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太子蓝华队长做个噤声的动作，掏出手机给杨金云拨电话：“杨队？对，我们领导批了，既然是贺拓家属要求带人，就尽快吧……是啊，是麻烦，天天有人揪着命案不放，我们也想赶快结案，贺拓躺这里确实不方便……是，宾馆人多眼杂，就怕有记者闻到什么……对，我专门咨询了我家族长辈，贺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一般都在纯阳体质被冲身后出现，最多半个月保管没事，只是要恢复到以前就麻烦些，三个月吧，反正你在那边帮盯着，别让他靠近医院、火葬场之类……对，好，就这样！”
“明天什么时候走？”红岩认命地问。
“一早就走。我现在去罗统漾家清场，痘子你——”
“痘子也去。”红岩急切地说，“你俩一起去有个照应，别漏了什么旮旯犄角。”
痘二哥哥和兰花太子隐身飞往春城，出了红岩的视听距离，痘二哥哥轻声问：“这样好吗？”
“罗统漾挺痴情的，连我都被感动了。”
“可贺拓不喜欢他啊。”
“不喜欢可以慢慢培养嘛，电视里都这么演。”
“红岩嫌罗统漾太机灵。”
“现在这社会，老实人活得下去吗？红岩个乡巴佬，听他的贺拓就完了。杨金云到耿直，可也太容易被忽悠了，而且贺拓躺那么多天他也没说帮人翻下身，罗统漾不怕苦不怕脏地侍候，护工都没他耐心好，你说贺拓还想找什么样的？你也见过那帮女教师，哪个能比罗统漾更爱他？”
“就怕龙王爷知道我俩……”
“你不说我不说阿爹怎么会知道？阿爹难道还会不远千里专门对质这事？”
16.苏醒
神汉蓝华批了贺拓要一周后才能苏醒，杨金云却不信，想起来就打个电话问一句，罗统漾不堪其扰。
罗统漾本以为最大的阻挠势力——家族——反而没言论，爸爸来个电话传达家长们的精神：“这是你的劫数，要用心去渡”。罗统漾这生人唯一的使命就是“渡劫娶妻”，事业不事业的也不太在乎，于是他顺理成章推掉所有家族事务守着那个冰冷的人，二人世界啊——偏有个杨金云不时跳出来昭告自己的存在。
“云哥，贺拓一苏醒我就给您电话。现在半夜三点啊，您都不休息？”
“我在锦城时一点事没有，一回春城就缉毒啊扫黄啊全来了。贺拓说我招鬼你招事儿，我觉得我被你传染了，现在也老招事儿。”
原来是在出任务，当兵的前线苦蹲，他当官的后方磨牙。
“云哥，我给你放音乐吧？最近买了张碟，特好听。”罗统漾咬牙切齿去书房，把手机摆音箱旁边然后把声音调大。出来站门外听了听，很满意书房的隔音效果。
回到卧室，却没睡意了，趴到贺拓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呆。不是不明白杨金云的用意，打小就认识的，云哥当然知道自己有时做事不管不顾，是怕自己强了贺拓吧？罗统漾忍不住笑，不说贺拓现在又冷又硬像具尸体，客房还住着医生呢。这位蔡医生应该是法医出身，看人的眼光都跟看尸体差不多，每次罗统漾给贺拓擦身体他都在旁边盯着，搞得罗统漾忐忑不安，慌不迭快手快脚动作，生怕意中人被蔡医生的眼刀给肢解了。
其实罗统漾误解柴医生了，蔡医生是非常不愿意参观水洗石雕的，尤其是罗统漾那温柔得像捏豆腐的架势，简直急死围观者。奈何这套看着空旷的四居室里还挤着两位未成年神王，红岩老爷肯定不希望他家贺拓上演真人秀——虽然对两位隐身偷窥者来说那是默片，但无声胜有声不是吗？所以蔡医生不得不把“擦身”定为一级警戒，不松懈地盯着罗统漾，就防他背着人当着神行人事。
终于到贺拓苏醒的日子，罗统漾头天就强迫自己睡了一天养足精神，然后从零点开始盛装坐贺拓床边等着。
痴痴等了一夜，一生的时光就这样流逝过去。
听到开门声，罗统漾抬起苍老的眼皮。阳光穿过身后的落地窗投进室内，门口的剪影慢慢走进光线中，安度晚年的罗老先生慢慢退回时光里，眨眨眼发现满脸皱纹的老头儿贺拓逐渐消去岁月刻痕正冰洁地躺在面前。年轻有为的罗统漾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遗憾。一不留神就过到五十年后，两双老手紧紧拉着庆祝金婚，如果现实也能那样无风无雨过去多好，没有单恋、掰弯的憋闷和计较，直接跳到两情相悦携手一生。
蔡医生沉默地检查了贺拓状况，捏了捏留置针，继续输能量。都说贺拓不是病，甚至没见医生量血压打心电图。罗统漾自己想了些法子，确认贺拓冷冰冰的皮肤下脉搏跳动正常，指甲生长正常，胡子每天有刮的，所有生长代谢指标都正常。所以，不是病吧？
“今天还要输吗？”晚上停白天输，这是规律。
蔡医生点点头，弹了弹输液管，他其实很想给贺拓输两瓶大麦酒进去，把这娃娃灌醉了，至少可以让他晕乎半天，不用一睁眼就面对完全走样的人生。
这边处理完，保姆也提着早餐来了。
“罗先生，还有点时候呢，我们出去，这边也开窗子透透气。”
说话和气的蔡医生总让人无法拒绝，罗统漾跟着出门。
保姆是罗家用惯了的，奶奶安排她来这边，也有监视的意思。老人家做事慢条斯理，对家里东西物什比罗统漾还爱惜，西式装修的四室一厅，她老人家可以打扫一上午。
罗统漾特别恳求今天不搞卫生，等老太太把鸡炖好米淘好，就迫不及待撵人。今天情况特殊，温吞人通常脾气大，贺拓醒来不晓得会怎么爆发，人少好办事。
才清净下来，门铃又响了，蔡医生抬了抬眼，咂舌。罗统漾透过猫眼打量，是蓝华和王豆豆。还没完，王豆豆、蓝华鱼贯而入，后面居然跟着杨金云。齐活了，知道内情的全在这儿了。
“罗叔叔，你们小区挺漂亮。”
罗统漾住的是罗氏开发的楼盘，这片地热丰富，屋里直接引进温泉，来买房的都当度假房搁着，常住户没几家，好处是幽静舒适空气好，坏处是僻静清冷不好找——再不好找也被人找来了。
王豆豆一进门就奔主卧，扑到贺拓身上又摸又捏，一面叫：“啊呀我就说不该送他来春城，这是天然降温棒，留锦城我抱着睡多凉快。”
罗统漾生怕王豆豆碰着针管，只见蔡医生面无喜怒地走过去把输液停了留置针取了。蓝华站旁边顺手捏住伤口，叹一句：“确实凉快，谁说春城四季如春的？晒得我头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