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的仲夏 作者:二冬【完结】(5)

2019-06-09  作者|标签:二冬 年下 情投意合 近代现代

  尹觉明开着空调,将墨镜倒挂在耳后,胡乱拨拉着副驾驶和驾驶座之间的抽屉:一盒泡泡糖,几颗钉子,几块钱零钱和名片。

  他一边翻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外头两个人聊着,后来就不翻弄了。尹觉明靠在窗口,似也被这样气氛感染,很试图回忆自己这样的年纪在干什么。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秦硕的婚礼。尹觉明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身旁坐着蓝山。蓝山递给他一支白玫瑰,梦里他自然知道,那是秦硕从新娘的花捧上抽出的一朵。尹觉明很优雅嗅了嗅手上的白玫瑰,让后将玫瑰留在椅子上,起身立场。

  梦中他步履从容,甚至觉出轻盈,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十足没良心的坏蛋。

  忽然众人欢呼,新娘掀开盖头,是薛明珠的脸。薛明珠手捧花球,向天一抛,正落在尹觉明怀中。尹觉明到这时才有些乱阵脚。他猛然转身,撞进一个怀抱。这怀抱炙热而青ch.un。

  尹觉明仰起头,然后地动山摇。他没看清对方的脸,反倒看清面前越来越清晰的山路。

  从梦境中醒来,很不适应,耳边是汽车嗡鸣声。靠椅皮子已经发热,尹觉明起身,发现出了一脖子的汗。

  这个梦无疑是荒诞的,不过醒来没有蓝山,没有秦硕,没有薛明珠,驾驶座的人已经换成张弛,正侧过头打量他。

  “我这是睡了有多久,你都回来了。”刚睡醒,尹觉明的嗓音不自觉带着股x_ing感的沙哑,悦耳动听。

  张弛之前怕他热,一直开着空调,安静的车厢中有些勾人的声线就十分明显。张弛递过去一张s-hi巾,将车在路口缓慢停下。张弛投掷在尹觉明身上的视线带三分热度,尹觉明揉了揉眼,蜷缩起身体也回望他。

  “你大病初愈,不需要回去休息?”他说这话时,仿佛尹觉明只要说他不舒服,他就立刻调头送他回家。

  靠近些了,张弛身上带着木头的气息,还有青C_ào味儿。尹觉明往后靠了靠,乖乖让张弛的手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嗯,正常。”张弛又坐回原位,车子缓慢启动。

  尹觉明松了口气,不知刚才是不是他的错觉。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吃饭。”

  “外婆呢?”

  “他下午有茶会,刚才给她打过电话,不和我们一起了。”

  张弛问尹觉明想吃什么,他说不上来。烈r.ì炎炎,一觉醒来,已经到了r.ì头最烈的时候。打开车门就能感到一阵热气,好在镇中环山,还有河流,扑面的风是清凉的,不像城市中闷热。

  镇子里有家兰州拉面,味道地道很不错,尹觉明因为天气热而胃口不佳,思来想去也不知吃什么,张弛索x_ing就带他去了。因为刚睡醒,天气又热,尹觉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但他一路上都在观察张弛——这个男人,实在不像二十四岁。尹觉明总觉得他在撒谎。

  张弛一路上,同许多人打招呼,有便利店的人,路口打牌的人,理发沙龙剃头的大爷,包括到了那家兰州拉面店,店老板和每个伙计他都认识。尹觉明觉得很新奇。对他自己而言,四年大学却连学校一半人都认不全。

  即使在更早,在他更年轻的那时候,他身上也没有张弛这样的生命力。仿佛身边的一切,他都愿意毫不懈怠地接纳,去了解。

  尹觉明到来,就立刻融入到这归属于张弛的“一切”中去了。

  吃饭的时候,尹觉明问起薛明珠。

  “他啊。”张弛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笑得有些耐人寻味,“听说他爷爷那一代在旗,后来就大隐于市了。这是一方之词,照我说,他爹哄他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薛明珠这个名字,本来就有点意思。”

  尹觉明没说话,若有所思地咬着吸管。蓝色条纹的L形习惯,被他唇下白齿咬来咬去。张弛连着抬头看了两眼,目光顺着吸管往下看,酸梅汤倒没吸几口。

  他忽然就想起一个说法,说爱咬吸管的人……

  门铃叮地响了一声,张弛埋下头,将一整碗面呼噜完毕,将钱压在案台上,问尹觉明走不走。

  尹觉明的面只吃了小半碗,酸梅汤更是只喝了几口,确实是胃口不佳。

  张弛看了眼玻璃瓶,说了句别浪费,拿过来将吸管抽出,对瓶口一口气把冰镇酸梅汤喝完了。

  酸梅汤清爽冰凉,果然在这炎炎夏r.ì中,格外去暑。

第四章

  那天张弛带尹觉明走过了镇子中许多地方,唯独没有去自己的工坊。

  尹觉明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镇上的许多事物分去心神。一路上走走停停,遇上有意思的便逗留片刻。或同人攀谈,或仔细观察。

  下午路过一家金鱼店,外头摆放几缸金鱼,尹觉明蹲着看了一会儿,张弛则在车中看他。

  红色的影子映在他脸上,像一个胎记。

  等到下午四点钟左右,基本张弛带尹觉明把镇子走了遍,车上油都跑掉好几格。

  张弛将车停在路边,到小卖部里买了包烟,用小卖部的电话给外婆下午聚会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家农户门口,张弛用力按两下喇叭,老太太晃晃悠悠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还边同后边友人道别。

  再看面色,端是一副ch.un光满脸,笑呵呵得心情极好。

  老太太高兴,上车后尹觉明也就乐,一路上跟她说话逗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聊得十分投机。

  回家的路程不长,开到一半时张海音就让张弛停车,到旁边的商铺中去买菜。张弛一言不发,也跟着下了车。两人去的时间不长,出来时却大包小包都拎着,全是食材。

  尹觉明有点发愣,张弛关门后也不打哑谜:“昨儿你是睡过去了,身体也不舒服,按理你头一天来,应该昨天给你接风洗尘吃顿好的。今晚下厨,露一手,把昨天的给你补上。”

  到家尹觉明率先两手拎满食材,跟着老太太下车,把东西先放到厨房里。

  天气热,他放过东西后就打算回隔壁先冲个澡换身衣服。

  张弛慢吞吞的,哼着小曲把东西都拎完后,才发现后备箱又平白多出许多东西。仔细一看,有花露水还有风油j.īng_,一卷凉席和一袋橘子——后备箱没有空调,橘子已经被烘得热乎乎的。

  张弛一边心说尹觉明忘x_ing大,一边左拎着橘子又夹着凉席提着袋子敲门。半天里头都没应声,直到张弛敲最后一下,才模模糊糊传来尹觉明的声音,要他先进来。

  声音闷闷的,有些听不清楚,像隔着什么门板。

  张弛用自己的钥匙开了屋。

  他把那袋热烘烘的橘子率先丢进冰箱冷藏,接着上了楼。他以为尹觉明刚才那声可能是在屋里,但上了几阶后,他缓缓停下脚步。

  二楼卧室旁边的洗手间关着,磨砂的玻璃,水汽蒸腾,花洒的水淅淅沥沥打在磨砂玻璃上。屋里没开灯,很暗,但外头天还大亮。洗手间里光透过来,磨砂玻璃上隐隐绰绰能看出个人形。

  隔壁卧室的门关着。

  张弛站在楼梯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上去将东西挂在卧室门口,凉席搁在一旁,下楼静悄悄离开了。

  尹觉明本来就是冲个亮,很快,吹干了头发,身上还是s-hi润的。滚圆的,从后颈顺着突起的脊骨一路划到t.un部沟壑中,水珠都不破。浴室中水汽蒸腾,他玉样的脚踩在瓷砖地板上,衬得脚指头粉**白。

  他套上衣服,才忽然想起刚张弛来过,只是后来就没再听见声音了。推门出去,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房间没有人,窗帘纷飞,野风穿堂而过,已经带上一丝饭菜的香气。

  那一小袋买来的东西,还有凉席都放在他卧室门外。尹觉明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抱着东西进去了。

  尹觉明敲响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处理酱料,张弛在水槽附近剥鱼鳞片,一把刀使得信手,小臂上肌r_ou_一松一鼓,鳞片四处纷飞。

  尹觉明慌忙想过去帮衬,被张弛和老太太双双回绝,只好独自在客厅瞻仰一屋的书。过程中,他连连惊喜好几次,他喜欢那几本书都有,并且连他都不曾在网上能搜到的绝版印刷版,老太太这里都有。所有的书明显有翻阅痕迹,而不是崭新的装饰品。尹觉明捧着书,向厨房中多看一眼,立马心中更多敬畏。

  他是编剧,专业学的就是电影理论和如何讲故事。对他来说,文字x_ing的东西具备天然,不可抗的吸引力。

  因此没多久,他就从刚开始还同厨房里的人搭话,到一个人分外专注投入地看起书来。

  期间张弛叫了尹觉明两次,尹觉明都应声。张弛手上还拎着到,脖子上挂着围裙,探出半个身子看情况,就见到尹觉明卧在地毯边,小茶几上,专心致志地趴在一本书前,阅读得很认真。

  刚洗过澡,尹觉明身着一身清爽衣衫,正盘腿坐着。因为十分投入的缘故,许多小动作自己都未察觉,更没察觉到张弛的目光。脚指头粉红色的,指甲修剪整齐,偶尔还会动一动,让人看得心尖子犯痒痒。

  被老太太吆喝一声,张弛又回去了。

  不知不觉到了六点,菜品全部出锅,上齐。张弛扪心自问,自己手艺是顶不错的。尤其做鱼上,老太太没其他爱好,就好那一口鲜。今晚他这岛屿做得最好,其他菜,都是老太太自己的拿手菜。

  而地摊上卧着的尹觉明,姿势都没动一下,像猫。这会儿被饭菜的香气勾引去,嗅了嗅,合上手中的书,久久回味。

  他像刚从梦中回魂,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环伺四周,望向桌上珍馐,嘟囔道:“这是什么风水宝地啊……”

  “你说什么呢?”张弛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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