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兔兔+番外 作者:落樱沾墨(上)【完结】(56)

2019-06-09  作者|标签:落樱沾墨 甜文 强强 前世今生 生子

  阳光重新照进礼佛堂,大殿内佛香袅袅,空无一人。

  西北风终于席卷上帝都,明晃晃的太阳还悬在天空,干冷的风已经刮的人裹上了棉衣。

  王城街巷上仍旧人来人往——异国人士、西南来往的商行车队、神色冷厉奔走的江湖散客,裟衣道袍的僧人道士和庸忙的平头百姓,他们在街上埋头顶风前行,擦身而过,匆忙一瞥,神色各异,谁也不知道内里裹着的是什么鬼什么魂。

  杜云从楼下酒肆殷红的旗番上收回目光,“第四天了,他还没回来。”

  “杜大人,才第四天。”解羽闲摇晃着绫绢扇靠上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眼眸半掩打了个哈欠,“帝都至洛安,斥马疾行不眠休也需六日有余,更何况还需一来回。”

  干冷的风顺着领口钻了进去,杜云打个寒蝉,直勾勾望着霞光日落洒满永怀江,天一冷,一只画舫游船也看不见了,“不,那是你,他不需要这么久。”

  解羽闲眼一眯,“你什么意思?”扇子一合,就要敲到杜云的头上,非让他知晓自己的小暴脾气也不好惹,走过去,就见杜云眼底发沉,面上忧心忡忡,没一点和他扯贫玩笑的意思。

  杜云伸手把他的扇子抓走,心烦意乱的打开摇了摇,外面已经是初冬,没扇几下就冻得直哆嗦,这才发现解阁主平日里随手带的折扇全然是个摆设,“我不是那意思,他不一样,总之,他不该这么久。张府现在有动静了吗?”

  解羽闲心里还很憋闷,跟男人被质疑了某方面能力一样,不悦道,“无。”

  “那就好,那就好。”杜云揣着手在房间里渡了两步,想起什么,快速走到床边摸出那只相思树下挖出来的小盒子抱进怀里,粗粝的盒面硌着他的胸口,疼痛让他安心了些,自我安慰喃喃,“就等证人了,快了快了。”

  天才刚转冷,那位九天威仪的皇帝便病下了,听带路的公公说,陛下是被气的。衡州五月不雨,旱而蝗,井泉多涸,良田尽荒,朝廷下拨三百万两赈灾银仍旧没控制住灾情,饥荒疾死的百姓累月增加,皇帝心生怒火,向直属官员问责,要他们在三日之内给出解决之法。

  “陛下正泛头疼,请禅师讲经静心。”公公道。

  说话间已到了御书房,于他们之前从宫殿内躬身退出两名官员,带头的那个是张定城。

  礼部尚书沉着脸低声和身旁的官员交谈,见千梵过来,抬头看了一眼。

  这本是无意一瞥,张定城脸色却突然变得极为难看,浑浊的目光中挟裹着不明的深沉,y-in晴不定的钉在千梵身上,像是要将他剐掉一层皮r_ou_。

  千梵眉间温润如水,一身裟衣清浅高洁,均匀修长的手腕缠着那串木质温润的佛珠,腕上的一点红映到脸上,红唇黑眸,格外俊美。

  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张大人。”

  张定城这才重新有了动作,向他回礼,再抬起头,脸上的y-in翳已经消失不见, “陛下心劳积病,有劳禅师宽慰劝解。”

  千梵颔首,跟随带路的公公进入大殿,在宫门合上时,他偶然回头,透过一条细窄的缝看见张定城沟壑横生的脸颊骤然呈现出y-in郁至极的神情。

  千梵凝眉,若有所思拨动佛珠,没走两步,停了下来——张定城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种表情,眼下衡州大旱,三万两赈灾银层层下放,不知被贪进个多少人的口袋,礼部牵头赈灾之事,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拿着贪污歀报忧报丧不报喜,除非是他活的不耐烦,惹得龙颜大怒,皇帝彻查此事,万一真查出什么,以礼部为主的一条线上所有蚂蚱都别想逃。

  听见殿外的动静,皇帝声音传出来,布满沧桑和疲倦,“山月来了?进来吧,其他人退下,朕不想看见你们。”

  宫女和奴才鱼贯而出,千梵接过公公手里的安神茶,走进内殿。

  皇帝靠在榻上,一手撑额,眉头紧皱,塌下是一地的茶盏碎片,闻声,抬头看了眼他,剑眉横鬓,华发以生,几日不见,已显龙钟老态。

  “陛下,静心养身,保重龙体。”千梵将药茶递过。

  地上的还未干涸的安神茶散发着苦冽的味道,皇帝忍了忍,没将这一杯也打翻,疲倦的接过茶盏,“黎民万千压在朕的肩头,朕纵是想静也静不下来。”

  千梵握住佛珠,指尖摩擦上面篆刻的经文,“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皇帝抬眼,嘲讽道,“文武百官,有几个管用?”他揉着眉心,手指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冲千梵抬了一下。

  千梵会意,双手接过那张纸,一目十行看过,俊眉凝起。

  这是一张揭发信,告的是衡州大旱,朝廷无为,地方官上行下效,贪污赈灾款,衡州各郡民疫甚重,被迫流亡离乡。

  “三百万两赈灾银,你说有几分是到了百姓的手里?”皇帝眉间有道明显的深壑,掩不住的杀伐从苍老的眼珠中流露出来。

  看着这张纸,千梵心中一凛,手指摩擦着信的边缘,上面有几层折叠的痕迹,“陛下,信从何处来?”

  皇帝喝罢安神茶,将茶盏狠狠拍在桌上,茶水飞溅上龙袍,“夜里有人用箭s_h_è 钉在朕的寝宫上,那群废物直到现在都没抓住s_h_è 箭之人。”他怒火重燃,“是不是有一天这箭s_h_è 到朕的头上,那群狗东西才善罢甘休……咳咳咳咳咳!”话没说完便激烈的咳嗽起来。

  千梵立刻走上前扶住皇帝,唤进来公公去寻御医,皇帝一腔怒火憋在胸口,从脖子烧到了额头,太阳x_u_e青筋凸起,伏在枕上摆了摆手,“……朕给他们三天时间,查不出来谁中饱私囊,全部……咳咳给朕提头来见。”

  让公公重新奉上安神茶,劝皇帝饮下,直到药效上头,帝火渐息,待他闭目安神入睡时,千梵扫了一眼隐匿在皇帝寝宫的禁军暗卫,确保殿内安全森严,才起身告退。

  夜幕降临,大殿外跪着因为护驾不利失责的御前侍卫,漆红描金的蟠龙梁柱上有一枚向内凹陷的三棱印记,是一支箭尖留下的镞印,那封揭发信就是被钉在这里。

  千梵抬手摸了下凹陷处,问御前统领陈轲,“宫内防线有多长?”

  “方圆百里,飞鸟不留。”

  千梵转过身,“这么来说,若是有人在百里之外s_h_è 箭,就不会惊动皇宫侍卫?”

  陈轲抬起头,肩膀上的冷甲发出铁片摩擦的声音,浓眉拧起,“是,但是百里之外,何人还能弦无虚发?”

  皇宫大殿的梁柱重而沉,此人不仅要百步穿杨箭法卓越,还需力大无穷,才能在皇宫防线之外将书信钉上梁柱,陈轲自以为自己不成,也想不到有人能有此之术,于是他否定了千梵的意思。

  千梵看他一眼,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低声道,“百年江湖中,风云尽奇才。”盯着镞印俊的眼眸中呈出深沉之意,“江湖中,大有人在。”

  说罢他垂眸敛目,离开了皇帝的寝宫,走入昏暗的角落,避开皇宫侍卫,施起轻功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刚回到幽暗的礼佛殿,一道黑影迅速闪过跪在他身前,“张府的家奴回来了,带回了一辆带血的马车。”

  千梵瞳仁猛地一缩,袖中的手握紧佛珠,“车里有什么?”

  “车中无人,只有一只绣金边的小荷包,荷包中不知何物,张定城看罢雷霆大怒,当即派出杀手。我们暗中跟随,发现杀手的目标是杜大人,还有,张定城的寝房外也被钉上了飞信。”

  从听见血字,千梵平静的心湖已经巍然刮起大风,手指将佛珠捏的咯咯作响,面上却冷然不动,如覆盖了一层冰霜面具,他温润待人时像天山巅的白雪,一旦触及狂风,则立刻化作暴风雪,含着天寒地冻逼人的冷冽严寒。

  那向皇宫箭s_h_è 揭发信的人同时给张定城送去了催命涵,涵中说的便是高宸枫那本写了贪官污吏命门的账本。

  千梵一刹那想到,他们之间有人泄密了?又立刻反驳自己,不论是杜云图柏,还是解羽闲自己都没有理由,那么就是说知晓高宸枫账本的还有其他人……是谁?

  千丝万缕的线索刚露出端倪便又被更多的麻线缠到了一起,打成死结,无缝得以窥见清明。

  千梵此刻更没有再多的心思去细想,压着心里的风暴,低声说,“杜大人现在在何处?”

  “已经人安置在西山文安寺。”

  那是他发迹的佛寺,千梵闭了下眼。

  黑影道,“禅师,官道两旁多深谷峡道,图公子怕是和家奴交手中跌落山谷,属下已经派人下谷寻找。”

  千梵睁开眼,将腕子上的佛珠取下来收进怀里,眼里风声渐平,化作深沉的夜幕沉入漆黑的眸子中,“我知道了,派人盯着张定城,告诉杜大人,若有动静,先发制人,我等自会配合他……图施主,我亲自去寻。”

  黑影惊讶,低头应下,千梵回头看了眼礼佛大殿金碧辉煌的佛像,神佛面容肃穆悲悯的俯视着他,他微微垂眸欠身,然后利落转身,很快消失在了高墙琉璃瓦殿中。

第42章 相思毒(十六)

  浑身的剧痛还没从僵硬的四肢传入大脑, 一阵恍然如梦的心悸和惊恐就先席卷上图柏的心肺, 勒的他险些没喘过气来。

  他动了一下, 试图睁开眼,一刹那强烈的眩晕让他几乎要吐出来, 走马观花的片段浮光掠影般在他眼前飞驰。

  往往,他开始回忆回去时, 就是头疼病复发的时候。

  ——将来我生个闺女,就教她跟别人打架,教她骑在疯狗咬这畜生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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