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看着我,一双手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臂。
“我不可能会恨他的,你不可能是我……”宋沉墨呼吸急促,牙齿咬住嘴唇。“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你又是怎么可以做到变成鬼来找到我的?我们……应该不在一个世界吧?”
宋沉墨终于缓了过来,清澈的眼眸看着我严肃地道:“我不是你,因为你的世界里没有人告诉你未来的一切,所以即便我以后的未来将要重新走上你的道路,但自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被你更改了。”
“你想说什么?”我冷笑:“还打算去找明奕?”
宋沉墨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判定一个人有罪。”
我摇了摇头:“宋沉墨,我只是想让你清楚明奕此人的本性。即便这次有我的参与使得局面有所改动,但,都是殊途同归罢了。”
“抱歉。”
宋沉墨突然开口说。
我愣了愣,眯起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把你当成知己,但没想到你真的最知‘己’。我之前为了你的出现,去翻阅过一些古籍。”宋沉墨指了指我的装扮,道:“鬼混之中,以厉鬼为凶。厉鬼之中,以血衣为煞。而束缚住你脖颈与双腿的黑色铁链,叫做‘阎王锁’!”
无法投胎、无法消弭一身戾气怨憎。无法自如操控鬼魂之力。
更为可怕的是,每到七月七鬼节,这阎王锁便会复活所佩之魂体的肉身,再让肉身一点点的被冥河里的无尽怨灵一口一口地吞噬殆尽。
千刀万剐也过犹不及。
那可是身犯重罪的鬼魂所能得到的最严厉的惩罚。
我勾了勾唇角:“不错,看来你还没傻彻底。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不是想防备你!现在更是……我怎么可能防备我自己!”宋沉墨握紧拳头,低声道:“如果没有你,我的确可能再走一遍你的道路……”
我扬了扬眉,算他有自知之明。
“我只是想知道,你死去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宋沉墨咬牙道:“你了解我,但我同样也了解我自己!
他看着我,目光之中有些痛苦与不可置信:“那么深重的罪孽与浓厚的血腥……即便对明奕再失望再怎么憎恨,我也不可能成为如今的你!”
“帮我……?”
我几不可遏地笑出了声。
宋沉墨,倘若你真想帮我,就快点憎恨明奕吧!
我阴暗地想。
我想,几乎所有人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想过类似的几个问题——
人死了会是什么感觉?还会不会说话?
会不会有思维有痛觉?灵魂的归处究竟在何方
人死了会是什么感觉还会不会说话会不会有思维有痛觉
灵魂的归处究竟在何方
以上全是放屁,当年我踏入冥界的时候,注视着那条无比灰暗且诡异的漂浮于半空中的暗红色长河,大脑全然空白无法思考。
只有一个疑惑,我是谁
在我的周围有着无数跟我一样表情麻木,不断机械地朝前行走的鬼魂。
他们步伐迟缓,双眼混沌,只是都执着地看着前方,那尽头处竖立着一块巨大的深黑色的石碑。
那石碑之上似经历了千万年的风沙侵蚀,表面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石碑之上印刻着的无比苍凉劲道的两个大字——
忘川!
我正待朝前走,却被身后的一股力道拉住。
“此人便是那锲子。”
我虽能听见他们说话,看见他们的样子,但是大脑却只是机械的接受,而给不了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做出反应的欲望。
开口的鬼差混身漆黑一片,惟有脸上的面具是白色的。
而他身侧站着另外一个一身白衣,但带着黑色面具的鬼差。
“他死时心有所怨,且怨憎之力太强。放任让他这么去投胎,只会打乱轮回道,到时现实又将会腥风血雨。”白衣鬼差道:“带他去枉死城,关一百年,待怨气泯灭再安排。”
“可是他毕竟是因为……”
“没有可是,此人命该如此。冥王殿下不会因为一介凡人而枉顾天条。”
我感觉到一条冰冷的锁链套住了我的头颅,随即将我拉向另一个方向。
“奇怪,”黑衣鬼差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被这索魂链扣住命魂,他怎么看上去跟感觉不到痛一样?而且……”
黑衣鬼差顿了顿,继续道:“若是心有怨恨的厉灵之魂会非常排斥靠近枉死城,他丝毫反应也无,会不会他的恨已经泯灭了?”
“不可能。”白衣鬼差冷冷地说,反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古朴简单的铜镜。
“菩提镜!”黑衣鬼差一惊,顿时崇拜地看着白衣鬼差。
一道澄黄的光亮照射进我的双眼,我直直地看着那镜子,思维停滞,没有丝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