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获“嗯”了一声，道：“他死了。但他的愿望未完成的话，这个身份是可以继承的。直到愿望完成，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他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姑获迟疑着道：“不确定。但是跟周家原本旗鼓相当的楚家已经要没落了，那召唤人的愿望应该就快要实现了吧……”
楚舟点了点头，又想到周家，忍不住叹道：“要是这件事都是按着周家的心思来的话，那周家可真的是深谋远虑了。”
姑获冷笑了一声，“不止这件事，他们也是真正的深谋远虑。”
在他的记忆变得完整之后，他便对所有的事情有了完整的认识。
比如从整体上看，周家先是放心地让他出去自己修炼，其实暗地里散播了那些他凶残的流言，以至于在人类眼中，他一直是个凶暴残酷的妖怪，而且是妖怪中最厉害的那个。
现在周家借他之手灭了楚家，而后要是再除掉他这个妖怪中最厉害凶恶的大妖怪，那就真的是当之无愧的第一y-in阳师家族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细节……
姑获看着楚舟，说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楚家和妖怪勾结。”
楚舟也想起了之前猎户提醒他的话，有些纠结地问道：“难道这也和周家有关吗？”
姑获点了点头。
——楚家族长不仅以前和妖怪生下了孩子，现在还与他这个人人喊打的鬼鸟相勾结，所以即便是与楚家一同死了，也没有多少人同情他。
姑获想着，便笑了一下，带了点嘲讽的意味。
楚舟却是在单纯的感慨，之前能做这么多铺垫，就为了能在今日成为所有人眼中最强大的家族，可真是深谋远虑呀……
感慨归感慨，待想了一会了，他才看着姑获问道：“那今后该怎么办？”
姑获轻声道：“等。”
由于召唤阵的存在，他便只能等周家的愿望实现，或者，等他违反法则反除掉周家。
楚舟便怀着点不解同姑获等着。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了。
第二天，他的生命便陷入了危险。
第127章 心跳
自从离开楚家后, 楚舟生长的速度便更加迅速了起来。 短短几日，他已经成长为了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
但也许是楚家覆灭，那阵法也出了意外, ——又或者是楚舟离阵法太远的原因, 总之，在变成一副俊秀的青年模样后, 他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了。
楚舟也想过他是不是侥幸摆脱了阵法的影响, 但现在的情况, 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他想多了。
早上醒来时, 楚舟便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他曾经玩笑似的让姑获教导过他妖术，他的体内也隐约产生了那么一点妖气，但现在，他的体内竟空无一物。不，不如说，他的身体像是轻飘飘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几乎已经不属于他了, 就连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
除此之外, 他的动作也格外迟缓, 只是从床上坐起这么一个动作, 他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幸好这里没有镜子，不然楚舟一定能看到自己现在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简直像个将死之人。
楚舟正靠坐在床上缓了一缓，就看见姑获推门走了进来。
姑获本来就皱着眉头，他本来准备告诉楚舟有人在试图召唤他，他想去看看的。但看见楚舟的样子，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瞳孔一缩，下一刻就已经到了床边，扶着楚舟，冷声问道：“你怎么了？”
姑获的语气冰冷，楚舟却听出了他暗藏的关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应该是那个阵法。”
姑获沉下了脸。
他这几日一直受到召唤，对方有克制他的器物，他废了些力气才摆脱了这状态，却是差点忘记楚舟身上还有这样危险的东西。
楚舟这时候却已经有些发晕了，他眼前一阵阵的黑，用力握着姑获的手臂，咬了咬舌尖，才勉强维持着清醒。
他感觉自己用了全力，但在姑获看来，就是楚舟轻轻搭着他的手腕，似乎是害怕极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姑获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先送了点妖气过去，“我会补充你的生命力”。
楚舟顿时感觉好了一点，起码没有那种随时要晕过去的感受了。他顺着对方的力道，缓缓躺了下来，见姑获正紧紧盯着自己，便安抚地笑了笑。
姑获也轻轻勾了下唇，又立刻恢复成了严肃的样子。
那个阵法……
他之前带楚舟离开的时候，也曾担心过楚舟会不会受到反噬，但那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而且他也有自信护好对方，所以实际上他还是挺乐观的，这几日也没有多加注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阵法反噬起来这么突然，甚至差点就要了楚舟的命，——幸好楚舟是妖怪，多出来的妖气替代了他的生命力。
姑获虽在心里这样想着，但为了不让楚舟害怕，他是一点都没表露出来。
这短短的一会儿，楚舟刚才稍好一点的情况便又快不行了。
他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姑获伸出手，干脆利落地划破了自己的指尖，他左手伸过去紧握着楚舟的手，眼神却落在自己右手指尖上，低低地发出几个音节，词汇生涩，像是什么古老的咒语。
姑获最近用的都是自己本来的面貌，面容俊美，殷红眼角配上银白长发，简直赏心悦目。
但他现在略微垂眸，长发无风自动，冰冷的眼眸里几乎透出金色的冷光，整个人像是无情的机器，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楚舟只能怔怔地看着，迟钝的脑子里却突然觉得姑获这样有点熟悉。
但他很快被姑获的手指吸引了注意。
确切的说，是姑获指尖上的，一滴血。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血。
不知怎么，那滴血里也似掺杂着点点金光，楚舟被吸引着看过去，却又似乎畏惧于那血的威势，心中一颤，被震慑了一下。
——这是妖怪刻在骨子里的威压。
更何况，这是姑获妖术凝聚出来的精-血。
姑获自然注意到了楚舟的反应，他顿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了一句：“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忍。”
楚舟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的手指越靠越近，接着就按在了他的唇上。
楚舟睁大了眼。
但姑获的血对他的吸引力太过巨大，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舌尖就下意识地舔了上去，卷走了那滴血。
然后他就明白了刚才姑获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姑获对他的威压太过强烈，还是这补充生命力的方法太过霸道，总之，他现在整个人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又很有些燥热。这股热意从心底里升上来，烧的他颇为烦躁，口干舌燥，简直想跳进冰水里好好泡一泡。但他又很疼，这痛意并不尖刻，细细密密的，却又绵长，从骨头里渗出来，磨的人难受，确实让他爬不起来。
以前游戏里的痛他都感受不明显，但这次游戏却像是出了bug，楚舟觉得自己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疼。
他便只能在床上蹭着，难受的要发疯，额尖也出了些细密的汗，咬着唇，祈祷着这感觉赶紧过去。
姑获见楚舟这样，心里有些担心。
他只知道对方会难受，却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痛苦，他想帮楚舟分担点痛苦，又不敢就这样碰他，怕楚舟更难受，手伸出来，半天都没握上去。
楚舟疼的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又热又疼，见面前横着一只手，就死死地抓住，仿佛抓到了救命稻Cao。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他死命握着姑获的手没一会儿后，那令他灼烧的痛意也渐渐缓解了，又过了一会，他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缓了缓，抬眸看向床边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姑获，微微弯了眼睛，轻轻地道：“谢谢你。”
按理说，楚舟脸色苍白，又刚出了汗，发丝还贴在脸颊上，除了嘴唇被咬的有点血色，根本就算不上多好看。
但姑获却是明显怔了一下，见楚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不知怎的，心中就是一跳。
姑获突然就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但他面上不显，只拉过被子为楚舟盖上，低声道：“好好休息吧。”
随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楚舟没有多想，折腾了一番，他也实在是累极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
楚舟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了。
姑获给他的那滴血很有用，除了浑身还没什么力气之外，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了……
不过这样厉害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对姑获有什么影响？
楚舟有些担心地想了想，准备去看姑获在不在，问个清楚，顺便再吃个饭，——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令他惊讶的是，姑获竟真的在湖边，像是在发呆。他记得最近总是很忙的样子，现在看来，是已经忙完了？
楚舟的疑惑在脑子里转了转，却没有问出来。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今天那滴血。
姑获听了他的来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怔了一下，才低声解释道：“放心，没有什么危险。”
楚舟抬头看他，定定地盯着他，问道：“真的没有任何危险吗？”他刻意加重了“任何”的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