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秘密 作者:天夏游龙【完结】(12)

2019-06-10  作者|标签:天夏游龙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赵渊心中那根弦早已绷得紧紧的,面上却依然淡淡道:“不过是仗着他皇太孙的身份,下头不少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吹嘘罢了。

  若真论起来,此人只在绘画这类小技上有些天分,至于仪态容貌么,居移气,养移体,再有那华服美衣承托着,任谁也当得起一声‘玉人’。”

  说了这么多,竟都是些不屑之语,就是那么几句乍听起来称赞的话,也说得十分克制、勉强,显然说话人只是不想让人觉得过于偏颇罢了。

  赵珩已然明白了不少,看来赵渊当年在京为质时,和庆朝的皇太孙处得不怎样,颇有过节也说不定。

  他这才放心道:“韦徹来见朕,给了朕一份名册。”

  皇帝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提到了正题。

  赵渊不得不承认即便这般年纪,赵珩在人心拿捏上被教导得极为出色,一半得自赵深的刻意栽培,一半是其天赋早慧。

  这番问话就像攻城掠地之战,主帅并不直取,并不直说名册的事,而是先侧面打探军情,打探赵渊对名册中重要人等的看法,等清楚对手的底细,心里有底了,再进攻击破。

  若是谈话时一上来先说缘由再问看法,难免叫人生出防备,回答的容易不尽实情。

  若赵渊是皇帝的二叔景王,都无需赵珩开口,就已经急着入殿质问李逸是不是落在了韦徹手里;若他是皇帝的八叔延王,只怕被赵珩突然一提,则多少会慌了神,露出马脚。

  可惜赵渊是大成的摄政王,是冒名进京为质数年,又活着回来的人,是帝王心术如赵深,都未能撬开嘴的人。

  任凭少年天子再如何生就一副玲珑心肝,也瞒不过赵渊那双久浸y-in谋的眼。

  赵珩因知晓了赵渊对李逸的态度,心下再无顾虑,直接道:“父皇密旨銮仪卫捉拿前朝余孽,韦徹已抓获了最要紧的五十人。”

  顺手将抄录的名单递到赵渊手里。

  李逸的名字明晃晃挂在上头,那个用朱笔勾的红圈,俨然是个行刑的索套,紧紧套在了头上。

  赵渊差点没听清皇帝说了什么。

  “如何处置这些人,父皇没有说。朕想来,这是大行皇帝留给朕的考验。虽是父皇给銮仪卫的密令,朕还是想听听皇叔的意见。”

  摄政王虽可摄一切军国政事,却管不到大行皇帝给自家儿子留的亲卫人马和密令上头。这摆明了是皇帝借此机会想表达亲近和信任。

  赵渊起身道:“臣谢陛下相询,愿为陛下参详、补足。”

  他要如何才能劝留下李逸的人头。

  赵珩又将琢磨过的腹稿拿出来,“这名册上的人,旧臣里多是贪佞枉法,玩弄权术之辈,原该杀了以儆效尤,叫百姓看看新朝气象。偶有一两个堪用之才,若肯归顺,便先放着。

  朕头疼的是一众前朝宗室,大庆得以顺利立朝,打的是尊皇的旗。

  朕本以为,直系的诸王均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些,施恩放到一处偏远封地,名为封王优待,实则看管起来就好。谁知,竟还漏了一人,正是被秦王废掉的李逸,他到底是庆朝太子的血统。”

  嫡得不能再嫡的皇长孙。

  赵渊缓缓开口:“庆朝旧臣之事,陛下思虑得十分妥当。至于宗室的处置……”

  明知该先说些场面话,该循循善诱,该待一切火候差不多了,再劝皇帝行仁义。

  然,赵渊此刻仅有的机会就在眼前,以他领兵多年的x_ing子,是断然不肯让皇帝生出丝毫犹疑的。

  他一刀见血,“陛下若分封其他宗室,而杀了李逸,不过是掩耳盗铃。陛下若干脆一气杀了所有宗室,则大成朝在天下人眼里只怕还不及秦王末政!”

  秦王篡位都知道明面上留着李逸做做样子,笼络人心,也好留个青史仁君的名头。

  新朝打着勤王救驾的名义发的兵,如今外头还有几股势力没有消灭,大成要坐稳京师,得士人百姓拥戴,大义上靠的是扮演庆朝正统传承人的角色,若上来就杀了李逸乃至一干宗室,实是大大不妥。

  但留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赵珩也知为难,不然不会寻赵渊来说,到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杀了李逸,便是坐实了背主之名吗?”

  “李逸一死,我大成师出无名,大行皇帝与陛下皆成了弃信小人,无义之君!”

  赵珩豁然立起,“皇叔!”

  父皇和自己都被当殿斥成了小人无义,少年天子被迫得眼内冒火,终是忍了忍,才道:“慎言!”

  “臣僭越了。”赵渊早知后果,话音未落人已请罪。

  思政殿里此时落针之声亦可闻,天子上坐,摄政王下跪,赵珩却觉得赵渊立得比他还高些。

  赵珩缓过了气,终道:“皇叔起来吧,容朕再想想。”

  赵渊退出殿来,正值夏末申时,一日里最热的光景。

  只不过小心瞄了几眼自家王爷,赵喜那张常年笑脸,就被冻没了表情,连步幅都不知不觉变小,落后去几步,多少远着些。

  赵珩在中和宫自然等得,李逸呢,銮仪卫的密牢里,又能挨几日?

第十三章

  李逸起了高烧。

  夏末秋初,密牢里日中热得如同蒸笼,夜里秋寒一浸,y-ins-hi潮气直入到骨子里,李逸从来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主儿,不过几日,就发起了高烧。

  平安懂事,只在夜里以为李逸睡着了,才悄悄抹泪。

  这般情景,只有越烧越糊的份,眼看着李逸连水都要喝不进了,平安急得嚎哭大闹,直闹得生生挨了几回打,连牙都掉了两颗,才引来牢头看了看。

  关在这密牢里的都是要犯,一没审二没定罪,按例还不到死的时候,若不是为了差事稳妥,平安再怎么闹,牢头这尊驾也不会挪动半分。

  奉了命的狱卒进到槛栏里查探,不多会儿,弯着腰摇头出来,“吴爷,看着是不太好,您瞧着怎么办?”

  吴金朝手下瞪眼,这难道是要破费?!

  他一个銮仪卫的属吏,连个小官儿都算不上,也就在这临时立起的大牢里头能被胡乱称声爷,要不是看管犯人能多些外快,还能尝尝作威作福的味道,他早回衙门里整理他的文书去了,谁会来这地儿受罪。

  钱还没捞着多少,就要被这倒霉鬼害得破费不成。

  吴金着实不想管李逸死活,只是当差前上头可是关照过的,这些人都得留着口气,一日旨意没下来,一日不能去阎王爷跟前报道。

  狱卒看出吴金的郁闷,同声附和道:“这帮子余孽,都娇生惯养得没边了,这才进来几天,就受不了了,死到临头,还要叫咱们受累。”

  “这会儿磨嘴皮子有个屁用!得想法子把他这口气吊下去!”

  “吴爷,您别急啊,灌两副药下去,保管能好。”

  “谁不知道弄两副药会好,钱呢?这破落户进来的时候,这里头就没一个比他更穷的,也不知哪儿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室,还像模像样带了个太监,谁知道竟一个子儿都摸不出!”

  要说其他那些抓进来的余孽,可真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往日他这般人等是连对方的门也摸不着的,比如那个关在第三间的户部尚书,那还是人当年中状元巡街时,吴金见着的模样。

  至于其余那些个,吴金就都不认得了,即便来往听到校尉们提过几个名字,他也是对不上号,原本他一个牢头就不需要知道这些,这是秘狱,只管看牢犯人就是,其他的多知道了未必是福。

  再则,如今这些人也都倒了,有过再响的名头也没用。

  如今外头正挨个抄家清算,虽然他这地儿不像别的牢里,是不可能有亲朋来探送东西,因而牢头也就没了坐受贿赂的机会,不过也同样因着这个缘由,这差事才能轮得到他吴金头上。

  他也知足了,光是把这些老爷少爷身上的绸缎衣衫剥下来,手上戴的,头上簪的,腰里挂的,零零总总也有不少,不枉费他花尽心思谋到这个差。

  整个大牢里头,最不像样的要数眼前这破落户,来时身上穿的衣裳倒还好,只金玉一概没有。至于底下跟班的小太监更是麻衣麻裤,一个子儿也搜不出,怎么两个就穷成这样。

  吴金哪里知道,李逸是午睡时逃出来的主儿,哪有闲情逸致佩挂好金玉再出来。

  他正苦闷李逸身上寻不出钱来,那目光自然就移到了人身上。

  李逸此刻倒在囚室的东头,姿态羸弱,乌发微s-hi散开鬓边,玉颊上火红一片烧如飞霞,虽双目紧闭,睫羽却在颤动,叫人看了移不开眼去。

  吴金暗道,这位倒是真称得上玉人,都病成这样了,皮相减了几分,骨相却出来了,吴金也是念过书的,知道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更何况这位的骨,那倒了也是折了的修竹,不是朽木架子。

  真是白瞎了这风流模样,钱,钱,钱,要是这人能由着他卖了该多好。不说卖个大价钱,这病恹恹的,年纪也有些偏大了,但怎么说也是个宗室子弟,舞文弄墨,附庸风雅肯定是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吹弹个什么,就更能往高了要价了。

  “吴爷,要不把那无关紧要的卖了?可不就有银子了,还能赚回来点。”

  吴金当头就给了狱卒一下,“这什么馊主意,有没有紧要那是你能做主的吗?再落魄他也是个宗室,卖了?卖了等校尉来提人,一百个你都不够换的!”

  “哎呦!”狱卒抱头躲一边,“我的吴爷爷啊,您这是想哪儿去了?小的说的是那个小太监啊!那又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不过是一起跟着捉进来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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