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故人长绝 作者:何惜一行书【完结】(17)

2019-06-08  作者|标签:何惜一行书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像个长工一样给他家扫房子,还给他擦车。

  她于是狠狠拍了一下鞍座,就像当初他载着她骑过长街时故意摇晃车把后讨来的打。然而灰尘呛了她一个喷嚏。

  那时候前门儿谁都知道老林家的易哥儿,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还死皮赖脸的追求乐老爷子的宝贝孙女。送去上学也不好好上,偷偷报名去当什么学员兵,净跟着大兵们瞎闹。彼时小倩文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她喜欢自己堂哥那种风雅俊俏的,只是家里无聊,不正经的林易又总有新鲜玩意儿,对骄纵的她也耐心哄。

  这人短暂的一辈子都不正经,终了却给了自己一个特别正经的死法。

  “看哥给你来一出儿辕门s_h_è 戟,将那日本人吓回去。”他逗她。

  可南苑不是辕门,南苑是数万学生兵的白门楼。

  林家是书香之家,在林易阵亡后就举家迁往西南投奔亲戚,老屋一夜间就空了,临走时林母把钥匙交在乐倩文手上,痛失爱子的妇人紧抓着她的手:

  易哥儿心里你是最好的,你在这儿,他也算还有家。

  赵叔在墙外喊她,时候不早了,今天日本人五点就封街。

  乐倩文看了看天色,是要晚了,她出神许久,脚尖发麻。从摇摇欲坠的自行车上站起来原地跺了跺脚,她去木棉树上取了包,往门口走去。

  好天气的傍晚常有小风,被乐倩文扫做一堆的落叶让风打着旋儿吹散了几片,乐倩文站住看了看,抄起扫帚一把截住叶子,轻喊:

  “林易!不许捣乱!”

  风听不懂。

  姑娘本也是心血来潮,但那名字一出口就不怎么快乐了,她将扫帚压在落叶堆上,转身离去。

  已经四年了,林易生得寻常,她有点怕记不住他的样子。

  我的那位先生永远不会来。

  (三)

  明台抱着教案快步往教室走去。最后一堂是他的课,今天五点街禁,他一定要赶在四点一刻前结束课程。

  上一堂课的国文老师也急急忙忙的从教室那头小跑过来,这人的家离得远,现在就要赶紧走了。

  “崔先生。”

  他笑着和明台打了声招呼。

  明台点头致意,然后走进教室去。国立女中的学生也减少了很多,女孩们带着长期吃不饱而显出的枯槁面色,她们还是比较喜欢明台的,毕竟他年轻又英俊。

  明台上课的时候一直很认真,不过今天他的学生们显然心不在焉。也是,任谁在这样的氛围里都会感到惶惶。

  快点结束吧。明台在心中这样想着。

  他是教拉丁文的,往往最后要留十分钟来抽考前一天布置的课业,今天破例,课程一结束,他就宣布考试取消了,只交上那篇拉丁文作文。

  学生们兴奋的小声欢呼,掏出课本,由前排的学生收了上去。

  来交课本的女孩是个活跃的,和其他女孩比起来要大胆一些,她将一打课本放在明台的讲桌上,然后并不走,从身后拿出自己的课本翻开,送到明台眼前:

  “老师,我有疑问。”

  课本上有句拉丁文诗歌,用铅笔画了线,旁边标注一个小问号。

  明台心下有些无奈。

  这一句,可能是他用到的最多的拉丁文了,曾经被他写在无数封带着香水味的信笺上,送给无数位漂亮的姑娘,结果和他生命相交的两位姑娘,他都没有给写过。

  他摇摇头,做出并不赞同的样子,却依旧用钢笔将那句话的译文写了上去:

  彼即我 入我心锁 匙已失 彼长留之

  “你学这个语法,过早了。”

  他将课本还给学生,那姑娘做了个调皮的鬼脸,点点头跑回座位,几个女孩子一起传看那个本子。

  明台送走最后一个女学生,自己才收拾好教案离校。走到门口旁边空地时,他照例看了看那株结香——依旧是枯死的。

  这树是一个湖北籍老师带来栽在这儿的,本来能活,偏偏那年冬天太冷,受了冻。明台本来也不认识这树,他闲来虽然也研究花Cao,但也只是随便看看。

  认识这花的是于曼丽

  她说你看,这是梦花。我学湘绣的时候,曾经在花谱上见过的,传说这种花,相爱的人为它的枝条打一个结就表示永结同心。做了美梦的人打一个结,就可以成真。

  她笑眯眯挽着明台的手臂:

  “我们也凑个热闹好了,打个结吧。”

  好啊,我和你永结同心。时隔许久在北平看到这棵树,明台恍惚的在心里应道。

  可他面前没有于曼丽了。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他忘记了,反正自己岔开了这个话题,挣脱她的手叫嚷着去找郭骑云。那个时候的自己仿佛比现在幼稚十岁,于曼丽对他的深情和毫无保留让他胆怯抗拒,所以他觉得自己不爱她。

  他其实只是觉得这爱吸引他泥足深陷,可他又舍不得自由,最后逼紧了自己,慌乱选择了程锦云。

  我是个混蛋。

  学校的老师发现那棵树一夜之间被人打满了结,本就虚弱的枝蔓更蔫了,没过多久,露出大限将至的颓败来。

  “崔先生再打几个结,树都成疙瘩精了。”

  明台是新来的老师,加上他人脾气温和,好样貌,拉丁文老师又紧缺,所以在学生和老师之间很受欢迎,见他喜欢那棵树,都开他的玩笑。

  后来那结香真的死了,大家就又笑,说崔先生痴情哪家姑娘,愣是把树都r_ou_麻死了。

  明台面上并不说什么,只是笑着说到别的事情上去。但他每天路过,都要来看一眼。

  他知道再怎么看也没用,死了就是死了,活不过来。

  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曼丽,原来难的人是我。

  (四)

  阿诚回来得非常晚。

  中央影院已经被戒严,今天五点以后宪兵队就开始上街上挨家挨户的搜索,他走不开。

  他以为明楼已经在东厢睡下了,就自己摸黑去前厅换衣服,刚进屋,就看见沙发上隐约窝着一个人,阿诚紧绷的神经还没松懈,脚步神经反s_h_è 般的轻轻后跳了一步。

  “是我。”

  阿诚在他出声前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走过去拧亮了台灯:

  “大哥,怎么不去东厢睡?”

  明楼在灯亮的一瞬“啧”了一声,动静不大,但是阿诚心中一紧,明白他这是头痛了。

  明楼头痛的时候有点畏光,这个事情只有阿诚知道。不仅畏光,还怕吵,任何微小的刺激传进他的脑袋里都像子弹炸裂在神经上。

  阿诚旋即将灯按灭了。

  “懒得动,几点了?”明楼艰难的从沙发上把自己撑起来,见光没了,忙说道:“没关系。”

  “我看得见。”阿诚扶了他一下,放低了声音,借着月光看了看手表:“快三点了。”

  突然坐起来,头部血液的控流让明楼疼得咬牙,他缓了缓,发现不行,又重新躺了回去,拿被阿诚扶着的那只手推了推他:

  “我就在这睡了,你去休息吧。”

  阿诚不松手,明楼经常头痛,但是这样严重的程度却鲜少。他低下头细瞧明楼的脸色,不知是不是月光映照的关系,那脸色异常苍白,额角一层微微发亮的薄汗。

  “那怎么行,这里冷。”阿诚耐心的解释:“东厢炉子还热着,屋里也温度刚好,就几步路的事情。”

  明楼侧着身子,把阵痛的眼睛压在枕头上,并不吭声,也不动。

  他是真疼得厉害,神经剧烈的痛楚引发了身体的应激反应,肠胃紊乱,他现在又想吐。阿诚在他耳边又劝了几句,说得什么听不太清,明知道得说点话回应阿诚,但明楼就是迟迟不愿张口,拖着。他现在觉得思考都会波动神经。

  他和疼痛做着斗争,模糊感觉到阿诚好像离开了,但不想睁眼去看,高高大大的人挨在沙发里,看着像禁锢在枷锁中的困兽。

  一双炽热的手掌贴到了明楼的太阳x_u_e上,这温度顺着x_u_e位冲击进大脑,那让人窒息的疼痛陡然一轻,明楼舒适的松出一口气。

  他睁开眼睛,看见阿诚正担忧的看着他:

  “这样好些吗?”

  那贴在额角的手温度迅速降了下来,阿诚把手缩回来不知放在什么上面,片刻又顺着枕头缝隙钻进去贴在明楼的后脖颈最上侧,手上再一次有了温度。

  明楼这才发现沙发一旁有个汤婆子放在那儿。

  疼痛又得到了短暂的缓解,他打起精神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又懂按摩么?”

  “也不是,”阿诚解释道:“这里是中枢神经,我们暗杀的时候都是截断这里,您忘了?”

  ......

  明楼眼神复杂的朝他看去,可只看到一脸的坦诚。

  “哦,”明楼愣着:“你倒是蛮会举一反三的。”

  “是您教得好。”

  “谢谢。”

  最后明楼还是在阿诚不厌其烦的“s_ao扰”下妥协了,和阿诚去东厢睡觉。

  其实他早就疼得睡不着,之所以不去东厢,是怕阿诚跟着他也睡不好。

  谁知道最后竟睡着了。

  阿诚靠着床头的栏杆,汤婆子凉了,在床下的矮凳上放着。他说给明楼按一按,也听魏先生说热敷可以缓解,就一次次的把手焐热了,几天前掌心的烫伤才好,脱了层皮,嫩r_ou_往汤婆子上一贴,疼得他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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