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猛然回神,看着刚睡醒的苏寒之带着平日见不到的迷茫和真实,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谁说我回去了?方才只是出去看看而已。”
苏寒之已完全苏醒,从床上坐起,恢复神色:“你也累了一天,不若先回去吧?”
“怎的中午还说留我吃饭,现在就要反悔了?枉我还将府中厨子调来,这会饭快熟了,你又要让我走。”
苏寒之无语,看来他是知道自己不好违背承诺,抓住自己的话不放成习惯了。
见苏寒之不说话,沈弈故意眼神一黯:“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
“好了。”苏寒之也不拆穿他,只在他背后开口,“留下便是了。”
沈弈的这一留便硬是留到苏寒之上了床安歇才肯离去。
沈弈回府时,淡淡的月光与地上的白雪映照,天地交相辉映,这样的寒夜虽不及白日的温暖,但一样有着与白昼相媲美的明亮,并且更增添了许多吸引人的神秘感。
苏寒之的风寒果然如大夫所说,不出三日便痊愈,终于不必每日被沈弈以修养的理由强行留在卧室。
“这么喜欢出来,那明日除夕你便自己出门去制备年货吧?”沈弈笑嘻嘻的望着院中站立的苏寒之说道。
“年货?”苏寒之不解,“不是厨房已经准备好了么?”
沈弈眉头一挑:“你以为过个年就吃顿饭就好了?”
“那是?”从五岁后便刻意躲避过年这个团聚时刻的苏寒之,并不清楚沈弈所指。
“过年府上总该有些气氛才是。我明日有些事会晚些来,你自己上街看看便知了。”
沈弈一走,苏寒之便叫来已升任管家的小厮询问:“过年是否应制备些什么,让府上更有些气氛?”
管家被这样一问,顿时紧张不已:“是小的一时未顾上,本打算明日一早便差人去置办。”
自己连病三日,管家已是劳心劳力,看管家误解自己的意思,苏寒之也解释道:“我不过是想问问需要些什么,明日也无他事,我自己去看看。”
管家的心这才落下:“要说这过年,也不过就是贴些窗花对联,挂些灯笼,放些鞭炮而已。”
这对联倒是有意思,苏寒之略一思索:“对联我负责,其余明日你看着办吧。”
“是,大人记得对联要多买上几副,府上里外都要贴。”
除夕的街头出乎苏寒之的意料,竟是比往日冷清许多,许多店铺都未开张,街上也并无许多人出来采买,想来是早早便置办好,如今在家里与家人一起布置。
苏寒之叹了口气,慢慢在街上走着,好在自己出来的早,总归会寻到一家吧,正好街上人不多,倒让自己觉得舒服许多。
“这位公子,要不要写副对联?”
听到这一声叫喊,苏寒之心中一喜,寻声望去,街角处一张桌子,桌上是叠放的红纸,摆好的笔墨,一个老者端坐于桌后。
虽并非店铺,但老者看起来却似很有学识,苏寒之走过去:“那有劳先生了。”
老者持笔,在砚台上沾着墨汁:“公子想写什么?”
苏寒之这下愣了神,倒是忘了问管家以何为题,不过既然这老者以此营生,应是比自己了解:“先生看着写吧。”
老者抬头看了看苏寒之,低头挥笔,一蹴而就。将笔放下,老者将对联递过去:“这幅对联可做春联,也可做书房内的对联,公子看着用。”
“多谢。”苏寒之接过对联,低头看去,只见两张纸上分别是龙飞凤舞的大字:
廿四风吹开红萼,悟蜂媒蝶使,总是姻缘,香国无边花有主。
一百年系定赤绳,愿浓李夭桃,都成眷属,情天不老月常圆。
苏寒之一下便愣在那里,脑子里不由闪现了一下沈弈的影子。
“怎的公子不喜欢?”老者看着苏寒之,“公子若不喜欢,老夫这里还有……”
“不必了。”担心沈弈看到这些字调笑,苏寒之打断老者的话,“多少钱一副?”
“十文。”
苏寒之犹豫片刻还是说:“麻烦先生卖给我些红色的纸,照样十文一副。”
“看公子也是文人,想来是想回去自己写?”
“不错。”如今看来,还是回府自己写比较安全,不会扯出这些有些敏感的文字。
“既如此,那老夫便送公子几副纸,不收银两。”
苏寒之最终还是在走之前将银子放置桌上,回到书房将这幅字放在一旁,便开始盯着空白的红纸发呆,思路却被方才的对联牵引,迟迟不能落笔。
第十三章:共度除夕(一)
“好对联!”沈弈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
苏寒之放下手中的笔,有些责怪的道:“你还是喜欢忽然出现在背后吓人吗?”
沈弈忙拿着手中的对联解释:“不是不是,我这次是被这幅对联吸引,情不自禁。”
“你可真容易情不自禁。”苏寒之仍是略带不满,却在看到沈弈手中拿着的对联时慌了神,本以为沈弈说有事必是晚上才来,便也未着急放起,如今竟是被他看见了,“你怎的这个时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