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越人·何处伊成梦——苏卿和【完结】(56)

2019-06-08  作者|标签:苏卿和

鞭子依旧砸着,一记一记火辣灼热,背脊一片鲜红,衣衫碎了个透,和着血黏在了身上。又一记鞭子砸下来,秦梦与膝盖承受不住,狠狠跪了下地,磕在了碎石尖上。他微微一颦眉,暗声吟了吟。

秦梦如停下了手中的鞭子,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俯身看着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依旧美不胜收,纵使如今这般狼狈。

“秦楼之主,就值这能耐吗?”秦梦如伸手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揪抬了起。秦梦与嘴角带着血痕,下巴尖悬挂着血珠。

“够……够了吧。”秦梦与说着,他那双眼愤愤看着秦梦如,脸上却早已布满了疲惫。

“比起你先前对我的折磨,这哪里够。”说罢,秦梦如突然放手,秦梦与失重摔在地上,四肢一紧,秦梦如拉着铁链将他拖到了马车后,锁在车后。

“掌柜的,我这畜生不听话。我要惩罚一下他。现在,劳烦你将马给我系上。”

掌柜愣在原地,小二撞了他一下,掌柜回过神,连连道是。从这一情况来看,他们都知道秦梦如是个不好惹的主。若不惟命是从,开罪了秦梦如。怕是下场也跟那个被秦梦如拴在马车前那美丽如玉的男子一样了。

这白马原就是秦梦与的坐骑,如今被另一个人操控着,自然极不情愿。抬起前蹄嘶吼了声。这声惊醒了车里的白梧,他豁然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低头看凤桐趴在他腿上依旧睡着。他连连摇醒了凤桐。

凤桐半梦半醒坐起了身子,白梧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别睡了,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

凤桐抬眼看了看:“这是马车里嘛。”说罢,他侧身过去,挑开了帘子,随意扫向了外面。突然之间,他的眼眸一顿,被惊恐包裹。

“怎么了。”白梧立即上前向外看去。当他看见马车后那个浑身破烂,被血覆盖,手被铁链锁着栓在车后的秦梦与时,白梧亦大惊了回。

“这是怎么回事!”说罢,白梧挑开马车的门帘,迎面见秦梦如那张笑颜。两人却了却,当下明白的是怎么回事。

“哦,醒了。醒了就好好坐着,马上要出发了。车子颠簸,别磕着了哦。”

“你,你杀了秦楼所以白衣卫。现在又锁着楼主,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一会你们就知道了。”说罢,秦梦如转过脸去,扬起鞭子砸向了白马,马一声嘶鸣,迈开蹄子向前奔去。两人身子一个不稳,摔进了马车里。

白梧和凤桐切忙起身,扯开帘子看着车后的秦梦与。他被马车拖着踉踉跄跄地跑着。赤着足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磨着,那张绝美容颜一颦一蹙。

“楼主!”凤桐唤了声,秦梦与抬起了眼,霍然脚下被石头一绊,一个跌撞,秦梦与摔在了地上,整个身子被马车拖着。四肢被束缚,让他无法动弹。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那个娇瘦的身子在那地上磕磕碰碰,青色衣衫尽磨了去。渐渐露出了他那伤痕遍布的身体。

两人大惊,立马冲到门前,一把抓住秦梦如衣衫喝道:“快停下!”

秦梦如冷笑一声,快马加鞭了去。车后传来了几声疼鸣。

白梧一顿,咬了咬唇,飞身下车,追上马车,扬手拉住了秦梦与手中的铁链,足下一蹭,马车缓了几分,却依旧未停下来。

白梧面容紧凝,双手紧紧攥着铁链,掌心顿时一片血痕。随后凤桐亦下了车,携手将马车勒下。凤桐扶起了奄奄一息的秦梦与,他的脸上,身上,腿上全是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擦伤。胸膛上的旧伤又裂了去,皮肉被损去,有些还深入见骨。秦梦与低垂着眼,乌发黏在了伤口上,轻轻一扯竟触到了他的疼痛。

白梧脱下了外衣,裹在了秦梦与身上。凤桐紧紧将他护在怀里,看着秦梦如带着笑意站在了他们身前。两人警惕着,却见秦梦如步步逼近。半响他站在秦梦与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霍然伸手揭开那裹在他身上的衣衫,看着他身前一些翻开了起的伤口,抓起一块猛然一扯。

“啊——!!”秦梦与凄声叫了出来,鲜血流了出来,染了秦梦如一手。秦梦与脸上一片灰白,美丽的脸痛得扭曲着。白梧和凤桐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秦梦与挣着手上的铁链,伤口疼得他想去用手掩护。

“你……太丧心病狂了!”凤桐骂道,他手紧紧护着秦梦与,却又怕弄碎了他那副身躯。白梧严肃着神色,抽出了腰间的剑,冷冷说道:“放开楼主。”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休怪白梧无礼。”

渐渐秋来,扬州迫入了寒。

柳忆同手抱着一个紫金炉坐在庭院里,看着枯落凋去的琼花树。

秋过冬来,再逢春时,这里又将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半响,柳忆同淡淡笑了笑。小梦端着药走了过来,放到石桌上。理了理乱发,道:“雁荡山那一战,秦楼又胜了。”

柳忆同面容平缓着,淡淡笑意表示他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秦梦与好像没有回到扬州来。两个月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许,打胜了战,带着白梧和凤桐去了哪玩。”

小梦耸了耸肩:“可能是这样吧。师父,快把药吃了。”

柳忆同点点头,伸手欲要拿起药碗,指间被滚烫一灼,手猛然一松,啪啦一声碗跌落在地,碎成了片。柳忆同蹙了蹙眉,仰起脸对小梦说道:“对不住,你熬了这么久的药被我……”说罢,柳忆同欲要伸手去捡起那些碎片,却被小梦按住。

“得了,药没了可以重熬,身子垮了可没这么容易调息好。师父你就不要乱动,等小梦再替师父煎一帖药来。”说罢,小梦又折回了去厨房。

柳忆同愣愣坐着。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得连个药碗都拿不稳。当真,相思病竟是如此严重吗。想必,除了黄泉忘川之上那奈何桥的孟婆汤,没有什么可以治得好。

他慢慢倾过身子,修长苍瘦的手指去捡起那些碎片。绝痛从指间一瞬而过,柳忆同颦了颦眉,缩了手,看着指间的鲜血慢慢顺着手指往下流去。他的眼眸渐渐陷入沉思。

“梦与。”

纵使才是入秋,那个地方却是一年四季的白雪皑皑。风卷沉去,扬起的是一阵薄纱般的雪埃。冷杉一年四季如此,就如坟冢直指苍穹。那一座冰冷的楼亦是如此。

九层之下,竟然还有三层。底下那层,好似最为接近地狱。漆黑的房里,有个裸着身子的绝美男人被缚在墙上,他低垂着头,乌发流乱。清澈双眼早就失去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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