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李白看见宗婧和她对象抱,甚至还有点欣慰。
“你知道韩信吗?最近八卦主角除了你就是他的那位。他打拼进我们这圈听说挺不容易的,现在搭上了殷嫱这条线,也总算是熬出头了。”
“……”
宗婧突如其来的感慨,让李白发散的脑回路被瞬间打破。
“你这表情可不对劲啊,难不成你喜欢的那位……就是……?”
“没有的事。”李白平静地回答:“我们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上回拼了一晚上酒的交情。”
宗婧狐疑地看着他,再三确认了李白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演戏,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设定。
……
高中毕业后,李白去澳大利亚留学,韩信留在国内大学读书。
澳大利亚和国内的时差也就两三个小时,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异国恋情,只是这季节却很好玩了。
李白这头骄阳似火,穿着一条短裤在沙滩晒太阳的时候,韩信在大冬天里看着外头的鹅毛大雪哼哧哼哧地吃着火锅。
日常的电话问候有时也会变得很奇怪。
韩信:“哎……这天越来越冷了,你在那边多穿点,别着凉了。”
李白:“我会捂出痱子的。”
“哦对,你那儿是夏天。出门记得打太阳伞,防晒霜也要记得搽,晒伤可痛了……”
说着韩信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谈自己以前被晒伤的悲惨经历,一句接一句的,一时半会儿还没个完。
李白全程笑着听他讲话,时不时应两声,那副带笑的温柔模样叫他的同学们一个个惊讶的不得了,在边上小声地叽里呱啦议论着。
韩信还没讲完。李白却是忍不住打断了韩信关于晒伤的一百零八种坏处的长篇大论:
“你说我们这情况像不像一首歌?”
“什么歌?”
“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你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李白唱了出来。得到的反应却是:“你居然会唱歌啊?”
“我怎么不能会唱歌了?”李白说,“你还会写作业呢!”
“我觉得你在骂我??”韩信满头黑人问号。
“骂你干什么?爱你都来不及。”
——直……直球发出来了!!!韩信被击中了!韩信血条减半了!韩信血条清空了!韩信被击败了!韩信!韩信……韩信变成大红番茄了。
过了好久他才缓过来:“我……我也是……”
“What?也是什么?”
李白比手势示意自己的小伙伴们安静些,满面春风地对着手机那头的人狂轰乱炸一番装傻式地追问。
“……我也爱你。”
“我们快放暑假了,到时候去见你。”
“好啊,记得多带点保暖的衣服,最近我们这真的好冷,我都快被冻傻了……”
“真好啊,我好想国内的大雪……袋鼠国最近热死啦……”
还是年轻气盛时候,最动人。
……
李白走在异国的街头,陌生的男女,不同的人种。天气很好,艳阳高照,虽说太阳实在是太晒了点,但皮肤上的灼热却填补了李白心中的寒意。
他想着韩信,想啊想,惶恐却压住了爱情。
李白顺着思路反向思考,他到底是哪来的惶恐,就感受到口袋里手机不停振动。
他接了电话,先说一声喂,接着四处观望有没有什么安静点的店铺能让他坐进去打个电话——再吹个空调休息休息。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兴奋的说起了话,但周围的人群实在是吵闹。这时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一群又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从李白身边冲向街上的店铺、或是小巷子里头,李白只觉得左耳朵一群小孩子在吵吵闹闹,右耳朵有一个大孩子在絮絮叨叨,吵得他头昏脑胀两边说的讲的一句都没听清。
“信哥……信哥?你能再说一遍吗?我这边好吵,一句都没听清……”
韩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打起了精神似的说:“我说,到时候你放假回国我们一起去首都玩好不好,我一直想看看冬天的故宫是个什么样子……你知道一年四季不同时候去一个地方感觉都不一样,而且我也想要你陪……”
李白直觉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他发现每日的温馨电话问候时间越来越短,甚至从一天两三次一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低。
明明人还是他们两个人,聊天也还是这样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白终于有一天问出了口:“信哥,有没有女孩子对你告白啊?”
韩信:“当然有啊,毕竟我是个充满魅力的人!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李白站在洗手间里,看见镜子里自己难看的脸色,努力拉扯出一个笑——一个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比他的脸色还难看的笑,乖巧的、体贴地说:“嗯那就好!信哥,我听见那边你室友在叫你了,就不打扰你啦,拜拜~”
“拜拜~哦对了你平时也要多出门逛两圈,我知道你肯定天天蹲在学校蹲在家里不愿意动,那样对不好的……”
不好了,已经不好了。
李白和韩信的假期约会最后还是没有实现。
即使两人共同计划好了去哪里旅游去哪里购物去哪里找吃食,他们甚至给自己安排好了酒店,但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比如说:
——“我们分手吧。”
李白对着手机这样说道。
韩信和李白毕竟还是异国恋,他们的中间是由最小值接近十四度的纬度差、和接近二十度的经度差共同造就而成的两三个小时的时差,完全相反的四季,是广阔的南中国海,是一条长长的赤道,是不同的人种聚集地,是不同的行政规划区,是不同的文化风土习俗,是最近四千多公里最远一万多公里的距离……
是距离,是时间,是学校,是班级,是同学,是陌生。
同样约分都是二十度的经纬差,却造就了一个冬天和一个夏天。
或许本来就不合适,或许原本就是一场强求。
总之李白主动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分手了。
电话那头的人好半晌没个回应,只有越发粗重的呼吸,和似乎捂住了口鼻后极轻极轻的呜咽声。
李白没有说为什么,只说:“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韩信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一言不发,只是听见了李白的两句话,然后两个人在不同的半球,站在不同的角落,对着不同的墙面,与对方做着同样的事情——沉默。
沉默着,像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等待着后悔的回音。但是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是徒劳的沉默的度过了半个小时,最终落锤定音的是大洋彼岸的那一端,处于冬天的那个人。
他说:“好。”
好。
分手或许对彼此都好。
李白当时没有把歌词的后半段唱出来,他不敢,他怕这是一种预言,但这最终还是成了一句预言。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因为心里早已荒芜人烟。”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去拥抱你。喝醉了他的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