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掌门有点暴躁 +番外——藤斗【完结】(47)

2019-06-08  作者|标签:藤斗

头顶的天空渐渐由暗灰变成银蓝的颜色,白雪越下越大,在地面上积攒了一层冰冷的寒霜。我提剑上马,向着背后的寂静府邸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醒了么。

他还在睡梦中,安然地沉睡么。

“驾——!”

马啸嘶鸣,交错的马蹄在奔跑中扬起一地的白雪飞霜。不知是否是一种幻觉,仿佛听到呜呜的风声中,有个声音在声嘶呐喊着我的名字,雪地里错乱的足印,如同一直延伸到了落雪的尽头。

像印了花一样。

蓬莱之境,飘渺如烟。

不知在晨昏交替中追赶了多少行程,路上死去了两匹快马,我们在一个萧条的驿站里休整了最后的行李装备。越往西去,人烟更加的稀少,自然景象逐渐占据了整个视野,险峻的峡谷峭壁如同被剑削斧斫,直指着广袤苍穹,威严之气甚至让人不敢注目过久。

我一路鲜少言语,只暗中记下路途中的标志景物,凤啸剑一直不离沈雪隐片刻,赶路中实难下手,恐怕不到交接任务之时,沈雪隐断不会放松警惕。身体中的幻蟾水十分沉寂,用内力在各处经脉搜寻了一遍,没有丝毫突兀的迹象,如此之物反而无从下手,连逼毒之法都不能施展,更不用说对症下药,自行拔除了。

弃马登舟,湍急的河流笼罩在巨大峡谷的阴影中,明明是寒冬时节,但是随着川河而下,沿途却能逐渐看到各式各样色彩艳丽,形状张扬的植草花朵。头顶的天空美得妖异阔达,从峡谷阴影中脱胎而出,视线所及繁花千里,荧荧灼目,这幅景象越是远离尘嚣,便越不似人间之境,反而因为那份过分的虚幻意味,更如同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不神谷,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而它掠夺罩阳神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船只靠岸,早有数十名侍者站在岸上迎候,暗色的队伍一直延伸到石阶的尽头,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谦卑恭敬地齐声道恭迎沈护法。对于这些场面,其实并不应该感到陌生,沈雪隐在身为红梅公子的时候,沈府的一干侍从皆是敬上有方,而习惯了众人前呼后拥的沈雪隐,即使行程疲惫,形容之间也依旧倨傲清冷,君子如玉,自像端方,他大概是天生的人上人。

我注意到乌莲嘴角的一抹邪气,他也如同其他人一般对沈雪隐屈身行礼,但却是那数十人之中,唯一一个低下了头,却在面露阴讽的人。

联想到乌莲一身死士之气,位阶却在沈雪隐之下,心有不甘,也是在所难免了。

复命归来,沈雪隐没有进行任何的休憩,须臾之间,他已在行馆换了一身繁复庄重的锦衣华服,发上束起金勒额冠,所有碎发都拢进发冠之中,显得眉目分明,郑重不凡。我被乌莲制在行馆之外,沈雪隐出来之时已换了一批侍从跟随,这次多是白衣宽袍的内侍,手执拂尘,袖拢玉牌,若估计得没错,这阵势应该是要去觐见不神谷谷主,正式呈上罩阳神功。

沈雪隐在人群中看了我一眼,转而对乌莲道:“谷主此次对你赞赏有加,已有传唤,一同前去吧。”

乌莲低眉拱手:“沈护法难得肯邀人并行,属下惶恐。只是乌莲驽钝,护法的意思,是想让这小子也去六重殿么。”

“此人与罩阳神功关系匪浅,但凡有任何裨益的可能都要考虑周全。”沈雪隐将视线放远,看向着远处云雾中的巨大建筑,“有没有必要接见,待禀明之后,便要看谷主的意思。”

“位阶刀卫以下者,连六重殿的外殿都不可进入,区区江湖匪类,即使沈护法的令牌通行无阻,但要让他进至首殿,恐怕也不够分量。”

沈雪隐笑了一笑:“莲剑侍只进至过三殿,难怪如此拘谨。”

这句讥讽快准狠辣,当即让乌莲青了脸色。

“能不能进首殿,凭的是本事。”

沈雪隐把手上玉牌绕了一绕。

“我相信他有那个本事。”

第三十五章:六重殿

书中有言,天上宫阙,华隐云端。我不曾见过什么仙宫胜景,但是这屹立于巍峨之上的六重宝殿,在山霭之间若隐若现,当真给人一种幻妙飘渺的神域之气。

我随着队伍进至外殿,大堂内铜鼎焚香,列侍之人皆是手执拂尘的童男童女,数量不多,都一一给沈雪隐行了礼。我注意到所有进殿之人都未着阴郁颜色,甚至连乌莲这种煞气难掩的杀手都褪去了束身黑衣,以一袭白蟒剑侍服示人。

各人都依次出示了玉牌,沈雪隐身份尊贵,已首先被领路小童直接请去了里殿。我没有通行之物,服饰也因为赶路,仍是多日前的那一套青衫,身上许有跳蚤数只,汗臭少许,多半要将那被奉若神明的神秘谷主恶心到。果不其然,我在队伍的末尾被拂尘童子拦下,他用雪白的袖子掩了掩口鼻,皱眉道:“什么腌脏东西,带出去!”

乌莲是剑侍,净手完毕也将入殿,他在前面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那视线里满是优越的嘲讽,转身之后就被小童领了进去。我想他一定在心中轻视我没有进入六重殿的资格,沈雪隐一走,他巴不得我被赶到哪个山沟角落里去。

我正欲开口,就见内殿里匆忙赶回来一个侍者,他将一块令牌递给小童,几句之后指了我一指,那小童见到令牌略带惊愕,上下看了我一会儿,仍旧捂着袖子,嫌恶地摆手道:“既是护法之命,净手之后速速进去。”

这地方的人,都当自己是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么,这么洁身自好,有本事就别吃喝拉撒啊。我跟着那侍者紧赶慢赶地走进内殿,本来还觉得自己一身汗臭有些不堪,现在反倒昂首挺胸,誓以熏死这些娇骨朵们为己任。

此处偏殿甚多,我都不记得穿行了多少隔间,也不知现在是在六重殿的第几重,队伍仍在浩浩荡荡地前进着,有时在轻纱帐帘中逶迤而行,有时途径百窗长廊,金色的光线在窗格之间洒进来,反射在地面上犹如碎了一地的金子。如此路线繁杂,更不用说每处殿堂的净手之礼,除了沈雪隐,无一例外都要被那些拂尘童子执行一遍,程序之多,让我逐渐升出疲惫的烦躁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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