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不了你——巫地【完结】(32)

2019-06-09  作者|标签:巫地

他书房里三面墙都是书,摆得满满的,地上还有,像个小型图书馆,我问他能不能看他的书,他很高兴我有阅读的爱好,所有的书都随便我看。其实我只是想打发无聊。但是我一看就迷进去了,当时给我感触最大的《鼠疫》,我是因为这名字才看的,看了非常喜欢,然而现在我已经忘了主要的内容,只记得这个名字。然后一口气看了《局外人》、《霍乱时期的爱情》、《牛虻》等,慢慢扩大阅读范围,从此就没再觉得无聊。以至于他说要开始画我的时候,我还问他能不能在工作的时候看书,本只是半开玩笑,没想到他很认真地答应了。后来以此画的作品他似乎非常喜欢。

他说想要画我的各种姿态,但又不告诉我要怎么做,只是说很多抽象的东西,让我自己去领悟。做人体模特是非常枯燥的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非常累。他说作为人要能幻想,有想像力,这样做模特和做人都不会感到枯燥。一开始我经常走神想些杂七杂八的事,他就很生气,非常严厉地骂我,一点不留情,说我的心灵像荒漠一样贫瘠,还不如把身体整个捐给别人。

按他的说法,我在想的事情会直接表现在我的身体上,当我想那些无聊事情的时候,身体表现力就非常差,眼神很松散。他说看到那样的身体无聊得都要睡着了。我总觉得很扯,要是一个人的内心能轻易从身体上看出来,人和人相处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我一直住在他家,由他一手培养,成为他的专属模特。我十八岁的时候他才开始碰触我的身体,在这之前,虽然他已看过很多次我的裸体,却从没碰过。我没想到他是道德感这么强的人,我这么说的时候,他冷笑道,只是不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而已。想想也对,他毕竟是有点名气的画家,染指未成年的男模特传出去有损名誉。但艺术家的私生活不糜烂的话还有谁有资格糜烂呢?

我的身体渐渐成熟,变得贪恋性和爱,而他渐渐老去,要靠伟哥才能起来,更多时候只能用手指让我射。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不平衡,多次让我去找更年轻的能够满足我的人 ,但我并不想,宁愿在他面前靠左右手来发泄。

他在各个地方开画展,偶尔也会带我去,但是其实很无聊,看到一堆堆中老年人聚在一起假惺惺地说着不分真假的话,总有种在相互捧臭脚的感觉。他还是一所艺术院校的名誉校长,他去的时候也会带我去,我挺喜欢校园里宽宽直直种满大树的校道,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去玩。

我就在那里认识大刘,他学的是设计,有素描课,我有一次随便乱逛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写生,人体写生的模特是个又老又黑皮肤松弛的大妈,觉得他们好可怜。那个老师发现我,过来赶我走,我就问他要不要免费的模特,我做过两年的人体模特。他说这样不太好,但是又问了我很多问题,最后半犹豫半答应地让我试试看。

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脱衣服,而且都是同龄,有男有女,竟然觉得有点紧张。当然他们也都很紧张,画惯了下垂干瘪的身体,看到同龄人的身体时还是没能很自然的转成艺术眼光。大家相互磨合了一段时间,才渐渐自然起来。

下课之后大刘就来跟我说话,表达对我的敬仰之类的情感,一口一个我操,他妈的,我觉得他充满生机,很有活力。他问我下次还去不去做模特,我说可能不做了。他很可惜的样子,随后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交个朋友。我觉得朋友不是说同意交就能交成功,得有一定的时间了解,看兴趣是否相投,成不成为朋友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我很久没跟同龄人交往了,非常渴望不一样的圈子,所以就违心地说愿意。

后来我无数次庆幸当时的违心,如果给出不同的答案,人生也许就会走向不同的轨道。大刘真诚、热心、开朗、没有心机,相处的时候感到很轻松。他和王子是高中的朋友,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相隔不远,见的次数一多,和王子也成为了朋友。他们虽然没有特意做什么,但就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有点扭曲的心逐渐恢复本性,把我从那种怨恨的深渊里拉了上来。

画家只是让我没再想死的事,而大刘和王子,才让我有活着也不错的想法。

我21岁的时候,画家说他要移民法国,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考虑再三,没去。他似乎有点失望,但什么都没说。

我那时突然觉得他怎么有那么老,我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风度翩翩气度非凡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没有妻子孩子,养了我四年,在他老了之后,我却没有照顾他,让他一个人到异国去。

送他上飞机的时候,我感觉心里很痛,十七岁离开家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痛过。我使劲抱紧他,突然不知什么感情驱使,我开始热烈地吻他,就在机场的大厅里。放开的时候,他双眼通红,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画家一走,我就开始找工作,过了很多天,做模特的钱还没拿到,实在没钱用了只能去银行取钱,取当时离家时问父母拿的两万块。

自从遇到画家后就完全没动过里面的钱,一查余额我就傻眼了,七位数的余额,两万块四年的利息能达到七位数?我查明细,钱额是画家说要移民法国前一个星期转入的。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他早就知道我不会跟他去,却仍然半抱希望地问我,却对钱的事只字未提。

他离开前的一段时间,时不时会问我对未来的打算,问如果他不在了我要怎么养活自己。我当时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随便应付着。

我去找他在国内时替他管理财务的会计师,他证实了我的猜测,那笔钱是画家让他转的。我问他画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他说没有,我问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他说没有。

这时我才有再也无法和他相见的实感,他走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跟他说保重,只是当众吻他让他承受周围人怪异打量的目光。我始终无法给对他的感情下个定义,有时候我把他当成爸爸,他带我进入广阔的世界,让我学会看事物的不同角度。他年龄比我爸还大,但是当他想要我的时候我没觉得讨厌,他的身体已经干瘪,我却没感到恶心,甚至当他说让我去找年轻人时,我都觉得像是受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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