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秘密 作者:天夏游龙【完结】(54)

2019-06-10  作者|标签:天夏游龙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韦徹在旁一一指道,这是苏州搜罗来的玉雕千叟山,七八个工匠,三年才得;那是湖州拉来的太湖石,搭的哪路官船的顺风道,韦徹也打探的清清楚楚;又说移步换景,处处得见的怪石奇松盆景,那都是扬州知府孝敬的,虽不值什么,这心思花的就不一般了。

  赵珩见韦徹忍着笑在那儿报菜名似地往外倒,止了他的话头道:“朕若真娶了表妹,只怕舅舅一间郡王府还不够放的,得给他间摄政王府了。”

  这话韦徹就不敢接了,皇帝的舅舅只有皇帝自个能说,他退到一边,等着赵珩消气。

  冬日的水榭四面都装了窗格,新铺的地龙,烘得里头的人如在春日。

  赵珩推开窗去,冷冽之气流入,一扫榭内的昏沉。

  前头湖面宽大,并未结冰,全因连着京郊灵泉山脉的活水,这一路的王府宅邸园中水源皆冬日不冻,夏日清凉。

  远处五拱桥上,有几个不甚清晰的人影在赏梅。

  雪地里锦衣鲜艳,赵珩瞧了瞧道:“那个跟在表妹后头的,可是宁王世子?”

  韦徹眼尖,点头回道:“可不是宁王世子,那身型再错不了。”

  宁王世子生得人高马大,腰粗膀圆,颇有些古代力士的模样。

  “莫不是到园子里来寻朕来了,只怕表妹今儿见不着人,舅舅不肯放朕回宫。”赵珩正自嘲呢,突然计上心头。

  他往韦徹耳边吩咐了几句。

  韦徹听完,一脸惊讶地看向皇帝,赵珩有些不快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不是。”韦徹没脸没皮凑上前解释,“臣是觉的这等损招,怎么也该臣先想出来才是。”

  赵珩到底年少,红了脸啐他一口。

  韦徹溜得脚底飞快,只留了皇帝躲在水榭里静待好戏。

  只见远处那行人点点斑斓逶迤在雪景里,眼看就要下了石桥,忽然宁王世子一个脚滑往斜前扑倒,沈妙华避之不及,被撞个正着。

  世子这么个身板压到,侍女死命去拽,奈何氅裘锦羽滑不留手,眼看沈妙华就要掉出桥去。

  世子情急之下,干脆顺势扑去,将沈妙华捞到怀里,两个抱作一团就滚下了石阶。

  这般大的动静,顿时引来了不远处梅林中的宾客。

  赵珩离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等韦徹回了水榭绘声绘色说来,方抚了掌哈哈大笑,“朕也是不得已,只好请表妹另选佳婿了,谁让表妹姓沈呢。”

  “宁王和太后连了气……”韦徹忍不住有些担忧。

  “有摄政王在,”赵珩那十足笃定的语气连自个也没察觉,“任哪个也翻不出浪来。”

  出了事,宁王世子明知吃了暗亏,却不敢声张,且猜也能猜着敢在国公府后园里头下手,还叫沈家不敢吱声的会是哪个,他心里又是早就喜欢沈妙华了,只佳人一直待他淡淡的,如今正好抱得美人归。

  宁王不能问侄儿讨还吃的亏,只好一头派了王妃去太后宫里讨说法,一头自个向定国公要赔礼。

  又有正主定国公夫妇最是委屈,霍氏亦不得不往宁安宫中哭诉。

  各个都要沈芝来做主,偏偏皇帝咬死了不认,沈芝恨得牙痒痒,凡赵珩身边的人,稍有些错就被她抓着了痛打一顿。

  赵珩夜中在床上叹气,睡不着干脆起身来到殿前看落雪,黑漆漆天地间,只一溜宫灯所照的地方,滚翻着纷乱雪珠。

  服侍老了的,又或惯常亲近的这都挨了板子起不来,剩的那些个不敢近皇帝身,只剩了韦徹从旁过来,“陛下怎得不去睡?”说着往里努嘴,总算来了个内侍捧过大衣裳来。

  皇帝气闷,一甩袖子竟径直出了殿门,韦徹抓了衣裳忙跟上,风雪迎头刮来,他情急就给皇帝披上了身。

  赵珩回手拉住衣缘,不想正碰到韦徹手上,韦徹见皇帝接稳了衣裳,就要松手,赵珩抓着他不放了。

  皇帝的手指细白修长,有几丝冷意,韦徹被抓不敢抽手,亦有些不明白赵珩的意思。

  “朕恨不得明日就能亲政!”

  不像如今,连几个奴才都护不住,亦要委屈你,步步不离地跟在朕后头,哪里也施展不得。

  听见皇帝说了这话,韦徹早没了抽开手的心思,他甚而抬起另一只手,合住皇帝的手掌,慢慢地将皇帝的手一路拉到身前,自个则顺势跪下。

  韦徹暖着那只手面对赵珩道:“陛下很快会有那天的。”

  他的话温暖而有力,并非什么空洞的安慰,更像是豁出命去的臣为君死。赵珩忍着涌上眼眶的热意,走上前抱住了韦徹。

  风雪中,廊前宫灯照影摇曳,寥寥几个值夜小宦,三五成班的銮仪卫静做见证,目睹了这动情一刻。

  皇帝于年末颁了道旨意,这原是道花团锦簇的嘉赏旨意,每一年的岁终这样的旨意常有一摞,不过是个惯例程式。

  可今年这一道给赵渊的,却是引得朝野震动。

  皇帝在旨意中说,摄政王自朕登基以来,如何为社稷cao心负累,堪比古时贤王,从启元三年起,他王不得与摄政王同座,见之当行揖礼。

  这就是说肃王再不与诸王平礼平座了,真正成了天子之下,唯一人尔。

  私底下,已有人叫起了九千岁。

  李逸闻旨,眉间紧锁看向赵渊,赵渊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如山,脸上淡淡而笑。他自然知道李逸的意思,直接答他:“陛下早不是孩子了,要把我架到火上烤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

  说得竟是满不在乎。

  晚些,赵渊起身离去时,李逸送他到门口。

  赵渊转身,“我们原约定,陛下登基,你就跟了我。若事有提前,你不会变卦吧?”

  这等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思调笑。

  李逸也是服了他,“殿下先顾好自己。”

  赵渊一本正经道:“这是自然。”

  说完了,人还不肯走,等着李逸的答复,李逸只好应他,“逸不会变卦。”

第六十四章

  御林苑的春天,空谷山河静,五彩旌旗满布山头,提醒天下人此处乃皇家猎场,不可误闯。

  赵渊来陪天子试马,由哈密和耽罗送来的数批战马中,特意陪贡了几匹宝马,供内廷使用。

  马儿都挑过了,赵珩早按捺不住要撒开腿跑一跑,赵渊和韦徹分骑左右跟在他身侧,一个是实打实的护驾,另一个则更像是看着自家子侄,莫要玩过了头。

  等跑过了头拨劲,赵珩松了缰,信马沿着河边行,赵渊与他说着话,渐渐并排行到前头,韦徹领着几个云麾使差了几个马身,跟在后头。

  赵珩正拿定国公府的事当笑话讲给肃王听。

  赵渊边听边笑,“陛下何必亲自下场,交给臣去办,只怕更妥帖些。”

  赵珩未语先笑,促狭道:“皇叔肯定能办妥,摄政王亲自登门,直接砸了定国公府就成了。”

  赵渊闻言面上半点不显异样,好似皇帝说的不是他,只淡淡点头,“陛下既开了金口,定国公若下回再不着调,臣一定奉旨砸了国公府。”

  赵珩笑着摇头,等止了笑,长叹口气道:“母后还拿朕当孩子呢。”

  赵渊想了想接道:“陛下不满两年就要亲政了,到时自然无需再受人辖制。”

  皇帝点了点头,猛夹马肚又飞奔了出去。

  启元三年,大成已立国三载,正逢新朝春闱第一科。

  赵珩在思政殿里踱着步子,很有些跃跃欲试的谋划,赵渊进来,见的就是皇帝坐立不安的神情。

  赵珩当头就问他:“朕点了的那几份卷子,皇叔看着觉得如何?”

  十来份卷子俱是年轻人的锐意进取,有些还颇为大胆,引古讽今,明里暗里要将他这个摄政王拉下马来。

  赵渊看看皇帝年轻热切的面容,意气风发正是指点江山的年纪,他答道:“文采飞扬,直指时弊,尤其张盛此人,日后倒可以许他个御史做起。”

  张盛就是那个敢指摄政王不是的后生举子。

  “此人胆子是大,只人也莽撞,不如这科落了他,下科再看,也磨一磨这x_ing子。”

  赵珩不说张盛的文章不妥,只说他莽撞,又接着问赵渊其他举子的家学渊源,赵渊将抄录来的细致背景递给皇帝,皇帝在御案前细翻起来。

  肃王静立殿上,眼角扫到窗外新绿爆出满树老枝,只怕朝堂很快也要换一茬新绿褪去旧色了。

  皇帝借张盛的文章敲打他,赵渊哪里不知道这是少年天子坐不住了,急着想要亲政。

  “朕想要亲自监督今次殿试,不知摄政王觉得妥当否?”赵珩翻完记录的名册,问了最后一句。

  赵渊早料到会有这句,俗话说天子门生,若新科的进士最后只见他这个摄政王坐在殿上,岂不成了他的门生。

  肃王恭谨应了声是,行了礼退出了思政殿。

  平安在给李逸整理过夜用的物什,前几日说好的,明儿休沐,摄政王要携李逸去画舫上游春湖。

  春日游湖,城内的小东湖,人多眼杂,只来去方便不少,京郊的东安湖就大不相同,盛景天下闻名,湖中有湖,山外围山,一日都不够赏景的。

  如今最热闹的时节,湖面上也不过达官显贵包几只画舫,各个隔得远远的,逍遥泛舟。

  平安跟得李逸太晚,这些好去处他都没享见过,只偷瞄过几笔废了的画稿上,依稀还盛的旧日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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