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限 作者:鸢妄【完结】(18)

2019-06-08  作者|标签:鸢妄 恐怖 悬疑推理 幻想空间

  前后不见断列,无数个自己埋头行进。对未知的好奇与恐惧,熟悉的楼梯扶手,仪容镜与校训,虚掩的办公室里供奉着什么,冗长走廊的地面上……

  一,二,三,四,五,是五根蜡烛。苏尧笑着回归现实,忍不住给自己捧了个场,“上山打老虎!”

  伴着犹豫,密码锁被拨到了数字5。门前的人颤颤巍巍地拧门,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那双手握紧了门把,将其缓缓拉开,以为自己再一次获得了救赎。

  可这扇门并不通往现实世界里,甚至,它都没有连接着刚才那个摆放有蜡烛的走廊。门外一片漆黑,没有声音,也没有一丝丝可见度。不甘心后退,便试探x_ing地伸出了腿,朝着想象中的地面轻轻一点。

  身后,不知道是谁伸出了一双手,狠狠地往前一推。抓着门把的手不足以支撑自救,输入了错误密码的人,就那样跌入了深渊之中。深渊无底,至终都只有哀嚎在蔓延,没有传来落地的回响。

  

  ☆、答案

  “咔哒”,门开了。

  苏尧拧转门把手,悄悄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外窥探,确定没有什么r_ou_眼可见的危险后,才大大方方地从门里出来。他留了个心眼,想把门抵着不关,可是当他把注意力放到走廊上之后,有什么东西在教室里,挠了他的手,吓得他赶紧缩回来。再回头时,只来得及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屋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走廊还是那个走廊,前门那头排在他后边的“他”尽数消失了。苏尧低头看了看蜡烛,脸上露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他好不容易确定了蜡烛有五根,正要去开那个密码锁。但就像他记起蜡烛的数量的方法来自于做题时的阻塞一样,输入密码的时候,他也像填写答案时一样稍微踟躇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他忍不住再回忆一遍,想确认自己的记忆是否足够准确。

  而在这第二遍回忆里,他想起一个被自己漏掉的关键细节。那就是办公室里的木牌前,还有两根已经熄灭的红色蜡烛。

  熄灭的蜡烛和燃烧的蜡烛,到底是不是都属于蜡烛呢?苏尧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很久。因为,如果教室里还藏有他始终没能发现的其他线索,指出这个问题,那他就完蛋了。

  最后他相信了玄学,想着既然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有七个人,那蜡烛的数量大概也就是七根吧。

  “老天爷保佑,赌对了。”

  苏尧在门口坐着等了一会,不见裴印萧或是李千航出来,却等来了从21班出来的邹意。

  “邹意!”苏尧迎上去,看到她面无血色,整个人都恹恹的。

  邹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字未提教室里的事情,只是很着急地问道:“你记起来了多少?”

  “我差不多全都记起来了。”苏尧回答,看到邹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又补充道:“不过我不记得我们几个一起行动过。你呢?”

  邹意点点头,“我跟你一样。”然后便站在门边,一直愣愣地盯着门。苏尧问她是不是在等李千航,她很笃定地点了头。

  “那个,我能问你个事儿吗……”苏尧等得无聊,突然八卦之心大起。“你跟老李,你们两个,额,到底是之前就……还是这几天才……”

  “分不出来了。”邹意笑了笑,没再说话。苏尧能够感觉到她此刻的笑容有些黯淡。是太担心老李了吗?

  n_ain_ai走的那天,裴印萧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感受到跟世界彻底断开了联系。不是因为他n_ain_ai是世上最后一个跟他生活在一起的血亲,而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太像了。

  裴印萧本质上是一个消极的人,人前情绪不外露,人后也一样。他享受把喜怒哀乐牢牢压在在心尖,死活不开口与人倾诉的感觉。与n_ain_ai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像两个各自忙碌的合租者,为了省钱勉强坐在一桌吃饭,为了礼貌道一声晚安,身体力行地表演食不言寝不语。

  “稀里糊涂地结婚生孩子,稀里糊涂地过日子。”

  “别人跟我说,到死都是一个人,日子也太难了。”

  “一个人挺好,挺清净的。嗯,我没说你打扰我。”

  “你也是个苦命娃,还好你心里都有数。”

  “其实有那么一个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

  “可是……”

  生命的最后一程,老人家没有痛苦太久。

  本地的亲戚和从外省匆匆赶来的那些,共同为她cao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守夜的最后一晚,裴印萧能在背对其他人的时候,能听见一些细碎的议论声。有一阵他睡着了,那些议论声便无视了他和他n_ain_ai的存在,演变成激烈的争吵,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灵堂正中间安睡的人应该已经开始另一段生活了吧?裴印萧这样想着,先剥了个橘子吃,然后走到风暴中心,用他能想象到的最恶毒又不带脏字的话把那些人泼得一身s-hi透。

  他n_ain_ai嘱咐的那位监护人小舅舅并没有多么靠谱,却是最像他妈的。小舅舅基本不在家,只嘱咐裴印萧如果要回家就给他提前通知,他再回去。裴印萧并不想跟他共处一室,所以连周末也不太回去,寒暑假寝室没人了,更是乐得逍遥,继续住校。

  那件事后,周放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刚给你跪了,听见没?”周放在电话里笑得贱兮兮的。

  裴印萧无语,“没听见。”

  “那怎么办,再给您办一张小店的VIP卡,行不?”

  两个人胡乱扯了些有的没的,周放那边背景音嘈杂起来,大概是快到饭点了。

  “本来我应该哭着说‘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的’。”周放移动到室内安静地地方,突然开始了表演。“但是老哥你太能了,一点不带怂,听说已经找好下家了?明年这时候,我等你好消息吧。谢了啊!”

  电话挂断之后,裴印萧没有再打过去。他能感觉到,周放来道这个谢,已经是拼尽全力了。这通电话不只是连接了他们两个老朋友,还有周放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他还需要点时间。

  裴印萧第一次梦见他n_ain_ai。老人家像在世时一样,坐在位置上喝茶看报,然后漫不经心地给他打个招呼。

  “n_ain_ai。”裴印萧坐到她旁边,隔了四五个拳头的距离,“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人把报纸叠妥帖,摘下眼镜放进盒子里,又端起茶品了一口,然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开始讲述她的故事。满是皱纹的脸上,隐约可见少女的娇羞。

  关于那个人的故事,裴印萧的n_ain_ai在去世前从来没跟他提起过,就连那个人的存在也是病重时期呢喃出声的。在梦里,裴印萧只看到n_ain_ai断断续续地深情讲述,自然是一个字也听不见的。醒来后,他细细回味这个梦时,觉得一定是n_ain_ai在对他传达某种信息。可是那个信息到底是什么,他花了很长时间去钻研。

  苏尧的出现,对他来讲确实有特别的意义。不过裴印萧自带buff,一见钟情也好,怦然心动也罢,都在保留原本含义的情况下被疯狂削弱了。裴印萧觉得逗苏尧很好玩,看他感觉到自己被撩了之后试探x_ing地往前半步,又因为心横不起来,怂怂地退回去,心里会有一些小小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可惜的是,他自己连这半步都没有勇气跨出。

  所以,在苏尧终于忍不住对他说,要陪他一起走的时候,裴印萧心里并不是喜悦占据主导的。在他开口点头之前,患得患失的情绪就已经打了他一木奉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懦弱。可是苏尧就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不敢表露出一丝丝破绽,让苏尧觉得他在犹豫,不敢想象要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因为他而黯淡下去……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苏尧冰凉的额头。那一刻,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伴随着身体微微的颤抖,不得不绷紧每一根神经,以维持平衡。裴印萧在这个漫长又神圣的吻里找回了自己,他想,关于苏尧的一切就设定成这个温度吧,即便有一天分开了,这段低温的回忆也不会让人大悲大喜。

  苏尧总是暗示裴印萧,他的父母很开明。对于这一点,裴印萧往往是以沉默或玩笑来回应。他觉得苏尧想得太简单了。告诉父母自己要一辈子单身,父母顶多是旁敲侧击,明示暗示一番他们对孙子的渴望,在以后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始终怀抱着希望,希望儿子遇到一个有缘人。可告诉父母自己一辈子单身是因为找个男人,哪怕是不在意所谓传宗接代的父母,也会比儿子先一步感受到山雨欲来的世俗压力。

  回到教室,裴印萧并没有多大的感觉。除了苏尧和李千航,这班上其他人他都不熟悉,连有交情也谈不上,至少他单方面这样认为。

  踩上桌子的时候,裴印萧想到了苏尧。比起苏尧能不能离开教室,他更担心苏尧会不会摔一跤。这么一想,就想远了,远方如诗如画,他甚至有点不想回到眼前。

  “七根蜡烛,代表的是我们七个人吗?”裴印萧站在教室里,面朝着那个年代久远的噪音喇叭。喇叭没有人工智能,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重复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用那种悲怆的语气。

  “五根白色,两根红色。白色的蜡烛就是传统的白事用具,可红色的蜡烛也是祭祀时使用的。刻意区分开就不会再重复,那么白色蜡烛代表着有人死去,红色的蜡烛……或许代表某个祭祀他们的人。”讲台上没有粉笔,裴印萧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指抹花了考试时间的字迹,然后蹭在黑板空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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