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企鹅船长在北极【完结】(14)

2019-06-08  作者|标签:企鹅船长在北极

今天他的目标是一个皮包骨头,细若蒿草的小个子。或许不算小个子,至少比他的组长高上那么一两公分,却窄出至少一半。在街上要是跟掉了,那肯定是这个家伙藏在了某一根电线杆后面。目标先生长着一头连在北欧人中都不多见的灿烂金发,走路像个世袭亲王那样打着横。任何一个见习特工隔着三条街都能毫不费力地发现他。

科诺申捷夫将已经从枪套里拔出来的马卡洛夫又推了回去,他的金属女人不情愿地呻吟了一声。里面的铅芯弹会在击中软组织的片刻扭曲,变形,撕开巨大的伤口。而对于今天的目标,则很有可能变成没有目标——或许这么说不太科学,按照物质守恒定律,他的每一个分子都不会少。只是它们会变成什么——组织,内脏,脑浆和鲜血会在墙面上喷溅成大幅抽象派画作,让波兰的嫩警察把胆汁都呕吐出来。

他观察那个瘦子已经很久了。愈发怀疑中情局的头头们到底吃了什么撑着了脑子,才会让这么一个家伙来出外勤。如果是他来做决定,他坚决不会让这么一个连走路动作都像在跳维也纳华尔兹,更像是兔子蹦的家伙来给自己出丑。科诺申捷夫撇嘴笑笑,将烟蒂扔在下水道铁盖上用鞋跟踩灭。他跟着金色头发的瘦子转过好几条街,确认目标钻进了一所有红色洋葱形塔顶的东正教礼拜堂。

教堂在早些年,人们的信仰尚还虔诚的时候并不是个间谍交易的好地方,不过神甫或牧师就很难说了。或许他们会在这里接头,美国人尤其喜欢这么干。科诺申捷夫迅速做出了决定,他得跟进去。如果可能,就在这里将那个皮包骨头的家伙解决掉。不用枪,只要掐住那攥不满一把的脖子上下左右拧几个圈。他是个身高一米九零,体重二百零五磅的健壮年轻人,就算一把将那个瘦子扑倒在墙上也能撞断他几根骨头。

他跟着目标钻进了礼拜堂的小门,里面很僻静。这不是礼拜天,大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仔细一听还有咯噔咯噔的鞋跟敲在硬木地板上的声音,目标像一只被猫追到角落里的耗子,已经开始玩命的逃窜。科诺申捷夫摘下手套活动了一下手指,那个家伙太瘦了,说不定掐死他的时候颈骨都会刺穿皮肤,划破他的手。他大步走向主日学校的教室入口,一脚踹开被从里面插上的门。太好了,目标像一只躺在带有钟形盖子的餐盘里的烤羊羔那样等着他,只差在嘴里含一个苹果了。金色头发的瘦子蹲在一排用来放儿童版圣经的书柜前,正慌慌张张在一个抽屉里掏什么。科诺申捷夫像一只老虎那样像他扑过去,瘦子被锁进了一个由书柜和墙组成的死角,无处可逃。

他刚要用手掌外沿砍上目标后颈的延髓神经结点,瘦子猛地一缩身泥鳅一样从他手下滑过去。左腿向后一蹬墙壁,嗖地撞进他怀里。并没有多少分量,身材结实的克格勃特工甚至连摇晃都没晃一下,却感到右大腿末端腹股沟处一阵森森寒意。

对方手中银光一晃,那把柳叶形小刀带起极小的一粒血滴正好甩到科诺申捷夫脸上。他杀过人,自己也流过血,但从没有一次鲜血让他感觉如此的恐怖和恶心。他明白自己的腹股沟动脉被划开了,那是全身最危险,最难以止血的地带。应该喷溅出两米远的血泉被厚重的大衣挡在里面,泡成一团肮脏的抹布。过于迅速的失血让他如遭电击,仿佛冰冷的水银替代了血液流过全身。他支撑不住地单腿跪下,牙关格格打颤。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而下颌却被冰凉柔软,蛇一样的手指掐住了,无法活动。

救命。他无声地喊出来,然后彻底,永远地失去了知觉。

十.

菲利克斯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沉重的包铁木门,里面黑洞洞的,有股子陈年家具和地毯发霉的味道。那个叫做比尔的年轻特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先进去。他抽抽鼻子,走道里的空气温暖凝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鼻尖和耳朵都已经冻得发僵了。在这狭窄低矮的走廊里仿佛是在沉睡巨兽的喉咙里穿行,脚下不时踩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旧什物。有一些好像是包装用的纸板箱,有些咯吱作响,像是橡胶雨布。

比尔拉拉他的后领示意他停下,自己在一面霉迹斑斑的墙上摸索着。他是个粗壮的矮个子,隔着厚重的工作服外套也能看出来他有超重量级拳击手一样的结实胳膊。脖子几乎被省略了,棕发稀疏的脑袋直接连着宽厚的肩膀。一双手大得像是长在五星级酒店里的洗衣工胳膊上,菲利克斯毫不怀疑他的每一个骨头缝都被肌肉填满了。比尔将墙角的一块踢脚板卸下来,里面是一个门铃按钮。

按下门铃,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斜对过那边才有一扇门吱呀被推开,露出一个女孩圆圆的脸。

“你回来了?”她用法语问比利,特工指了指菲利克斯:“英语。”

“您好,小姐。”菲利克斯向她点头示意,这明显是个波兰姑娘。二十五岁左右,黑发。长着一张很甜的圆脸,圆圆的黑眼睛,圆嘴唇。好像一个大圆圈里套着几个小圆圈。空气里带着甜蜜的点心和可可的香气,菲利克斯抽抽鼻子,随即松垮下来,肚子里咕咕作响。这几天他紧张坏了。

这是旧城区的一间民居,从外面看来应该是个小杂货店,里面是店主的起居室。本来住着母女两个人,在这里变成了中情局特工的一个秘密落脚点。老太太在前面看着柜台,姑娘在后面厨房里忙活。阿历克斯正坐在厨房的圆桌边,抱着一杯足足有一加仑的姜糖红茶大口地灌。他的脸色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惨白。眼圈青黑,两肩高耸,微微地哆嗦着。

“阿历克斯!”菲利克斯高兴地坐到他身边。阿历克斯木然地摇摇头,看看他身后的两个人,接着缩回那已经快要空了的茶杯里去。“卡佳,还有点别的什么喝的没。”他摇晃了一下茶杯,抽了抽鼻子。

“嘿,伙计。”比尔。默顿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来。“你看起来太棒了——哪位盗墓的高人刚把你刨出来?”

“闭嘴,我刚宰了一个人。”名叫卡佳的女孩在他的杯子里倒满了浓厚得几乎是固体的巧克力,阿历克斯吸了一大口,被烫得直抽凉气。“谢谢,甜心——糖和奶油都应该再多点——一个克格勃死黏着我,而且看架势想把我干掉,于是。”他在菲尼克斯的后颈上做了个下劈的动作,冲比尔撇撇嘴。“我和你不一样,在我的灵魂深处好歹还有点道德心。所以在圣心礼拜堂里,就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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