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平]江南梅熟 作者:建国前成精的大宝剑【完结】(8)

2019-06-09  作者|标签:建国前成精的大宝剑

  令狐冲千恩万谢地送了莫大回房,随即便开始盘算此事。若是延请此人,山高路远难免不出什么差池,但若送林平之入京,身边也无甚真正可信任之人,且少不得要传到盈盈的耳朵里。莫非……自己得亲自跑一趟?假托出门游山玩水,再想办法暗中把林平之带出去,以他观察哑仆所见,料来也不是会去多管的。如此看来,倒是可行。

  他已经开始想着寄予盈盈的书信中该怎样说,对庄中诸人又如何交待。等筹划到如何将林平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去,他才惊觉自己在干什么,这是在竭尽全力欺瞒盈盈啊!他,他怎么可以……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对了,莫大!便托莫大去办此事,自己也可放心许多,更不会觉有愧于盈盈。眼见夜色已深,也不好打扰客人休息,令狐冲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去拜上莫大,软磨硬泡总是请他应允此事才好。想罢,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终于是睡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好觉。只是他若知道第二天早上,他神清气爽地走进莫大的客房时,只能见到一纸留书的话,怕是就连枕头都不敢沾了吧。

  这个莫大,令狐冲暗恨一声,游迅叫什么滑不留手啊,这绰号分明应该给了这前任衡山掌门嘛。来无影去无踪的,任他什么凶险的情势都能把自己择个干净,这回早料到自个儿得摊上这苦差事,当机立断跑了个一干二净,片刻都不带犹豫的。

  罢罢罢,天意如此!令狐冲认命地一拳砸在桌上,抖下梁上多少灰来,落在他脑袋上。他随意地拍了两记,一撩衣摆坐下来,提笔就给盈盈写信。若是幸运,真能寻得这位贺神医治好林平之的眼睛,那时自己再返回梅庄,向盈盈说明原委,她也就不会生多大的气了罢。

  事不宜迟,当下他就着手收拾起行李来,除换洗衣物及日常所需之外,还带足了银票金叶子,想想不保险又拿了两件据说极贵重的玉饰——他自己当然是不懂的,还都是盈盈告诉他的——同丁坚详细讲了自己要出门游玩,归期不定。他又给冲虚、方证、仪清仪琳等人备了数箱礼物,眼看骑马是不行了,便用上了府中的大马车。马车装好行李就停在院中,只等夜深人静令狐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林平之带出来安排到车上,第二天清早便要启程。

第八章 旅程

  整个过程中林平之难得的一言不发,听凭令狐冲将自己打横抱起带出了地牢,任他左一张褥子又一张软垫地铺着,又将自己东摆西摆以图能在一堆行李后头藏得更好。令狐冲被他这种不寻常的沉默弄得心里发毛,却也不能丢下他一个待在车里,只得陪他一块儿坐在大车里头,听得林平之呼吸渐匀,又过了一个时辰,眼见东方泛白是下人们起身的时候了,这才摸回了自个儿的屋里。

  一切都如同他所料这般,瞒天过海地就这么离了梅庄。令狐冲掀开点车帘,见林平之已经醒了,便试图和他搭两句话:“你昨晚…睡得可还好?”

  “不好,硌得慌。”

  令狐冲倒是放了心,开口就这么呛人,看来还是个正常的林平之。

  “好好好,是我对不住你,我向林公子赔罪。可我不是早向你说明白了,若是让下人们知道了,那就等于是让盈盈知道,她对你还有些误会,我且等日后再向她解释吧。”

  林平之冷哼一声:“你这般费尽心思,瞒着你这位任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忽觉失言,顿时住了口。

  令狐冲却不知怎的,这些天来专喜欢逗他,故意接着他的口说道:“是什么?难不成我还敢有负于盈盈,另外藏起一个美娇娘么?林…公子你美倒是美,只怕跟这个娇字不能有半点联系,要说是辣椒的椒我还信。”

  林平之听他出口近乎调戏,不禁愠怒起来,可听到最后一句辣椒云云又不免好笑,故意板着脸道:“上一个对我这般出言不逊的是余人彦,被我一匕首结果了x_ing命。”

  令狐冲正想着该怎么接他的话,却听林平之幽幽道:“你说,我要是当时能忍下来,是不是爹爹妈妈他们就不用死了?明明是我不好,为什么偏偏只有我活下来了?所有待我好的人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还不如,还不如当时便让我被余人彦杀了的好。是不是这世上的事,总是忍着的好?可我爹忍了一辈子,最后却那样惨死,这又是什么缘故?”

  令狐冲一时语塞,半晌才回:“是我不好,你要是气不过,半点都不必忍着,尽可以骂我打还我,我,我总不会是余沧海那样人吧?”

  “拜余沧海所赐,我如今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无友无朋。你若要学他,大概也就只好自杀了。”林平之有些出神。

  令狐冲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林平之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没来由的一阵高兴,用力扬了几下马鞭子,马儿吃痛顿时跑得快了许多,林平之在车中颠得厉害,支起胳膊稳住身子,气得吼道:“令狐冲你吃错药了啊?”

  是夜,二人投在了一处小客栈里,令狐冲想了想,还是只要了一间客房,嘱咐了伙计稍等片刻,这才提起随身包袱长剑,回到大车里背起了林平之。两人不免都有些尴尬,可林平之如今的状况,根本连站立都做不到,更别提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路了。二人大车赶路,不便准备轮椅,而林平之上臂筋脉俱断,也根本用不得拐杖,只好倚仗令狐冲。他有几丝头发因为旅途颠簸散乱开来,轻飘飘地搭在令狐冲颈间,叫后者痒得很。

  令狐冲来到房间,先轻手轻脚地扶林平之在床上躺好,嘱咐了店小二烧上两桶洗澡水来,又私下里给人添了几角碎银子。伙计收了银子,忙不迭地答应着,眼睛不住往床上那位紫衣客官那儿撒么,心里嘀咕这姑娘真是美得天仙下凡,可怎么身量竟比这身边的公子还要高上些。令狐冲见他眼神,一边说着要油灯不要蜡烛,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床边移了半步挡住他的视线。伙计也是个乖觉的,连忙借着准备洗澡水的理由退了出去,临了还问是不是要备些饭食,令狐冲要他随便弄两个清淡小菜,就把他打发出去了。

  开始他也并没有多想,直到两大桶热水送进来了才觉得不对,林平之双臂筋脉齐废,根本没法自己擦洗身子,这活显然只能落在自己身上。他偷眼瞧瞧林平之,见他面色平静,也不知有没有意识到这茬,于是尽量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明了情况,末了问了一句:“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嘿,瞧这话问的。

  林平之竟还是一副浑没在意的样子,只随口应了句“多谢”,又不说话了。令狐冲见他整个人懒哒哒的,心神也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去,随意地摊在那里俨然是任人施为的架势,不禁腹诽了几句,可又想他如此配合总比两人百般尴尬的好,也就没有说出口。他帮林平之褪下外衫中衣,就留了条亵裤,又把他抱起来慢慢放到浴桶里,整个过程中林平之都异常乖巧,只是在入水的时候下意识捉紧了令狐冲的手臂。

  令狐冲将两个袖子卷得高高的,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用手巾一下一下仔细地擦着。林平之摆明了一个字也不想说,令狐冲就不上赶着自讨没趣,一室静谧,只有柔和的水声融进了明黄色的灯火,别样的温暖。这场面让人不由得懒散起来,甚或想要舒服地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令狐冲拨开林平之披在身后的长发,露出他的脖颈。两个多月不见天日的生活让他的皮肤愈发白皙,在晃动的火苗的照s_h_è 下,几乎能反出晶莹的光来。而被热水一蒸,这羊脂一般的颜色上又泛起胭脂的色泽来,令狐冲凝视片刻,呼吸竟急促了几分。

  这时候,林平之身子猛地一颤,令狐冲手一抖,以为自己刚才的反应为他所察,面上大窘,却见林平之只是没事人一样的又成了刚才不言不语的样子。令狐冲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相对无言地帮他擦洗得干干净净,只是在到下半身的时候顿了片刻。他不动声色地跳过了那个地方,两个人也心照不宣地继续保持着沉默。水也差不多由热转温,令狐冲把人从木桶里捞出来,迅速擦干了用被子一盖,一件一件地给他穿上衣服,又换了一条亵裤。被热水熏蒸过的皮肤微微发烫,带得令狐冲自己的身体也好像有些升温。他把林平之扶起来,给他擦头发,见林平之一脸不情愿像是全然懒得动弹,只好压低声音劝道:“不擦干便睡下,是要生病的,你现在身体又虚,还是小心些好。”

  林平之终于说了这一个时辰里第二句话:“你倒是惯会照顾人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

  令狐冲手上动作没停:“大有上山得早,小时候一直是我带着照顾,再说华山那么多师弟师妹,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师父哪有空来一一理会,女弟子还能由师娘照看,师弟们自然全都是交给我了。”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声音不大对劲?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你去洗吧,不然一会儿水就彻底凉了。”林平之把头扭过去。

  令狐冲这会倒是答应得极爽快:“行,可你先别躺下,过会儿再睡。”说完,他飞快地脱干净衣服,跳到了另一桶温水里。他坐在浴桶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让身上那些该热不该热的地方都冷静下来。令狐冲趁着水尚温,快手快脚地洗好了,从浴桶里蹦出来擦身,刚套上裤子,却听身后的床上传来一身极低的呻吟。

  令狐冲大骇,顾不得上半身的衣物,三步并作两步蹿回床边,只见林平之面朝里紧紧地蜷缩着。令狐冲把他掰过来,只见他面色惨白牙关紧咬,额上冷汗涔涔,显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那模样叫人看了就心惊。

  令狐冲看他样子,知道问也是白问,林平之现在怕是连往外蹦一个字都没力气,干脆直接伸手拽过他的腕子探他脉象。都说久病成良医,毕竟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以令狐冲那点儿粗浅底子,也就能探个头疼脑热,本不怎么济事,可这回倒是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这脉象他遇见过!

  左冷禅的寒冰真气!

  至于这真气是怎么到林平之体内的,根本用手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劳德诺假惺惺地来请林平之与他们结盟,除了图辟邪剑谱之外,难道还能安着半分好心?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8/2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