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成年子腾——
他一直逃避着,一直承受着,一直憧憬着,一直期盼着,能有改变,能有希望,能有自由,能有理想。
帮派里的腥风血雨,太过频繁,那是为数不多的一场恶斗。
他是面无表情地带着一群人,机械地执行着被教授的事情。
反抗者的下场,只有死,他举枪时从不犹豫,枪响之后,却万般触痛心扉。
阿诚死在了他面前,是为了护他。
那一次,子腾找回了消失多年的眼泪。
他发狂一般求人去找个医生来,可所有人都在为了邀功而投入斗争。
竟然有人讥讽地说阿诚只是个下人救了也没啥好处,要是中枪的人是少爷你,那另当别论。子腾二话不说地举枪抵着自己左臂就是一枪,惊呆了所有人,有几个立马扭头就去找医生了,生怕会跑慢了就无法用他来邀功了一般。
他是多么有利用价值的一个人,价值,仅仅是被利用。
子腾苦笑着,不顾左臂上汩汩冒出的血花,搂起抽搐的阿诚,他第一次觉得生命的逝去是那么叫人觉得恐怖。
阿诚终于因为伤势过重,回天乏力。
子腾心中所有的忍让和痛楚,也终于压制不住地爆发开来。他行尸走r_ou_一般等死,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他就要活在这种杀人的日子里,他想救人,他明明想救人。
再也不理会任何已经交予他管理的事情,他就成天坐在自己房间里,翻着几页书,哪怕是产业下的弟兄劝了好多次,他仍是不曾理会。
连续的y-in霾终究是要换来最强烈的暴风骤雨,他的沉默与置之不理,已经足够背上大逆不道的不孝之名。
子腾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进了祠堂,等待他的是帮规和家法的洗礼。
逆子,这个词他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从那个男人嘴里。
只是因为没有顺着他的心意,所以就成了逆么?
“你若是不知悔改,今天就是打死你也死有余辜。”
两手被吊起,背对着众人,双脚离地踮着才能勉强及地。那些挨打的记忆还近在眼前,身体铭记下的疼痛也从来挥之不去。
被吊起来的时候已经褪去了上衣,眼见藤杖已经要打上来的时候突然停了,感觉有人伸手拽着他的裤腰时,他惊讶地挣扎起来。
“你看看你这幅样子,早就颜面扫尽,还要什么脸面?按着规矩办。”
若不是他父亲执意吩咐,就连行刑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少爷。
他已经成年了,在众人面前这样褪了裤子挨打,是多难以接受的耻辱。
颜面的事情刚在脑子里徘徊,就被抽打的痛感驱赶了个一干二净,好像要打穿r_ou_体的钝痛感。他分不清打在身上的哪个部位,只是感到浑身都跟着抽痛,越来越不能忍耐,双手的十指空抓着使不上力,就连想要借力发泄一下疼痛也无可奈何,身子是这样腾空挂着的。
没有着力点,没有依靠,没有支撑,挣扎让他受力的手臂变得麻木,硬生生扯着像要断裂一般。
汗水s-hi了头发,粗重的呼吸已经让他觉得有一些窒息的感觉,忍耐着痛呼他已经把嘴唇咬得破碎,口里满是鲜血的腥味。
无所谓了都,打死他好了,反正他本来就出生在一个他不喜欢的家里,与其这样痛苦一辈子,不如早死早轮回。
也许是下身已经无处可打,渐渐觉得痛楚往上移着,硬质的藤杖打在脊背上,硬碰硬就好似用刀砍上去一般。
意识飘远,眼前发白的感觉,就好像要看到了极光一般。
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哭声,还有妹妹替他求饶的呜咽,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晕眩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断绝关系,滚得越远越好。
那一场惩罚,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不吃不喝,已无生存欲望。
是那个眼神坚定的姑娘一巴掌打醒他,“你不是要当医生么?你不是宁可被打死不屈服么?
就这样想死了?”
“子腾,你走吧。妈把你错生在了这个家里,留你是真的留不住了。只要你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别无他求了。”
就这样母亲和妹妹在外找了间屋子让他养伤。
他挨了十几年的打,算是赎清了自己大逆不道的罪过么?
看到那一丝丝的光明,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体也慢慢在三个月后恢复了起来。
母亲把所有毕生的积蓄都供他出国念书之用,他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妈……妹妹……”
阿福洗完澡推门进来,听见子腾在睡梦中轻唤着。
他皱皱眉,之前在香港他也听见子腾在梦里叫妹妹,这心口的伤痛,不靠时间,是无法抚平的啊。
哪怕他的怀抱再暖,还是取代不了这种血亲间才有的亲情。
忽然就想到了他爸爸和父亲,这两个人既是爱人,又有着羁绊最深的亲情。
他怕是只有慢慢努力,用时间让子腾去遗忘这些悲伤痛楚。
“不要……不要打我!……”
子腾翻了一个身,突然叫了一声,头晃动着,就好像是梦里有人在打他一样。
“子腾……”阿福凑上去拉住他的手,想安慰他。
“阿诚……阿诚……你不要死……不要死……”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阿福愣了一下,没有抽开手,任他抓着,子腾抓得很紧,就好像一放手就会溜走那样。
好像握着那只手,被噩梦折磨的子腾才安了心,死拽着他的手安静下来。
“阿诚……”
阿福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躺倒下来。
妈妈和妹妹他曾听闻子腾在梦里叫过,想来他今天又做了噩梦,并且比之前更多。
想到那些久远的伤痕,都是挨打留下的吧。
他叫着不要打我,定是也梦到了被打的场景。
阿诚……阿诚又到底是谁?
多想什么?阿福苦笑地捶了自己一拳,方才还是洞房新婚夜,这个人完全属于自己。
这刻是听着伊人在自己床上喊着别人的名字,怎么就那么别扭来着。
“管他呢,反正已经死了。”
他对自己说着,还点了点头,越发搂紧了子腾,一起睡觉。
——新婚夜后父子对谈——
“哎,阿福,早啊。”
第二天早上,阿福走到厨房就发觉,他爸爸已经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
“早,爸爸。”
阿初打量着儿子,荣光满面,精神焕发,看起来昨夜一定挺满足。
“怎么了?我哪里奇怪么?”
阿福见阿初如此打量自己,不禁低头看看是不是有扣子扣错之类的。
“我在看,我儿子昨晚如何。”
“哇,您真厉害,这您都能看得出。”
“那当然,要是没吃满意,你绝对不是这眼神,你看都得意成什么样了?”
“爸爸……”阿福笑开了,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啊,上去挽着阿初的手像小时候撒娇一样,“您就是料事如神。拜托您个事儿。”
“怎么?想让你爸提供某些奇怪的药物?”(初哥,你的节cao呢……)
“不是……想什么呢,奇怪药物还是留给我父亲吧。”
“哎,你个小赤佬,小心被阿次听到,你欠揍啊。”
看到阿初扬拳头,阿福笑着轻轻握住,慢慢把他的手给按下,顺手搭到荷包蛋的盘子上。
“爸爸。您多厉害,这英国皇家医学院博士,是吧。”
“别给我戴高帽子,什么事儿赶紧说。”
“麻烦您,给子腾做个检查,我觉得他也不疼惜自己,有什么病也不注意。”
“哟,我儿子还真懂心疼人了啊,不过我说,你那口子,自己也是学医的……”
“还说呢,他每次都仗着他是医生就把我的关心给顶回来。那我不得搬个权威,管教管教他?”
阿初扑哧笑出声来,他那天就听到儿子说什么管教你儿媳妇。
那思绪真是不知给拉回了多少年前,他冲着阿次那样说话的口气,还真和现在的阿福一模一样。
“行,只要你说服你媳妇。我没问题,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谢谢爸爸。我帮您做早餐。”
——新婚夜后的婆媳对谈——
子腾一手按着腰,一手按着头,踱进客厅里。
昨夜阿福那混蛋虽说是长进不少,可也真有些新婚的激情,今天一起来,这腰酸背疼得感觉就传遍全身。
尤其是那腰,就好像是真给折过一般,酸得他都直不起身子,一个挺身,就感到一阵酸痛,只好用手在后头撑一把。
天知道,他昨夜因为情事的失神睡过去,没有了平日里自我催眠的诱导,导致这一整夜的浅眠多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头也是疼的,外加这该死的低血糖,虽说阿福已经逼着他喝过几口糖水,可稍许一动,还是有些晕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