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的是，私契一旦丢了，地就不属于凌敬轩了，因为私契是用刘保人自己的名字统一去官府办理的，他手上的契约一丢，只要刘保人不承认，那地就不是他的了，而官契就不一样了，因为是凌敬轩自己的名字办的，契约丢了坏了都能去官府补办，虽然麻烦一点，至少地还是他的。
这也算是他们这一行公开的秘密了，一般稍微懂行的人都会选择办理官契，只有啥都不懂的乡下人暴发户才会图快图省事儿。
“敬轩，办官契。”
凌敬轩他们不懂，不代表严晟睿也不懂，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懂，那些东西都是下意识就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
当然，凌敬轩也不是蠢的，就算严晟睿不说，他也会办理官契，贵有贵的道理，这刘保人看似热情，那双眼睛却透着精明与j-ian猾，跟这种打交道，宁可费事儿一点也绝对不能大意了，带个官字总归比私字要稳妥得多。
“就办官契吧。”
“行，我这就让人去凌家村量地。”
见状，刘保人抬手招来个伙计，凌敬轩也跟凌敬鹏点了点，早在出门之前，他就跟他说好了要买哪些地，他不用亲自回去也没关系。
“那凌公子，我们先去看看马车和n_ai牛吧？”
等二人驾着门口的马车离开后，刘保人又站了起来，带着凌敬轩他们直接去了后院儿，前面看起来不大的铺子，后面却出奇的大，而且分为两个部分，左边一溜的牲棚，马牛羊应有尽有，右边则是一排的屋舍，还有不少人来回走动，那些屋子里关的全都是人，准备卖出去的人，运气好的会被卖入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厮，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就是勾栏院那种地方了，还有些歹毒的富贵人家将人买去说是做仆人，实则用药毒死，或者直接活埋给死者陪葬，在这个没有人权的时代，穷人的命是相当贫贱的。
不过，这些跟凌敬轩都没有关系，他不是圣人，解救不了他们。
“恩公？神医！”
就在他们转往左边的时候，一道惊呼声突然响起，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粗壮汉子跪在了凌敬轩面前。
“怎么回事？人怎么跑出来了？”
见状，刘保人大怒，对着后面的几人低声粗吼，凌敬轩敛下眼看看汉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孩子好了吧？”
因为他突然开口，想要拉走男人的伙计不得不暂时罢手，汉子泪流满面的道：“多谢恩公惦记，虎子的病已经好了，可是我们”
男人哽咽得泣不成声，好是好了，他们一家却因此全部身陷囹圄，到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当初那样闹腾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没有将事情闹大，他们也不至于被主家卖掉吧？刘保人也是人精儿，看他们好像相熟，连忙凑上去赔笑道：“他叫宋耕牛，原先是给大户人家守庄子的，谁知道前段时间小儿子感染了瘟疫，那户人家怕他们会传染其他人，就把他们一家人全都发卖了，可怜他的小儿子才七岁，又刚大病初愈，再经过这一折腾，人都瘦得快没形了。”
别看他说得惋惜心疼，实际上不过是希望凌敬轩能买下他们罢了，换做是别人，多少会动一些恻隐之心，可他们面对的偏偏是凌敬轩，跟他没关系的人，就算再可怜他也不会搭理，上次会救他的儿子完全是出于巧合，这次他可没打算继续帮忙。
“我救你儿子算是巧合，不用叫我恩公，也不用跪我。”
淡淡的扫一眼刘保人，凌敬轩近乎冷漠的说道。
“恩公救了我儿一命，给你下跪是应该的，我也没奢望恩公能买下我们一家子，就是当日我们回过神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们一直惦记着你这份恩情，今日难得碰上了，恩公就让我再给你磕几个头表示感谢吧。”
说着，宋耕牛当真碰碰碰的连给他磕了好几个头，凌敬轩几不可查的皱眉，刚想让开身体，腰上突然多出一只手，视线下意识的就转向了旁边的严晟睿，后者丢给他一个宿痞的笑容，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这人看起来不是个j-ian猜的，你的银钱如果充裕的话，不妨买下他，看今天张掌柜的样子，以后要的果酱数量怕会越来越多，你跟敬鹏两个人难免会忙不过来，就算再加上赵韩夫夫和咱爹也够累人的，难得遇到个实诚的，买就买了，反正将来也是要买的。”
别人或许只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毕竟两人眼神流动都带着情人独有的俏皮暖昧，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经他一说，凌敬轩的眼神果断变了，忍不住在心里评估起买人的可能x_ing来了，接下来两个多月他们肯定都是要忙着做果酱的，最迟九月初他就要攒够买地的钱，然后是雇人开荒，赶在海水倒灌之前把买来的地全部整理出来，十月以后也有新的计划，明年开春就更忙了，的确，单靠家里的几个人是忙不太过来的，而且还要每天接送小包子上学什么的。
“你家一共有几个人？”
思及此，凌敬轩低声问道，这人看起来是不错，记忆中那个妇人也不像是极品的，只要其他人都还行，那买下他们也没什么，就像晟睿说的，早迟都要买，难得遇到过得去的，早点买回去也好，只是？？想到家里那三间茅Cao房，凌敬轩又不禁有些头疼，这下盖房的计划更是刻不容缓了。
“嗯？”
宋耕牛诧异的抬起头，有点傻傻的反应不过来，旁边的刘保人连忙用膝盖顶顶他的后背：“嗯什么啊嗯，凌公子问你话呢。”
“回恩公话，五个人，除了我们两口子，还有个十五岁的大儿子，十三岁的女儿，以及恩公见过的小儿子，今年七岁，我媳妇和儿子都会干庄稼活儿，农家的牲口啥的我们都会用，女儿的绣功勉强还算过得去，虎子他？？他还小，不过一些简单的农活也能做。”
回过神，宋耕牛忙不迭的说道，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卖来卖去了，多少猜到凌敬轩是想买下他们，心里难免期待着，一则凌敬轩本就是他们的恩人，让他们伺候他，他们绝对心甘情愿，再来，他们一家子就他一个壮劳力，要想被一家人买走明显是不太现实的，若是分开了，他们这个小小的家怕是就要永远散了。
“嗯，刘保人，不知道这一家人你打算怎么卖？别跟我说什么高价，就一口价，你多少钱愿意卖，我觉得合适就一起买了。”
短暂的评估后，凌敬轩的视线转到了刘保人身上，虽然这一家子的劳动力是不多，不过他家正好缺女人，他的媳妇儿和女儿没事也可以陪陪他娘，顺便帮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缝缝补补啥的，两个儿子配给敬翰和小包子做书童也不错，至于宋耕牛，肯定是跟着他们摘果子做果酱，帮忙做一些杂事了。
第070章 买人
“呵呵……瞧你说的，凌公子既然有心，你们又是老熟人，这样吧，我给你个实惠的价钱，一般壮劳力出售是八两银子，其余的五到七两不等，我给你算中等的，就六两一个，四个人就是二十四两，加上宋耕牛本人的八两，总共三十二两。”
一听有戏，刘保人赶紧笑嘻嘻的说道，他也没想到，这几个看起来穿着朴素的人竟是深藏不漏的大主顾，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三十二两买一家五口？
古代的人也太不值钱了吧？第一次买人的凌敬轩不禁有些诧异，当然，他掩饰得很好，并没有让别人发现，旁边的严晟睿低声道：“贵了，一般小孩儿都是送的。”
好吧，这还贵了，凌敬轩无语归无语，却是故意面色一沉：“刘保人，我看你是不想做我的生意吧？这之中还有个孩子呢，七岁的孩子除了吃饭还能干啥？我在你这里买人买地买牲口的，没让你免费送就不错了，你还要算我六两银子，是不是太坑人了？”
该省的钱当然要省了，他还没到家财万贯，可以任意挥霍的地步，就这样他回去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的小包子说呢，估计又要被唠叨好一阵儿了，不行，不能想，一想他就脑仁儿疼。
“哈哈？？你这小哥儿真是？？得得得，算我坑了，这样吧，一口价，三十两，这个价钱算低的了，耕牛媳妇儿和大儿子都能当壮劳力使呢。”
刘保人j-ian诈归j-ian诈，却也是个豪爽的人，不然生意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大，凌敬轩转头看看严晟睿，得到他点头示意后才道：“成，就三十两，去把你的妻儿带过来，我有些话要先说清楚，你们要愿意就跟我走，不愿意就算了。”
“谢恩公，谢恩公？？”闻言，宋耕牛忍不住一个劲儿的给他磕头，声音隐隐含着哽咽，他们一家人总算是不用分开了。
因为临时又决定要买人，挑选牲口就得稍微耽搁一下了，好在凌敬鹏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回来，等一会儿也无所谓，刘保人让人搬了几张椅子到院子里，不多时，宋耕牛带着老婆孩子走了过来，瞧他们一个个双眼浮肿，面色樵悴，这几天怕是没少受罪，想想也是，得了瘟疫的儿子好不容易好了，一家人还来不及高兴呢，又被主家给发卖了，时刻面临着家离子散，前途黑暗的恐惧，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恩公，那日多谢你出手救了我家虎子，快，水笙，玲儿，虎子，快来见过恩公，就是他开的药方治好了虎子的瘟疫。”
由于宋耕牛并没有跟她说清楚遇到凌敬轩的始末，乍然看到他，妇人激动的扑倒在他脚边，不忘泪眼汪汪的拉扯自己的三个孩子，两大一小三个孩子茫然的看着凌敬轩，有点傻傻的反应不过来，宋耕牛走过去就一人给他们头上敲了一下：“愣着干啥？还不快叩谢恩公。”
“哦，多谢恩公。”
年纪最大的少年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弟弟妹妹跪了下去。
“不用跪。
“原来瘟疫的药方就是你开出来的啊？哎呀凌老弟，我可真是有眼无珠啊，早知道你就是解救了我们全镇的人，我哪还敢跟你要银子咧，真是对不住了，他们一家五口就算是老哥哥送给你的，不用再谈什么钱不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