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徒离忧【完结】(7)

2019-06-08  作者|标签:


  瑶琴听了不禁问道:十岁一直养在家里?
  是的。
  十岁那年,有个僧人来我家里化缘,我便接了他的钵,替他装满了饭,那僧人接过钵便说道:公子,如此相貌,世间少有,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我父亲见他如此说,便向那僧人行了个礼,说道:大师,不知将来天命如何?烦请大师运算一二。那僧人闭目掐指道:公子,二十岁那年必有一劫。我父亲急切问道:不知大师有何破解之道?那僧人道:若想度过此劫,需要此生避不见客,终日养在家里。故而自那个时候,便从未出来过,想来这劫数是躲不过的。
  瑶琴道:自古都是因果循环,却是躲也躲不过的。
  梁声不语,瑶琴丹唇又启,公子,若想见家人,我倒有一计,只是公子见完了家人须得和我回来才是。
  梁声心里感激,不免说道:我自然不会把难关丢给姑娘的,还望姑娘早些依计行事才是。
  正说话间,却已是晌午时分,两人便吃了午饭,饭毕,瑶琴让梁声去房里休息,自己来到妈妈身边,向妈妈行了个礼说道:妈妈,女儿的胭脂水粉没了,我想去街上买些回来,那些下人买的也不合我的心意,倒是也浪费了时间和银子,我自己去看些,买个称心如意。
  老妈妈想到,原是怕她跑了才让下人去置办这些东西,如今她在这也有四五年的光景,倒也还安分老实,不像是个会跑的,便说道:你去了,那公子谁来照顾。
  妈妈,这个不用担心,他如今正在休息,我出去也就两个时辰,想来待我回来,他还没醒呢。
  老妈妈放心的说道:那你就去吧。
  瑶琴回房间便让翠玉睡在床上,让梁声换了翠玉的衣服,两个人行色匆匆的出了倚红楼,却要出门时被老妈妈叫住,他们两一惊,怕是要露馅了,瑶琴立刻转过身笑着问道:妈妈,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回房发现我的胭脂水粉也没了,你且替我买些回来。
  瑶琴是了一声,便款款和梁声走了出来,却说那梁声以为事败,吓得浑身是汗,上了马车才略放下心来。
  略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梁声的家人原是找了几日,可终究没个结果,又想到那伙子恶人,想来是凶多吉少,若是去报官,又没有银子供驱使,找到了还好,找不到来个虚报假案,干扰官政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不免在心中暗暗祈祷,只愿梁声无事便罢,若是有事,想来也是劫数,只是终究是至亲骨肉,难免终日以泪先面,今日,突看见梁声好好的回来,又带了个漂亮的姑娘,不仅转悲为喜,破涕为笑,嘘寒问暖片刻,又问那日之事,梁声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时间如香,越是风好处,便燃的越紧,瑶琴早已催促一二,只是他们如何肯舍,最后硬是被瑶琴拉了出来。
  又一盏茶的时间,回了倚红楼,不见了还好,见了反倒不好了,梁声郁郁不语,满腹惆怅,那瑶琴岂会不知,难免开解道:公子不必惆怅,且放宽心,若此时不回来,怕是公子的家人是要遭殃的,如今回来了,暂且居之,以图后事,倒也不在急于一时,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公子是读书人,必然会比我理解的更深些。
  梁声见她说的在理,便也不复先前之态,强颜欢笑些,又想着今日若不是得瑶琴相助,哪里这么顺利与家人相见,因而说道:姑娘,今日若不是姑娘妙计,哪里能得见至亲,我这里想请姑娘饱餐一顿,以谢姑娘之恩情,奈何人在窘境,今日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说完将茶喝毕,那玉瑶琴亦将茶喝了说道:公子,区区小事,何劳公子挂在心里,小女子倒是受之有愧,如若公子不弃,可与小女到后花园一聚,此处枝繁柳茂,又有芭蕉叶玉,又有并蒂海棠,还有红藕香箪玉钿丘,景致甚好,可堪诗游一番。
  姑娘既有此佳意,小生定当奉陪左右。
  二人来至花园在柳然亭内坐下,品茶,观花,下棋,甚是融洽。
  忽一阵清风拂过,那满园里的海棠花随风飘散,漫天飞舞,好看至极,梁声说道:想来落红成阵也是如此。只是过于伤心些。
  瑶琴却只专注于刚才下的那盘棋,只想着怎么杀出一条路来,便没听梁声说些什么,倒是自己胡乱的说了一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却是把她对梁声的心迹表露无遗,自己不清不楚,糊里糊涂,说完后不禁面红耳赤,梁声听了却也是面红耳赤,不免拉开话扯上别的去了。
  却说木八忍耐了几日,又饥渴了几日,又担心了几日,如今看这日子,细想着美人的身体也该好的差不多了,于是,晚间便来了倚红楼,见过老妈妈后来了瑶琴房前,叩门几下,瑶琴问道:何人敲门?
  原是彼此经常遇见,所以彼此倒也熟悉,便随口说到:是我。
  瑶琴知是木八,便起身开门,木八往里一瞧,见那美人正端眼看着是何人,四目相对,真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见是木八,便五步作三,抢在木八进来之前把门锁了,那木八吃了个闭门羹,哪有不生气的,怒火中烧,恨不能破门而入,可又想着这美人性情刚烈,若不徐图而进,怕是要有意外发生,便从门缝中去看那美人。
  瑶琴不知其中缘故,便问梁声到:公子,为何作此之态?木公子不是公子的朋友吗?
  梁声便说道:我乃寒门子弟,哪里有这样富贵朋友。
  瑶琴深谙不是好话,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取来一把七弦琴,说道:公子,若心情不爽,我愿以琴声相陪,但求公子不要嫌弃。
  梁声说道:多谢姑娘美意,想如今这心情哪有听琴的,倒不如取来女儿红,一醉解千愁,岂不洒脱些。
  瑶琴说道:终究是酒多伤身,少饮为是。
  说着便把八仙架上的女儿红,并两个羊脂玉杯拿来,二人斟酒对饮。
  那木八在门外看了甚是眼热,怎奈里面被美人锁了,心里盘算着,我定是要三顾茅庐才是,于是主意拿定,回家门头就睡,第二日再来,只是接二连三的热脸贴了冷屁股,那美人始终不愿与之相见,木八却只能隔着门缝或者窗缝向里面瞧着那美人,瞧完回家便是彻夜不眠,甚是苦恼,遂终日闷闷不乐。
  不想一日羽衣在外得了件东西回来,喜的木八高兴的了不得。

  ☆、【添恨】欲轻薄玉颜怀匕,迷魂香彩蝶身散

  羽衣到底得了什么东西,木八如此兴奋,暂且不说,那木八想着此东西只有最后方能使用,不然伤了美人的娇体便不好了。如今我且不去倚红楼,在四处闲耍几日,等那美人渐渐放松了警惕,再去行周公之礼,岂不甚好。于是又开始了往日里的酒肉,今日又叫了旧日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玩耍,吃了好些个酒才归,心里念着那美人,于是便来了倚红楼。
  话说梁声见木八有好些时候不来打扰,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想着居安思危,便难免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于是怀揣了一把匕首,以防不测。
  却说这日,瑶琴与梁声谈话有些乏力,便去里间的绣榻休息去了,梁声便在外面的红纱帐内休息,每日里都是梁声锁的门,谁承想今日却忘了,看着门也是闭着的,便没去理会,脱了衣衫,灭了蜡烛,掩被而休息,也是困乏的缘故,倒床不久便沉沉睡去。
  外面依旧繁华如昼市,木八排开这繁华的吵闹声,径直来到瑶琴房前,原想敲门,后又想到前些日子的情况,不免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断了叩门的念头,又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把他高兴的犹如得了头名状元一般,喜不自胜,便蹑手蹑脚的进到房中,四处瞎摸,不想把桌子上的一只景泰蓝的花瓶碰倒了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梁声被声音惊醒,便欲起身查看是何情况,却不想被木八一下子搂住了腰,摁倒在了床上,欲行周公之礼,梁声随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胡乱的比划,却伤到了木八的脸,那木八嗳哟一声松了手。
  却说瑶琴在里间听到了声音,便掌灯出来查探是何缘故,不想到外间看了这个形态,倒是吓了一条,忙问道:这是为何?
  梁声自知此事羞愧,难与他人言说,便立在一侧不语,那木八被伤着脸面,幸而只是脚趾长的一道口子,却也不深,只是血流不止,又想着此事如何张扬,便也恨恨的捂着脸往外走去。瑶琴见梁声手上还握着滴着鲜血的匕首,早已明白其间的来龙去脉,便走到梁声身旁说道:公子,可曾伤着没?
  梁声只是不语,瑶琴见他不语,便伸手来将他手中的匕首拿开,谁知那梁声还在刚刚的恐慌之中,不免甩了一下手,又把瑶琴的玉手伤着了,只听瑶琴嗳哟一声,梁声方才醒了过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已然明白是自己伤了她,不免亏欠地说道:姑娘如此待我,却被我误伤,怎生了得,我又该何以自处?
  又想着前翻侮辱,羞愧至极,提起匕首意欲自刎,瑶琴眼急手快,顾不得手上的伤,早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怒着说道:公子,为何生出这个蠢主意来!公子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难不成连家人的性命也不顾了,虽我才与公子相识不过半月,却自那日公子引我为知己,便更加爱重,怎叫我忍受着生离死别之苦。况如今,公子只是这般小辱,我当日受了比这还大的欺辱,都不曾想着轻生。想公子是读书人,怎么竟忘了,司马迁受辱尚能以史记传于世,大丈夫能屈能伸,又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竟连我这弱质女子也不如,倒是白辜负我素日待你的心了。
  说完泪流不止,梁声犹如当头一棒,才懊悔刚才是自己过于冲动了些,便俯身前来看瑶琴的伤口,只是流血不止,顿时瑶琴,脸色煞白,晕倒过去,梁声顺势搂在怀里,幸而不曾着地,便将其趴在八仙桌旁,自己又赶忙拿来药箱,替她清洗伤口,涂些药物,用白纱布缠过了几道,将她扶在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守在床边,内心又是惭愧,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懊恼,一时间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看着瑶琴,看着看着,便趴在她床边睡了。
  第二日,瑶琴被伤口疼醒,见梁声趴在床边并未盖着被子,便将床里面的一个墨绿色的斗篷盖在了他身上,自己便倚着祥云枕头坐在床头看着梁声,自想到,我若是官家小姐,定能与公子配个夫妻,只是那时节怕是遇不到公子,如今遇着了却又不能嫁与公子,真正是造化弄人,姻缘自有定数,不免又在那边流着眼泪。
  梁声趴久了,胳膊觉得有些酥麻,便也朦胧醒来,见瑶琴在流泪,便问道:姑娘,因何落泪?
  瑶琴如何说将与他,便说道:手疼得厉害。
  梁声道:都是我的不是,让姑娘替我受了莫须有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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