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限 作者:鸢妄【完结】(22)

2019-06-08  作者|标签:鸢妄 恐怖 悬疑推理 幻想空间

  开车的应该是个老司机,车速虽然有些处于危险边缘,但车一路都是稳稳当当地前进着。当车开上了盘山路,第二次绕到临湖一面时,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小塑料袋“啪”地一下贴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司机自诩经验丰富,觉得以这个塑料袋遮挡是面积,根本不会影响到他正常开车,所以没有停下来拿掉它的打算。

  副驾上坐的年轻人看到后排坐的几个人已经睡倒一片,也没个人可以附和自己,几度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师傅,要不要靠边停一下,把那个拿掉吧?”

  “嘿,不用。”司机的语气带着些不屑,但被年轻人理解成了自信。

  年轻人x_ing子比较温和,眼看司机是这样的态度,不太好意思坚持。毕竟荒郊野岭的,能握方向盘只有司机一个人,要是本来能安安稳稳地到达目的地,却因为自己惹怒了司机,给这趟旅途平添了危险,实在太不划算。

  年轻人有些后悔坐攻略里提到的这家公司的车了。

  天灾并不全是人力不可挽回的,却常会遇上诸多怕麻烦的侥幸心理而酿成大祸。盘山公路上不见第二辆车,常年跑市区的司机,今天难得享受了一回畅通无阻。他当然不会把贴在玻璃下方,仅仅一个半巴掌大的半透明塑料袋当一回事。

  然而一叶障目,虽然遮不住这山色湖景,却遮住了路上一些不太显眼的小碎石。小碎石之上的山崖,还有几块大碎石正摇摇欲坠。它们将要不受控制地下落,或是彻底撞碎在路上,或是拖着残躯跌进湖底,又或是,遇上最糟糕的情况。

  “不——”苏尧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不知所措地滚落到地上,好像还未摆脱噩梦纠缠一般挥舞着双手,然而仅仅是手背擦碰到的冰冷金属,也让他一惊一乍起来。

  刚才他做了一个真实的噩梦,梦到自己坐在一辆面包车上。明明在熟睡中,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外加剧烈的撞击和翻腾,那是车子坠入水中的情形。入水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全带的锁扣上,整个人在强烈的恐惧之中几近窒息。

  “不。”苏尧抹掉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液,“不是梦,那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死了?我死了吗?”

  他慌张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医院的病房里,刚才那个金属物是床头柜。病房没有开灯,走廊上的应急指示牌是唯一的光源,绿色的光线营造出了一种老恐怖电影的氛围。

  苏尧坐回床上,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脚上绑着一跟红色皮筋,皮筋上穿着一块号码牌。这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苏尧愤怒地附下身子,动手去扯那根皮筋。

  “啊!”可那皮筋就像从他的皮r_ou_里长出来的一样,一扯,钻心的疼痛就窜上大脑,随后蔓延至全身。苏尧抬起脚踝,看了看刚才被他硬生生扯开的一小段伤口,放手后皮筋已经回归原位,但它嵌得很深,伤口正透过皮筋往外冒血珠。

  苏尧穿好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出门右手边是楼梯,左手边大概是靠近楼层中心的方向,苏尧摸索着走到楼梯旁,发现窗外月明星稀,是这些天来难得一见的“真实”美景,便鬼使神差地推开了窗户,想要没有遮挡地看一眼这月色。

  窗户一开,就有微风拂面而来,苏尧觉得自己仿佛嗅到了月光恬静温柔的香气。而在医院的走廊深处,有什么东西,仿佛也嗅到了这阵风带去的气味,正蠢蠢欲动。

  苏尧关上窗户,转过头去,他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声音,又好像只是幻听。他死死盯着走廊远处的应急灯,许久不见什么东西经过的痕迹,于是扶着扶手开始下楼。他现在在医院的五楼。

  一步,一顿,一步,一顿。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苏尧盼着伤口快点愈合,走动的幅度很小,很有规律。行至四五楼中间的平台时,苏尧偷懒迈了个大步子,结果一时没控制好落点,扑腾了几下险些摔倒。就在他走错这步路,打乱了自己的节奏时,一直隐藏在他脚步声里的另一种声音露出了狐狸尾巴。苏尧听见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背后的地面上,但仅此一滴,在他停住脚步后再没动静。

  苏尧不动声色地弯腰,假装在检查被拉扯到的伤口,确认伤口无事后,他再度恢复刚才的节奏,开始下楼。他没有刻意减轻落地的动作,但把所有的听觉神经都调动了起来。他确信,那个声音一直藏在自己的脚步声里,那个东西也一直尾随着自己。

  怎么办?

  角落里的楼梯间比较狭窄,苏尧下到四楼后,拐进了走廊里,一边走一边找可以防身的东西。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找间病房拐进去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一沉,伴随着双肩脖颈与后脑勺被浸s-hi。苏尧没有动,他能从锁骨和耳廓的触感猜到肩膀上是什么。

  那是一个小婴儿。

  苏尧用鼻子轻轻地吸了一下,血腥味告诉他已经渗透到衣服前胸的绝对不是雨水。他不敢赌这种东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x_ing是好的,双手同时使力,要把缠在脖子上的两条腿给移开。就在他刚刚抬手的一刹那,那小婴儿一直举在半空中,时不时剐蹭到他耳朵的手突然前伸,盖在了苏尧的眼皮上,就要去挖他的眼睛。

  苏尧一边闭眼,一边埋下头,拎住那两条腿狠狠地朝前方甩出去,最后一刻他没敢放手,那婴儿就倒挂在他手上,没有直接落地。苏尧胳膊擦眼睛的时候,那婴儿奋力挣脱了,他只能一只睁一只闭地去查看。

  婴儿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爬到墙角,便直接忽视地心引力上了墙,随后又上到了天花板。苏尧回头望去,隐约可见来时的路面上规律地排列着血滴,配合走廊另一头的黑暗,他产生了有什么东西从这里被带去那头,留下这一路赤红的幻觉。

  上方的婴儿突然笑了起来,苏尧看到他或她浑身是血,滴了那么多也没露出一块白r_ou_来。又因为尚未睁眼,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团红色的怪物,正中心被人凭空挖了个黑洞一样。苏尧也分不出那笑声是“哈哈哈”还是“嘿嘿嘿”,只觉得在这空空荡荡的医院里听着这种笑声,他都要哭出来了。

  那东西虽然看着吓人,但是刚才确实也只有初生婴儿一般大的手劲儿。苏尧看那东西在天花板上停住不动,便倒退着往另一边走,但他动一步,那东西就跟着爬几步,爬动中血继续往地上滴着。苏尧索x_ing回身跑起来,跑到拐角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婴儿也像开了加速一样在天花板上飞奔,轻易地追上了他。苏尧拿起一旁垃圾桶的桶盖朝着那婴儿砸过去,桶盖扣到婴儿脸上,边沿劈开了婴儿的脸。但那婴儿好像没有骨头,桶盖就像扣上了一块橡皮泥一样,粘黏在了血r_ou_上。

  “妈的,什么东西!”苏尧趁机溜走,一路小跑到了不远处的护士站,回过头去看,那东西好像没有再跟来了。护士站旁有个小储物间,苏尧在里边找到了酒精,咬着牙倒到了伤口上,疼痛顺着酒精的入侵蔓延,却让他有点当机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想起赶紧找到其他人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苏尧在储物间找到了应急手电筒,为了保险起见,他拿了两个,一个把光线开到最强,放在护士台上,朝着他要移动的主楼梯,作为诱饵。另一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人则是躲在主楼梯侧面观察。

  数羊数到两百只,主楼梯那边都没什么异动。苏尧又朝着来时的路和护士站另一边的走廊照了照,确认安全后,尽可能无声无息地下了楼。

  

  ☆、黄泉

  “一,二,三,四,五……”

  医院的配电房里,一个人影正在踱步。那人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都是数到“五”就数不下去了。很快的,人影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嘴里咒骂着什么难听的话,抬起腿想要踹门。一想到踹门的动静,人影又只得放弃了。

  那人双手撑在栏杆上,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深呼吸,继续等待着那个时刻。而当第六个人终于苏醒,人影“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动手拉上了之前关闭的总闸。

  医院里突然灯火通明,苏尧就好像溜出房门的贼,被正好回来的房主逮了个正着,吓得心脏漏拍。之前的十几分钟里,他已经习惯了摸黑走路,也适应了那种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梢的感觉。现在医院突然变得这么亮堂,这么像正常的医院,可周围却还是空无一人,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安心,倒是觉得自己彻底暴露在明处,更加危险了。

  灯亮时苏尧正处于医院二楼。虽然他对“从医院离开”这件事不抱有一丁点儿希望,还是礼节x_ing地来到了一楼大门边。

  一楼大门当然紧闭着,该锁的都锁了。大门这一侧玻璃多,虽然块块都厚得像城墙,苏尧还是找了根板凳朝玻璃狠狠地丢过去。他原本以为板凳会像遇到弹簧床一样被弹回来,或者是像撞到铁板一般自己四分五裂,没想到它是直接穿过了玻璃,落到了外边的地面上。

  苏尧再次不抱希望的走到玻璃前踹了一脚,确认自己还不如一张板凳争气后,无奈地坐到了旁边的另外一张板凳上。

  这时,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苏尧单机了这么久,还绕了个怪,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其他人来找他汇合了,便先一步回到了楼梯前接应。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尧还没来得高兴,就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般来讲,正常人在奔跑的时候,因为步子迈得特别大,脚步声不会显得频繁,只是落地声音比较重。而这个脚步声,实在太过于密集了,与其说来人是在着急地大步走,更像是挪着小碎步。可挪着小碎步走路那么累,除了黄金周挤在景点的游客,还有谁会没事这么做呢?

  何况仔细想想,这分明是高跟鞋的细鞋跟触地时才会发出的声音,他们之中,有人穿这种高跟鞋吗?

  苏尧意识到危险,赶忙闪身躲到大堂一根柱子的背后,挑了个朝旁边跑没有阻挡,又能猫着腰偷看楼梯的位置。

  不久后,一个女人出现在一、二楼之间的平台上。那女人披头散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正以苏尧所质疑的诡异频率一巅一巅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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