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国【完结】(7)

2019-06-09  作者|标签:


  梅长苏又默然片刻,忽然道:你父皇在宫中,可是被此事拖住了?
  当初既舍得那颗珍珠要自己出来,现在一个月尚无响动,景琰面对的,只怕不是小事。
  可是庭生闻言神色却一凛。虽只片刻,但梅长苏还是察觉到了。齐王再有能耐,也只是不过少年而已。而梅长苏是谁?自梅岭重生之后,阴谋诡谲最善人心。
  他淡淡道:不想说就别说了。苏某一介白衣,也不必知道朝堂之事。此话虽为退,却实则为进。自贬其身,却刺痛庭生的愧疚。似为听者有心,实则说者有意。
  果然庭生的神色终于有些绷不住,忽然起身叩首道:先生不可妄自菲薄。只是此事是父皇叫瞒着先生。但先生大智,又对庭生大恩,庭生又实不忍说。
  梅长苏起身拉他起来,淡淡问: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陛下才叫你先来稳住我?
  这就是了。若是差蒙挚前来,只怕三言两语就露了馅儿。庭生虽小,心智稳定程度上却足以独挡一面了。只是景琰啊景琰,既叫我回来,又有连我也瞒着的道理?
  庭生不语,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梅长苏加重了语气道:不想说也总要让我知道的,还是陛下想把我送回琅琊阁去?
  庭生见瞒不过,只好叩首道:父皇膝下唯一独子,年方一岁,日前已经过世。父皇口谕,令密而不发,查证了死因才肯诏告天下。今日在宫中已铁证如山,恐怕幼弟发丧,就在明日。说罢,泫然而泣。
  听了此话连梅长苏都摇身一晃。景琰的独子,自己见都没见过一眼,就死了么?
  他缓缓坐下,稳住身体,忍住心痛向庭生问道:是什么原因?
  庭生又是一凛。
  梅长苏叹道:我若是想查,你总是瞒不过的。
  庭生听了,缄口半日,才伏在地上轻轻说了两个字:宫斗。
  

☆、第 5 章

  五
  萧景琰坐在养居殿里看奏折。
  这两年大梁经济有所回暖,但还是不太稳固。三年前靖王时期和誉王所争的那次赈灾,有五个州连遭旱灾和蝗灾,颗粒无收。即便当年靖王和户部联手,免赋税,发种粮,修路建桥、疏浚河道、垦山开矿,使壮丁有所劳作养家糊口。但偏偏近两岁无丰年,虽不致受灾但农业不兴,还未初冬,户部奏报已有州府遭遇大雪,萧景琰看罢,朱笔在奏折上点了人去巡视,安抚民心,勘察农情,再免一年赋税。
  同时,黄河一带又报了临秋水运不利,货物运不出来,导致沿岸州府经营回退。萧景琰在奏折上朱批派人进京细报,令工部加以勘察,推选可通漕运之能士,开春大修水利,通南北之经济往来。
  又翻了翻兵部的奏折。全国的新马政已经推行两年,朝臣百姓皆习以为常,运行良好周密。但马政到底是马政,相比之下,新兵政要改制面对的是人,难度大上许多,自太子时期推行此制以来屡屡受阻。目今除蒙挚统领五万禁军,和列战英欧阳迟统领十万长林军,兵政上是畅通无阻顺利推行,其余各部边防,推行无不受阻。兵部又上了折子列了一大篇子推行之法。萧景琰从头逐条看下了来,却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每一条都是良策,却每一条都不可行。论军功出身,没有人比萧景琰更懂得将士铁骨忠心。若要推行新兵政,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而不是施压待之。想了想,把朱笔放下。暂搁置一旁。忽而这时列战英请旨求见,言说今秋整个大梁境内普遍早寒,愿尽早发军饷秋衣。
  萧景琰想也没想,令高湛传口谕叫户部拨发银两,速制秋衣。
  与先帝,前废太子,誉王都不同。萧景琰是实打实的军功出身,在整个大梁境内甚至外国都有赫赫战功威名。试问近代以来,有哪个国君是亲自统领军队,而非依靠将领的?偏偏萧景琰就是。禁军五万在蒙挚手中随时听令而动,而长林军本该直接听从兵部,兵部却上疏云陛下曾亲率军队南征北战,应直接统领,方可不彰显兵部之权,亦可让外国虎狼之人闻风丧胆。萧景琰认为此言可纳,从此列战英率领长林军直接听从萧景琰号令,不归兵部。这位皇帝手握兵权,十足十的威震四方。
  列战英退了出去。萧景琰接着看奏折。最后一个奏折是户部的。不知为什么今天户部上了两道奏折。
  萧景琰打开看,沈追在奏折上只写了一句话:中宫异动,恐天下不宁。
  萧景琰靠在了椅子上。
  幼子发丧已七天,没有人比他更痛。但是皇子发丧与天下治政,他选择了后者。这七天来每日除早朝和傍晚看奏折的时间,他都尽力排开众务坐在祭堂里为孩子默默烧些纸钱。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做。并没有按亲王制度置办丧仪,也没有让百官王公大臣官员及公主福晋等齐集致哀,更没有用金棺殓葬。甚至,丧事过后,他还要亲手下诏谕法办他的亲生母亲。
  萧景琰虽然性格耿直,但并不单纯。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宫斗,当年他和出身不高的生母静嫔是怎么在先皇后言氏和贵妃越氏的欺压下生活,越贵妃甚至曾言要在宫中射杀身为皇子的靖王。这些往事的夹缝生存,没有人比他更知其味。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实在果真如此。这些年从靖王到太子再到登基,他的后宫只有三个女人,还有两个是无宠的。并非他刻意无心,而是当年他常年征战在外,赤焰之冤又像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一则他没有心情,二则他并不愿意在外曲意逢迎,在内还要做一个不真心的男人去与自己不爱的女子虚与委蛇。直至太子妃柳氏进门,为孝道天理,又因天赐机缘,便有了这个孩子。从这个孩子出生后,他家国大任在肩,难免过于疏漏,孩子的抚育多要归功于太后。可他从没想过,就是这样一个清简的后宫,只有一后二嫔,居然还能跑出这样的肮脏事来。
  嫔位中的两个女字,虽无宠,但在未婚娶前,他征战在外,府中上下衣食,乃至他回京后每日所穿的光彩衣着,都出于她们之手。没有情,却总归有心。萧景琰待她们更近乎礼遇。前些日献王自立称帝,她二人其中一个的父亲又恰巧是献州人士,很有些指派。他不免常常往她宫里坐了几次,却遭了柳氏的嫌疑。一个巴掌拍不响,萧景琰本人也确实是冷待了后宫多年,一遭走动,难免引起柳氏善妒,而嫔位却自为有恃,以下犯上,讥讽皇后正位中宫同样无宠。柳氏便动了心怒不知从何处请了合欢散来投入酒中,留萧景琰共饮。萧景琰偏偏那天心系献州之事,只略坐坐就走了。柳氏发狂而哭,正慌乱间,偏偏被刚会走路的幼子错饮了药酒。那药酒在成年人身上本无事,却偏偏是幼子误饮,顷刻而亡。
  之后的一个月,太后因此事病体缠绵,萧景琰细查这药引到底是从何处而来。却不想是二嫔合计,令人故意献于柳氏,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皇子误饮,负责照顾皇子的乳母已经投井,此事到底是人为还是误撞,已经死无对症。但这孩子死于宫斗,已经是令人发指的恶果滔天了。
  萧景琰的手指摸在了沈追的折子上。
  他想起当年柳氏入府,自己虽无心女色,但她却温婉万方。他曾答应小殊要还大梁一个清平天下,他把所有的心力放在实践一个诺言上,那是他的心愿也是小殊的心愿。后宫之事,他总觉得柳氏可以的,她是可以母仪天下的。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世故会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追说中宫异动,恐天下不宁。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因为一桩阴谋栽了唯一的皇子,还要连根拔起本来就只有三个女人的后宫。天下人会怎么想?龙阳之僻?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宽恕她们的所做所为。这些年萧景琰处世从来都法治法办,从不徇私。上至朝堂下至内政。天下百官虽不悦但诚服。这个时候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堵天下悠悠万民的口?就因为自己中宫要稳,就因为他怜悯那些女人,所以就可以把他立下的铁打规矩破坏掉吗?那将来又要以什么样的冠冕堂皇来整顿军纪?
  当初言官纷纷上疏,请言齐王一号不妥,要避讳先帝的失误。萧景琰从来也没有回避过。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先帝发丧时甚至减去几道礼制,死后也没追加谥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就是萧景琰。宁肯水至清则无鱼,也绝不会在原则问题上退让一步。
  只是可怜幼子。丧后七天,就要听闻生母的贬谪。
  柳氏之父,曾经的中书令柳澄已得知女儿之事,曾涕泪请见,求陛下留一条生路。萧景琰允诺了。诛杀皇子乃是大罪,按律要诛连九族。但他不会那么做。他不会因为皇家血脉就多杀一个无辜的人。
  他拿起笔,令高湛铺开纸,亲笔写下诏书:
  皇后柳氏,失德善妒,怀执怨怼,阴行诡事,不能抚循皇子,致皇子早夭。德不称位,不得敬承天命,因察其实,废柳氏为庶人。宫中二嫔,德行有亏,以下犯上,行阴谋于宫闱,有失朕望。同废为庶人。念昔日之份,各问其意,可归宁母家。钦此。
  给她们各自留一条路,就当寻常人家休妻归宁母家。已经是他能做到的一切了。明日这诏书一发,废不废后先不说,单就准许归宁这一条,就不知百官朝臣要怎样议论。萧景琰搁了笔,只愿她们今世好自为之。
  可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是儿女情长之人,更无缠绵悱恻之心。可是不知怎么,想起昔年他在府中吃穿用度都来自于她们的打点,他心中总有些难以纡解。回头看看高湛在身边,他突然问:高湛,你觉得这件事上朕可有失?
  自从登了帝位,很多人曾劝他换个人在身边。年老不说,凡内监在宫中日久,必定老奸巨猾。何况在先帝身边多年,先帝作风天下尽知,岂知其中没有高湛之功?
  但萧景琰只是默默把这些谏言都挡了回去。高湛为人,他不曾深知。别说当年身为皇子要避嫌,就是后来他当了太子,每次与高湛打照面时他也不多说一句话。不是他看不起太监,而是他行的正走的端,从不屑于玩弄人心拉拢权势,更何况是父皇身边的一个太监。
  但是。凡事总有但是。
  自从高湛在宫女耳边低语传了一句话给静妃:叫苏先生别入宫。萧景琰的看法就彻彻底底改变了。谁说太监无侠义之情?当时他与高湛素无交好,连交谈都谈不上,梅长苏与高湛更是两个世界的人毫无交涉,高湛肯帮他,是出于什么?是天良,是高义。
  从此以后,他把高湛这人记下了。登基为帝,他还是原来的性子,凡事不与内监多说。但是他与高湛之间的情义,与他与沈追之间并无异处。他很少问高湛什么,但是每次问,他总能听见最直言的结果。那个在宫廷里混了三代的老狐狸,在昏君身边是为佞臣,在明君身边是为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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