍珠,这珍珠虽然不大,但是形状圆润、成

色极佳,也是上品。看到敖必竟然会拿出东西贿赂掌柜,重樾不仅感叹,和自己在一起这么久了,这木讷之人还是有些长进的。

想到这里,重樾忍不住笑出声来。

敖必不自觉的耸了耸肩,他已经踏入了店门,断然不可贸然和重樾说话,不然一分心,又把事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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