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 人生如戏【完结】(5)

2019-06-08  作者|标签:


可是许轻凡已经有点魔怔了。
作为质子远至北朔的恐惧屈辱,生别亲母的肝肠寸断,独处马车的孤独寒冷
士卒的无心之谈,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一切都爆发出来。
到最后,许轻凡呼吸一滞,晕了过去。
司徒裴早有准备,扶住了软软倒下的身子,没好气地剜了那个闯祸的士兵一眼。
瞧你那出息,倒和一个孩子置起气来!
那士卒挠挠头发,也有几分讪讪,俺怎么知道小殿下这么较真啊,他没事吧?
司徒裴拦腰抱起失去知觉的许轻凡,没事,只是情绪太激动了以后这种话背地里说说就行,不要在他面前说,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是!
士卒们异口同声地应道。
对了。司徒裴临走之前,嘱咐一句,在小殿下的马车里放上三四个暖炉。
他们看着司徒裴抱着许轻凡走向自己的马车。
士卒甲:不是说在小殿下的车里放暖炉吗?为什么将军要带他回自己的马车?
士卒乙:俺怎么知道。
士卒丙:额也不清楚。


这个司徒裴在剧本里可是一个重要角色,护送质子的是他,攻破燕国的是他,最早提出清君侧的也是他。可以说是北朔德武帝最信赖的股肱之臣。
只是他的行为颇有些放旷,不拘小节,带着些恃才傲物的意味,在朝中树敌众多。
这次让他远离京都,行护送之职,既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保护。
从剧本中了解到这些的许轻凡知道,这次他的转型计划,司徒裴绝对是个中关键。
对于一个军人而言,大都会对忠于祖国的人抱有好感,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品质。
这次许轻凡想要塑造的,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一个一心为国,严谨端肃的小皇子。
这样的性子,在国破家亡后会有什么表现也是可想而知的。
许轻凡在心里笑弯了眉眼。
未来真是值得期待。
至于现在
他蹭了蹭将他束在怀中的人的胸口,暖烘烘得好舒服啊~~~
他睡着了。

第5章 第五章


许轻凡醒来的时候,对着面前白花花的胸膛发了会呆。
他用初醒时格外混沌的小脑瓜思考了半晌,才意识到他现在正睡在一个男人怀里。
从小到大,除了还是婴孩的时候,就连母妃都没有这般和他亲近过。
许轻凡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这是一个面容俊美,合着一双桃花眼,眉峰斜飞入鬓,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几分狂放不羁的青年男子。
正是那个北朔的将军司徒裴。
许轻凡咬着唇,努力想要抬起司徒裴拥着他的手。
好重,抬不起来。
许轻凡瘪着嘴,别提多委屈了。
早就醒来的司徒裴忍着笑,放松了臂上的力道。
终于掰开了。
许轻凡长舒一口气,又好像突然注意到什么,捂着嘴去看司徒裴。
还好,没有把他吵醒。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榻。
身上只着了一件内衫,许轻凡四下张望着,在木枕旁发现了自己叠得齐整的外衫。
作为一个在深宫长大的皇子,即使并不非常受宠,过得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又怎么会自己穿戴服饰呢?
对着那盘曲折叠的复杂衣扣摆弄了半天,依旧一头乱麻的许轻凡脸都涨红了。
呵。
浅浅的轻笑声让许轻凡慌乱抬头,连声音都带了结巴。
你,你,你好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许轻凡拱手说道,昨夜本宫失仪,多谢将军援手,先行告辞。
他急急忙忙转身,一不留神踩中了长袍的下摆,就要扑地。
司徒裴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了他。
殿下为何这般大意?司徒裴调笑道。
许轻凡吭哧半天,还是没有吐出一句话,只是脸上的火烧云愈发烂漫,几乎满溢而出。
知道不能逗得太过火,司徒裴很是知趣地松开手。
穿衣这种小事让我这个粗人来做就可以了,殿下这般尊贵之人,不必为此忧虑。他意有所指。
许轻凡低下头,发现不久前还乱成一团的暗扣已经整整齐齐,一副服帖样子。
多谢司徒将军!
他理了理起了褶的袖口,连头都不抬了,直向马车口走去。
车厢里,没有错过小皇子眼底的错愕与震动的司徒裴笑得一脸狡黠。
可是,背过身后,迅速收起稚嫩神色,精致的眉眼中带着几分诡谲色彩的许轻凡,他怕是永远也不会知晓。

接下来的数日,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消遣,司徒裴天天就往许轻凡的马车上钻,颇有几分不务正业的架势,让许轻凡甚是无奈。
这天,他又满脸带笑地招呼起许轻凡,轻凡,快下来看看这稀罕玩意!
许轻凡发现这北朔的将军蹬鼻子上脸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自己不过是稍微放软了对他的态度,这下就不顾礼数的直呼其名了,真真是一个蛮物!
这样想着,他还是掀开了毡帘,板着粉嫩的小脸。
又是何事?
司徒裴献宝似的把怀里的东西举到了许轻凡眼前。
看,士卒们抓到的。
许轻凡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生物。
身形细长,腿脚短小,头形扁平,呈三角形,一身可以与雪地融为一体洁白得不染杂色的皮毛。而现在,那双剔透晶莹的眼睛里饱含恐惧与怒火,就这样看着自己。
这是燕国特有的雪貂。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小心!司徒裴提醒他,这小家伙凶得很,刚才还挠伤了不少弟兄。
许轻凡对他的置若罔闻,径直用手抚上雪貂的头顶。
那只雪貂本来还是龇牙咧嘴,凶相毕露,许轻凡刚伸出手,它就一副要狠狠啃上一口的模样。
只是在对上了那个人类孩子的眼睛后,雪貂不由地顿了顿。
他的眼睛,透着霜雪般的孤寂与悲伤,简直像是看见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司徒裴惊讶地发现那只在他怀里还不住扑腾,野性难驯的雪貂竟然亲密地舔起许轻凡的手心。
痒。
许轻凡轻斥一声,大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
如同雪地初融,带着清澈温柔的美好。
许轻凡从莫名其妙发呆的司徒裴怀里抱出那只雪貂,雪貂温顺地趴在他的肩头,发出呀呀的柔和叫声。
它的后腿弯曲成奇怪的形状,显然是受伤的模样。
许轻凡敛了笑,扯了扯司徒裴的袖脚。
我想养它。
终于回魂的司徒裴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满口答应。
小轻凡说什么都好。
许轻凡低下头,小心地逗弄起雪貂,同时隐蔽地翻了一个白眼。

车队行了数月,离北朔的愈发地近了。
自然,离燕国也就愈来愈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轻凡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地少了,倒是每次驻扎时呆呆地立于雪地中的时间越来越长。
每每那时,那只被命名为白球的雪貂,总是会趴在他的肩头,不时用舌头温暖他开始冻僵的脸。
可是即便如此,那缭绕不散的悲戚不舍,从来没有为之少上几分。
司徒裴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个孩子的心痛,不舍,孤独,愤恨。
终究是,无能为力。
在即将到达北朔边陲的那天晚上,许轻凡将白球赶走了。
他和那只雪貂感情极好,同吃同睡。可是在驱赶他的时候,也是极为无情的。
白球呜咽着在地上翻滚,始终不肯离开许轻凡。
许轻凡狠下心,借了一条马鞭,边抽边赶。
走啊,你给我走!!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手下却没有丝毫放松。
终于,白球被他打怕了,仰头悲呼一声,最后看了许轻凡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站在原地的许轻凡,脸色惨白,面容惨淡,像一碰即碎的白瓷娃娃,喃喃自语着。
走了好啊,燕国的本就该留在燕国,去那笼子里做什么?
他紧紧捏着脖颈上挂着的绣囊,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自始至终,司徒裴都在一旁看着,他的脸上是少有的冷漠,带着钢铁般的坚硬,手指却狠狠地嵌入了掌心。

他深深记得那一次与许轻凡的谈话,那个孩子淡淡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 我们北朔地域广大,物产丰饶,都城更是繁华无双,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有雕栏玉砌,兰香美人
也许北朔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
第6章 第六章


在白球离去的第二日,天色尚早,晨光微熹,车队便要动身。
途中遭遇百年难逢之大雪,行程已被拖延,接下来几日,免不得得多赶些路。
司徒裴这样思忖着,自然便想起昨夜似是有点崩溃的许轻凡,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他能留于燕国,受到重用,定会成为北朔大患,让人日夜难眠。
可惜,世事本就没有如果,既然已经被当成政治的牺牲品,所谓的未来,又是何等的轻薄可笑。
将军,一位士卒小心地上前请示,让有些神思不属的司徒裴骤然回神。那位殿下的举动有些奇怪。
司徒裴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殿下是谁,不由自主地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天际微亮,却还是拢着大片灰黑的乌云,不知何时又在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让视线有几分模糊。放眼望去,银装素裹,漫天遍地都是相同的颜色。
过于纯粹的色彩。
犹如此刻静静立于雪地的人。
这本是这段日子里屡见不鲜的场景,士卒们虽然心头唏嘘,但总归还是习惯的。
只是,今日似是与往常有些不同。
许轻凡只着一袭单薄的白衣,免冠徒跣,及腰的黑发在风中舞动,渐渐地沾染白雪;赤着的双足,白皙如玉,本就如同霜雪雕琢而成。
犹如雪地孕育而生的灵魅。
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
在这样的天气里,身体并不强健的许轻凡这般打扮,简直就是把生命视为儿戏。
可是,司徒裴不想上前阻止他。
无论任何人,愿意赌上生命去完成一件事的时候,贸然的打扰,都是一种侮辱。
许轻凡在唱歌,一首很简单的歌。
他的声音不像素日里的清亮,反而断断续续,带着沙哑。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就这么两句词,于许轻凡唇齿间不断辗转。
这是屈灵均的《国殇》,司徒裴毕竟是出生世家,自然不是半点不通文墨的普通士官。
他很明白,在即将告别故国,来到一个陌生危险又对自己的祖国虎视眈眈的国度前,吟咏这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
那位小殿下,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
许轻凡终于停下了吟诵,整理了被风吹乱的衣袍后,郑重地跪了下去,直面向燕国国都的方向,然后重重叩首,亲吻属于燕国的土地,泪水肆意横流。
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流泪。

一只憨态可掬的圆滚滚的雪貂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见许轻凡后又是欣喜又是胆怯。
到了最后,它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
在它的小爪子轻轻搭上许轻凡的肩头时,像是不堪重负般,许轻凡倒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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