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季子轩终于慢慢地抬起胳膊来握住了他的手。
张了张口，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艾云扬，我没喜欢过人，头一个爱上的，就是你这个流氓无赖。”
第三十六章
任六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状，撇撇嘴道，“这俩人演得是哪出啊！”
“嗯……互诉衷肠。”任五摸着下巴盖棺定论。
艾云扬将季子轩抱了回来。
身心受创，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但听到那人大声吆喝了一句“回绿水寨！”，还是慢慢地勾出了一抹笑容。
任六抓狂道，“要回去干嘛不早说啊！老子赶了一天的车啊！他妈的真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感情啊！”
任五拍上他的脑袋，“闭嘴！别吵！我替你！”
季子轩想睡觉，无奈身边像围了一只苍蝇一样“嗡嗡嗡嗡”地乱叫。
“小季，你渴不渴？”
“小季，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小季，你躺的舒服吗？不会觉得很难受吧？”
“小季，你别不理我呀？你还在生气吗？我都已经知道错了……”
那人可怜巴巴地趴在软榻前面盯着他，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季子轩无奈地拉住他的手，在他手掌心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我，困，了。
“困了啊……那你好好睡吧。可是小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啊？”
白了他一眼，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我，嗓，子，疼。
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勉强出声大概也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舒服的。
艾云扬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对不起。”
季子轩摩挲着他的手，渐而露出笑容，写了很长的一句话。
——等，我，好，了，再，跟，你，算，帐。
艾云扬拨开一些贴在他脸上的碎发，柔声道：“说话要算数哦……”
“嗯……”
季子轩就这么抓着他的手睡着了。
醒来时看到那人在给他摇扇子，没忍住一下子乐了出来。
这感觉怎么这么像他的贴身丫鬟呢？！
艾云扬问他在笑什么，季子轩摇头，艾云扬便只能一脸郁闷地盯着他看。
到了晚上四个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要了两间上房，艾云扬和季子轩一间，任五任六住一间。
季子轩用两根手指拿着筷子去夹菜，哆哆嗦嗦的，半天都没有成功，换成左手，好不容易夹起来，中途手一抖，又掉了。
艾云扬“噗哧”一声乐了，好笑地看着他。
季子轩放下筷子，木木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连筷子都拿不稳，还要怎么拿剑呢？
现在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以后要怎么办呢？
艾云扬过去拿了把勺子来放进他手里。季子轩皱起了眉头——好幼稚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倒退了到了二十年前。
艾云扬看着他无动于衷，忽然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用勺子舀了菜送到他嘴边。
季子轩愣了一下，张口吃了。
“原来是想要我喂啊！早说嘛！”
季子轩愤怒地从他手里夺回了勺子。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接着又洗了大半个时辰的澡。
艾云扬趴在浴桶边，看着他被热气熏腾成略泛着粉红色的皮肤，还有被自己弄出来的遍布全身的青紫色痕迹，既觉得愧疚又觉得色情，心里则完全是一副美得冒泡的状态。
他头一次这样毫不避讳自己。
季子轩想出声警告那人不要一直这样色眯眯地盯着他看，想了想却又觉得无所谓了。
艾云扬将季子轩抱到床上，细心地擦着他的头发，然后拥着他问，“小季，我是不是侍候的你很舒服啊？”
“嗯……嗯？！”这话怎么听着觉得这么歧义呢？
艾云扬帮他重新包扎了伤口，整理好床铺，便从床上爬了下来，准备打地铺。
“艾云扬……”
季子轩看着他的动作，坐起身来，轻声道了一句，“上来。”
已经没有什么好矜持的了。他不想一个人睡。
艾云扬仿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似的，飞快地蹦上了床，扯着被子就将两人卷到了一起。
“会热吗？”
“有一点，还好。”
“嗓子没问题吗？”
“小声一点说话，应该没关系。”
“身上还疼吗？”
“嗯，好多了。”
“那这里呢？”
艾云扬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一路下滑到了某个地方。
“呃……”季子轩颤了一下，“不要乱摸……那里不行……”
“好像很敏感啊。”
“你！”
艾云扬收回了自己的手环抱住他，“没有要动你的意思，我又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畜生。等你好了，这种事情，以后时间多的是，小季你说对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过。”季子轩别过了脸去。
艾云扬笑起来，翻身躺平，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为什么突然叹气？”季子轩抬眼看他。
“我一直以为我会孤老终生的，现在却能和你这样同床共枕，就觉得，实在是太美好了，好像做梦一样。”
说完季子轩就使劲儿掐了他一把，听得他“哎哟”一声，问：“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艾云扬看着他“嘿嘿”地傻笑起来。
季子轩枕着他的胳膊，无意间瞥见了他肩膀上的那道疤，便抚了上去，“是我刺的吗？”
“嗯。你那个时候可真没有良心啊……我救了你，还挨了你一剑。”
“对不起。”
艾云扬漫不在乎地抓住了他的手。季子轩摸着他掌心的伤痕，想着他每次都是因为自己受伤，就觉得难过起来。
“艾云扬，那个时候你……恨我吗？”
艾云扬转过脸去看他，笑了，“你说呢？我这辈子受得打击都没有那次大，心想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啊！白对你那么好了！为了你这个白眼狼居然连整个寨子里的兄弟都给卖了，所以杀了你的心思都有了，想着要是再遇到你一定要抓回去好好折磨折磨，可是一见到你就全忘了，在看到你还随身带着我送给你的玉时我就已经什么想法都没了，就觉得能这样陪在你身边也不错，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可以保护你。可结果还是让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