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不起+番外——阿含【完结】(34)

2019-06-08  作者|标签:阿含

“岑先生,请您赏光到附近的清风茶社一坐?”

岑墨看看表,“不了,等下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苏意见岑墨不肯合作,只得开门见山,“请问晏秋在哪里?”

“这个我不大清楚。他现在休假不受公司管。”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兼负责人,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苏意恳切地说。

岑墨轻笑了一声:“苏先生,我有一句话一直憋着,今天一定要说出来。是您单方面要挽留晏秋,也是您单方面一声不响地订婚。我发现您好像不懂得如何尊重一个人。如今事事顺了您的心意,又回来找晏秋,这做法恐怕有些不干脆。”

苏意脸色难看,他做了多年的上位者,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同他说话。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岑墨并没有说错,他的确有错。

岑墨又说:“苏先生,您不要白费力气,晏秋虽然善良,但为人处事利落,眼里容不得沙子,您还是放过他吧。”

苏意:“我是有原因的。”

“您的解释来得太迟,晏秋很失望,健康也受到影响。您若有一丝慈悲之心,便不要揪着他不放了,让他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他怎么了?”苏意惶恐,他害怕晏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没什么,就是五天没有进食而已。苏先生,您又是以什么立场关心他?您已经订婚了。”

苏意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神情很沮丧。

岑墨说了声“告辞”便走了。

“迟染。”苏意嘴里吐出两个字,岑墨的步伐一滞。

“你告诉我晏秋在哪里,我告诉你迟染涉嫌的贪污案。”

岑墨停了好久,“苏先生,我岑某人虽然是个商人,但不习惯出卖自己的朋友,也不愿意用手段挽回爱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意没有办法,断了岑墨这条线索,他找不到晏秋了。这时候林适安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又得老老实实地做林家女婿。

晏秋在一个不出名的水乡,名字叫做“五溪”。这是岑墨的家乡。晏秋住在岑墨家,岑母是个温和的老妇人。她照顾晏秋的饮食,什么也不问。

晏秋终日无事,也不愿动笔。他本打算雇条船,却被岑母阻止了。老太太牵出自家的乌篷船,“划着出去逛逛,先让隔壁老三给你花两天认认路。”

晏秋道谢不已。老三划了半天,一边划船一边告诉他,哪家的包子好吃,哪家的茶很好喝。晏秋听着微笑点头以示明白。

第二天,他谢绝阿三的好意,自己划船出游。五溪镇依河而建,河两边是住家和店铺,河道很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常常他只是躺在船里头,任船随水漂流,他在水波晃动中,慢慢闭上眼睛,等他悠悠醒来,夕阳的余晖轻柔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知时间不早,赶紧划回去,也不忘给岑母带一些瓜果蔬菜。

岑母信佛吃素,他也不沾荤腥。夜里闻着空气中因长年焚香熏染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他想也难怪岑墨这么平静安详,什么事也惊扰不到他,大概是这么一个缘由。

夜里晏秋睡不着,便是睡着了也常常醒来,他总是会梦到身着青丝衬衫的自己在月光下同一个人喝酒,也会看到年少轻狂时,同一个人纠缠不休,虽然他屡次想忘了那个人的脸,却依旧夜夜梦见,愈发清晰。好似时刻提醒他,‘这是你从小到大的一个梦,然后它碎了。’于是他不再睡,夜里他揽衣静坐。看着窗外的渔船上点点的灯火碎在层层水漪中;听夜色中一只水鸟“腾”地飞起,带出呼呼的风声。又或者仰头看漆黑的天空,头顶上这片天空,他看了二十几年,始终参不破命运,他的人生,他的爱情是个笑话,还是一个殊途同归的故事,他同苏意分分合合,会有一天他们找到一个恒定的趋势吗?是分开还是在一起呢?谁也不来告诉他结局,他只能在局中苦苦挣扎,甚至不知道这个局困住的是他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从电视里得知苏意订婚的消息,他竟有一刻的轻松。好或坏,分或合,他终于盼来了那个期待已久的结局。他难过得不去吃东西,同时也是兴奋的,他啊,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个人了。这个牢牢扎根于他精神世界的人。

他整夜整夜不睡,睁着眼,看着窗外,吹着风,冥想。白天,他在船里,要么睡要么盯着流水发呆。阿三遇到他几次,同他打招呼,他也恍恍惚惚的。这让持续了一段日子,他的精神变得更加差,脸色愈发苍白。伤腿也不见好。

一晚,岑母夜起发现他不曾睡,次数多了便留意到他的床铺竟不曾动过。

一日吃饭的时候,岑母说:“阿晏,你到岑妈妈这里都瘦了,晚上去阿三家吃饭去。”

晏秋笑说不用。岑母坚持,晏秋只得遵命。阿三家晚饭丰富,阿三的母亲总往他碗里夹菜,他阻拦不住,便道谢,也吃了一些。他知岑母心疼他瘦了,让他去吃些好的东西。他总是因别人的一点点善意动容。因此,会觉得这世界没有看到的那么糟,也因此总是原谅不该原谅的人。

入睡前,岑母端了一杯安神茶来看他。说吃了睡的香。他道谢,接过茶放在一边。他不是不能睡,只是不愿睡。深夜,他又坐在窗边,忽然听到一声一声的木鱼声,他循声找去,推开佛堂的门,看见岑母在佛堂里念经,敲木鱼,木鱼节奏缓慢而悠长。他听到岑母念叨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小辈,不受心魔困扰,安然入睡。”

听着岑母声声的念叨,晏秋第一次有了泪意,他悄悄合上门,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看着左手生命线延伸至手背,爱情线短短生生截断于手掌中心,事业线同生命线一样漫长。凝视良久,他叹了口气,喝掉柜子上的那碗安神茶。躺下来,合上眼,耳边仍有隐隐的木鱼声,或许梦中仍有旧人旧事,终究是一场不可回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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