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哦，对，老高，老高，豪爽，我一直以为高校教师都跟贺拓一样肚里弯弯绕，你让我改观了，真改观了。”
罗统漾尼玛醉了，连喝两顿当自己是勾兑车间？
贺拓这边拼命烫荤菜边腹诽，老高你喝、慢慢喝，哥把荤菜全吃完。
“贺拓，帮我烫点那个。”罗统漾碗一顿，很自然地吩咐。
“对啊贺老师，照顾好客人。哎，老罗，我们马上搞的这个科考可是全国首家，你要赞助了，上新闻联播时我给你们公司留个镜头，至少5秒，新闻联播啊。”
贺拓默默烫好鹅肠，习惯性先给一元扯一截，其余的才夹给人。罗统漾喀嚓喀嚓嚼完鹅肠，喝口酒赞叹：“火锅还是要在锦城吃，春城的鹅肠就烫不出这个脆。哎，贺拓你居然给一元吃鹅肠？”
“酒肉穿肠过，同伴心中留。”贺拓没有丝毫愧疚感。
“这小东西好养，啥都能消化。老罗我跟你说，火锅底料要陈的好，但菜要鲜活的，我起锅前才冲出去买的生抠鹅肠，鹅不杀死，直接把肠子抠出……啊！”高老师手一打滑把碗砸了，一裤子的油汤油菜。
一元高兴得啾啾啾乱拍翅膀，高老师瞪它：“幸灾乐祸？等我把你烫了吃。”
高老师站起来甩掉裤子上的菜，垫着脚去卫生间换洗。贺拓收拾完碎碗，胡乱拖了下地，然后把酒瓶藏了，又把杯子里的剩酒都倒进火锅。
罗统漾看着恶心：“你还一点不浪费。”
贺拓拿筷子在锅里一阵乱搅，夹块冻豆腐舔了舔，连声赞叹：“新味道，顶级，绝密配方，私房菜。”
一元眼巴巴地盯着。贺拓把舔过的冻豆腐夹给它，筷子还没松开就接收到罗统漾鄙视的眼神，于是又把舔过的部分夹下来自己吃，剩下的放一元碟子里。一元很快啄完，啾啾啾叫着还要。
“它到底是鹅还是鸡？”罗统漾被一元那扁嘴巴的锋利度震慑住了。
啾啾啾，你才是鸡！
感觉罗统漾有点洁癖，贺拓不好再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于是拿过他的筷子去锅里捞菜。罗统漾却会错意，以为自己得罪贺拓了，贺拓要用回他自己的筷子，于是不计较地与对方交换筷子。
贺拓瞪着罗统漾无语，罗统漾无辜地眨眨眼，一元哒哒哒冲过去扇罗统漾一翅膀。贺拓忍住笑，再奖励一元两块冻豆腐。
“看看，红了，”罗统漾挠着手背，“一元你翅膀那么有力咋不会飞？”
啾啾啾，老爷不稀罕飞。
一元仪态万千地踱回贺拓碗边蹲下，得意洋洋地啄吃冻豆腐。
吃到快下晚自习，再没什么可煮的了，高老师拿着漏勺打捞几次，终于圆满地宣布：“结束。”
贺拓眼尖，看见锅边还粘着一小片肥牛，忙抢给一元。
“贺老师您干脆挽起裤脚下去再打捞一遍。”
贺拓摇头：“今天算了，没洗脚，再说有客人。”
罗统漾不满意了：“现在还说客人太见外了吧，五一我们还一起玩了三天。”
“老罗别在意，他就在这样。我俩同居一年多了，他还跟我分得倍儿清，像今天我请他吃一顿，明天他绝对要回请。”
“那当然，明天早上我回请馒头。”贺拓笑得客气，“不过今天你请得大，明天晚上我会再补你两坨豆腐乳。”
一元打个呵欠，歪歪倒倒往自己的鞋盒走去，贺拓一把拎起它放笼头下冲了冲嘴，然后随手一甩。一元夸张地张开翅膀滑翔三秒，扑通落进鞋盒里，挣扎着探出头来瞪罗统漾一眼，看，爷是飞过来的。
“老罗，今晚你就别回了，在这随便挤一下。”
正收拾桌子的贺拓问：“谁的床空着？”
“我明天一二节的课。你出去转一圈找找。”
有课你乱留人？
“别麻烦，现在还早，我打个车回去挺方便。”罗统漾站起来往外走。
贺拓送罗统漾去校门口打车，正碰上下晚自习，学生们蜂拥过来，两人只能溜边走，像可乐里的两块冰块，不经意间总发生碰撞，于是罗统漾干脆半倚半靠揽着贺拓。
“锦大学生很刻苦。”
“毕业季，准备毕业设计的多。锦大还是工科为主，不苦不行。”
“你以前也这样？”
“我们学校有通宵教室，我通常在宿舍熄灯前才回去，免得上厕所打挤。”
罗统漾没说话，贺拓却感觉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源源不断施舍着博爱和同情，这让贺拓很不舒服，正好对面有骑车的学生闯过来，贺拓借机站到花台上，再下来就成了一前一后的队列。
“贺拓？”
“嗯？”
“你今晚不高兴？”
“没啊，看来我没把罗先生招待好。骚驴啊，我们就那地方就那能力，环境差点但架不住人热情，老高连孝敬老丈人的东西都给你捧出来了。不过你也真能喝，我中午喝的到现在还晕着。哈哈！”贺拓强笑两声，暗暗提醒自己跟在后面的是惯会揣摩人心的商人，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下午被谭清逸闹着了，于是礼节性安抚一句，“我看你后来又请领导们喝茶去了？”
“早知道王主任晚上有课，我请什么茶啊。”
“这可不好，我们有两位主任，你不能厚此薄彼。”
“高校口我们做的多了，销售经理都说很少遇到谭主任那样的。喝茶喝得我一肚子火，就想着来慰问慰问你。”
贺拓好笑，你一肚子火气来慰问我什么？
对面过来的学生流渐渐稀了，罗统漾凑上来：“有个外行领导很难处吧？别笑，我确实擅长察言观色，没法，我家以前……从小家教就这样。这可是不可或缺的生存技能，每次谈判签合同我都能敏感觉察对方的情绪变化，第一时间知己知彼。”
贺拓嘬牙花子，考虑要不要明说自己现在有点厌烦他。
“我自认对网络设备的参数性能还背得挺熟，都被你嫌弃是外行，碰到那么个真正外行的领导，你怎么熬的？今天中午看你就闷头喝酒，也不懂得推拒，真怕你喝出事，酒量不错？”
贺拓眨眨眼看路灯，发现内心情绪在起变化，变得有点说不清。忽然起个恶作剧，问那个不知装醉还是真醺的人：“你现在感觉我什么情绪？”
“不待见我。你一直不待见我。你觉得我接近你有企图，对我充满戒心。不过今晚我平衡了，你对谁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