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 by Natsura【完结】(10)

2019-06-08  作者|标签:


“谢谢,等待你的答复。”
他目送着老外离开,然后把口袋里的名片拿出来,准备扔进垃圾箱。结果肉丝像瞬间移动一样出现在罗素身边:“你们谈了什么?”
罗素被吓了一跳。“没谈什么。”没有看她,罗素把名片捏皱了扔了进去。
“那是什么?”
“废纸。”把手□口袋,罗素一副没事的样子。
肉丝也不好多问了:“快点来吧,老板要请我们吃饭呢。”
听到吃饭,罗素终于有了点精神。今天说的话,一定要用吃的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情节有点崩坏……找时间好好修改一下好了= =

很少进饰品店,我很畏光……


第十四章 失败品

“……所以呢?”赵一鸣觉得不只是手,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
“我把名片丢了。”罗素淡然地又重复了一遍。
等发觉的时候,赵一鸣发现自己手里的烟已经被捏弯了。他放下手,低声说:“我活这么久没见过你这么大方的人。”
罗素不说话,玩着手里的茶杯。
“我操,你信不信要不是我忍着我早一拳头打过去了。”赵一鸣掐灭了烟,把几乎还没吸的烟扔进垃圾桶,“你他妈扔得不心疼?”
“不,一点都不。”
“我操他妈的!”赵一鸣瞬间咆哮起来,“老子辛苦了好几年都没有影子的荣华富贵就被你几句话赚到了!你他妈还看都不看一眼就扔了!!你他妈是不是人啊!!”
“如果你会几门外语应该也行。”罗素想了想,“再年轻点。”
“操,老子当年过四级都要差点了老命。而且我那点不年轻了?不就是结婚了吗。”
是的,你最年轻,不只成家立业,都开始养老了。说实话,罗素从认识赵一鸣开始,就没从他身上发现任何青春的痕迹。
赵一鸣仔细想了想,罗素什么荣华富贵没见过,一出生就在国外,也没道理稀罕这玩意。“就怪我命贱,胎没投成混血,操。”赵一鸣骂骂咧咧地颤抖着拿出一根烟,“你现在拒绝了,迟早要后悔的。”
罗素没理会他的话:“不准抽了,这里本来不让抽的。”
赵一鸣再次感觉到无法抑制而且无法发泄的愤慨,他一咬牙,收回烟:“那你打算怎么办?”
罗素又开始玩手里的咖啡杯。赵一鸣看不下去了:“我说罗素你成心的吧?故意气我的是吧?叫你机灵点怎么就这样跟别人闹翻了?”
罗素不满地说:“是你说要跟她保持距离的。”
“不就是吃个饭吗!吃饭时你跟她保持距离就得了啊!干嘛死活不答应别人!”
其实被邀请出去吃饭的时候,罗素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一发觉是两个人单独出去,罗素就警觉地拒绝了。
“操,那个女人也绝对是有病,居然这样就赶你走了。老板肯定也有病,居然答应了。操,你们这群人都疯了。”越说越焦虑,赵一鸣很想拿出烟来。
“我总觉得她跟老板的关系很好。”罗素回忆着说。
赵一鸣一听,愣住了。“操……这、这太他妈黑暗了。”他以后见这两个人肯定没以前那么自在了。
“让他们搞去。”罗素不屑地说,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赵一鸣看着罗素,心里真叫一个纠结。罗素典型的活腻味了要尝鲜的类型,自己没什么跟他好计较的。其实不用投胎混血,投个女人也能荣华富贵。赵一鸣叹了口气,问:“你说你打算怎么办吧,这么好一个工作丢了。”
罗素伸出缠满纱布的左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骗谁啊!”他喝斥道,“去医院检查了没有?”
“复查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已经好差不多了。”
羡慕嫉妒恨什么的已经不足以表达赵一鸣的心情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面对这样一个年轻有为但是胸无大志的假洋鬼子,他完全淡定不下来。
“伤好了之后,你想要干什么?”
“随便。”
“好,你说的。”赵一鸣一咬牙。看我不整死你,叫你不珍惜机会,叫你糟蹋人生,叫你没有追求。看我不把你扭曲的价值观完完全全地纠正过来。
“好好休息,伤好了跟我联系,多吃多睡。”伤好快点,然后跟我过来受罪吧。
罗素点点头,几乎是满脸期待地看着赵一鸣。
期待个屁。赵一鸣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伤好的的确很快。而且因为那次谈判,一下子赚了不少钱,比唱十几场的钱还要多。
老板还是很厚道的。
那些钱还是装在信封里,被放进书桌的抽屉。罗素暂时不打算用它。
他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越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且听说在KEY唱了之后,铅蓝现在已经大红大紫,每天都有人请着唱。
貌似公园的酒吧也已经请过他们了——没有火山他们的生意冷清了许多。并不是被侵占了之类的复杂感觉,罗素并没有多在意,觉得一切只是必然。这样也没什么。
他回到房间,看到墙上的吉他和贝斯静静地挂在那里,觉得很难过。不知道自己的手还能不能驾驭它们。
难道一切就会这样过去吗?和小提琴,素描,油画,唱诗班一起,成为过去。罗素不能明确现在对吉他是有多么狂热的爱。
不能就这样结束。
这是不可以的。
罗素反复对自己说着,捏紧了左手。

日子过得很快。罗素的手在时光的照顾下恢复得惊人的好。他在这段日子里每天看书听歌,在公园里散步,看花草树木。菊花已经零零星星地开了,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路边的梧桐大片大片地掉叶子,樟树的绿也开始转老,不再鲜嫩。
听完罗素的讲述,赵一鸣评价:“这完全就是老大爷的生活。”
罗素想了想,还真是。
“你就没觉得后悔?不赚钱你心里不堵得慌?”
“不啊,一个人我耳根清静,很舒坦。”
赵一鸣忍不住再次大叫起来:“你活着就是为了图清静?!大爷您高寿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么没追求?”
“那现在就走吧。”
“不,你回去把衣服换了。西服不方便。”
罗素心想,没人逼的话我绝对不会穿的。要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换了一身平时穿的衣服,罗素上了车。这次没有到城西,而是留在了城东。
车开过KEY的时候,罗素稍微有些不适,鲜明的记忆好像又要苏醒了一样开始浮出脑海。幸好车很快地停下,罗素没来得及多想,就下车了。
是电脑城。沿着马路的两边分布着无数的数码卖场,后面则分别是两所大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寒池的学校应该是和KEY一侧的一所。
“走吧。”赵一鸣催促着罗素。罗素跟着赵一鸣走了过去。
装修得比较漂亮的店,很宽敞,里面也有几个客人在看。
“鸣哥。”一看见赵一鸣来了,店里的几个人都围过来。
赵一鸣跟他们打招呼,把罗素推到前面来:“这小子就交给你们了,随便让他做点什么。力气还是蛮大的。”
几个人围住罗素看了一会儿,然后拼命地点头。
赵一鸣很快就走了,没多说一句话。其余的人都散开了,像是领头的人留下来问:“你跟鸣哥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死去的朋友的朋友,能这样介绍吗?斟酌了一下,他去掉了“死去的”。
“朋友的朋友?什么破关系。”感觉似乎不太亲近的样子,领头摇摇头,“你多大了?附近大学的?”
“不是。”
那就是无业游民了。放在这里晾着也碍事,他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个人来。
“把这小子带去,有什么活都让他干干。”
被叫来的人也不情愿:“怎么搞得我跟收废品的一样,不要的都丢给我。”
“谁敢不要他啊,鸣哥的人。我这里实在是人满了才给你的。”
“哟,鸣哥这口味。”那人笑笑,“小伙子,走了。”
虽然不知道随随便便走掉好不好,但是暂时只能服从安排。
“你叫什么?”
“罗素。”
“鸣哥是你什么人?”
这次为了避免又被换走,他直接回答“朋友”。
“哎哟,鸣哥原来还和你这种小朋友玩。”他说着,把罗素带进了数码商城的大楼里。
应该是第一次来,罗素四处打量着。光线很暗,走道很窄,卖东西的人长相介于知识分子和不良青年之间。
离入口很近的地方,就是店所在之处。看见罗素被带来,守着店的女人有些兴奋:“这是谁?”
“鸣哥的人。”
又是女人。罗素只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一点?多大了?”
“二十。”
“哎呀,年轻真好。我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没这么水灵了。附近大学的?”
“高中没毕业。”
女人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又顺畅地说了下去:“所以才要靠关系啊,呵呵,我还以为勤工俭学呢。”
罗素感知到自己的极限过早地到来。“有什么事做吗?”
“卖东西你会吗?”她指了指身后的笔记本,“能忽悠人吗?”
说话的还是算了。“有没有简单一点的?”
她叫刚才的男人:“小方,把他领到货那里去吧。”

面包车里的电脑被一台台地搬了出来。罗素拿着单子,核对每个箱子的号码。原来现在品牌的台式机也能卖得动。
“没错吧?”
“没错。”罗素把单子交了过去。
车开走后,箱子们要运到楼上存货的地方。
本来想用电梯,发现电梯居然是维修中。“操,什么玩意。”小方大骂一句,“这不是只能用手搬了吗?”他们把刚搬到电梯的电脑又运到了楼梯底下。
小方稍微仰头看了看楼层,对罗素说:“你把它们搬到四楼,楼上有人接应的。”
“那你呢?”
“我在这里看着,免得有人偷。”
罗素没多说什么,抱起箱子就往上搬。搬完一次下来之后,他看见那男人正在玩手机。
这样的话被偷了还不是不知道。罗素想着,又开始搬。

左手虽然没痛,但是体力明显已经不不够了。热得要命,他脱下外套,系在腰间。
一道纵贯整个小臂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白色皮肤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深,狰狞得很。不小心瞟到了他的伤口后,一直在玩手机的小方停住了手:“你这伤是怎么搞的?”
“刀划的。”罗素又准备搬下一个箱子。
小方忽然感到了罗素身上的怨气,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样,小方说:“你休息一会吧。”
“没事。”罗素继续搬起箱子准备上楼。小方总觉得罗素的气势实在有点吓人,还是阻拦了下来。
小方给罗素买了瓶矿泉水,然后自己搬了一会儿,每次看到罗素手上的伤痕就觉得有点怕。
“疼吗?”说实话,他一开始看罗素白白嫩嫩的,没觉得他有多大能耐。现在的感觉,不知道是肃然起敬还是什么,觉得这孩子肯定受过苦,才这么扭曲。
罗素摇摇头,站起来:“我来吧。”
“算了算了。”
他拒绝着,罗素却像没听到一样将箱子搬起来:“反正是最后一个了。”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罗素手上的伤虽然可怕了点,但是人还不错,话说得少,活干很多,很让人满意。
午饭随便解决了后,下午基本就是聊天,等客人。男女两人聊得不亦乐乎,罗素坐在一边随意地听着。
“电梯怎么能坏呢?完全就是整人嘛。我跟小罗搬得那叫一个累啊……”
“你急什么啊,又没人催你,慢慢搬啊。”
手有点酸,罗素揉揉手臂,看着来往的客人。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咦,这不是罗素吗?”被发现的也很早。寒池顺着安的目光望去,的确是罗素。他怎么会在这里?
店里的两个人看见有人站在外面,马上开始招呼:“两位帅哥,想买什么样的电脑?”
其实寒池非常想走,他不想面对罗素。安则继续大声问:“这是鸣哥的店吧?”
女人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牌子。”安看向寒池,“要不就在这里买吧,照顾一下鸣哥的生意。”
寒池不说话,避开罗素的眼神,扯了扯安的衣服,还没开口就被女人的高嗓门打断了。“好啊好啊!我会跟鸣哥说。两位是……?”
“就说是安和寒池就好了。”
“寒池?是铅蓝的?”女人有点兴奋,“我说怎么这么帅呢,不就是前些时在对面live house唱了的乐队吗?”
高兴是自然的,可是安很有点不满——为什么是寒池?自己的名字就没听过吗?他有点小鼓气地说:“是的。”
“哎哟,那给我们签个名,我估计很快你们就能出名的!到时候想见都见不着了呢。”她说着,就拿出了本子和笔递给安。
安想要签,寒池拉住他:“到时候买东西的时候会签的。”
“你拦什么啊,人家让我签的啊。”
寒池皱着眉:“先买东西吧。我们现在只是客人。”
“切。”安有点不满,但是也没纠缠下去,“我想要配置好一点的台式机,打游戏用的。”
“其实台式的应该买品牌的,组装的没保修,坏了麻烦。”女人介绍着,“这个怎么样?内存大,处理器也好。”
安看了看,问寒池:“这颜色好看吗?”
其实寒池根本没看,他完全不能忽略罗素的存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飞速地瞟了一眼电脑,应付着说:“还行。”赶快买完就走算了。
“但是我觉得屏幕不够大,这个牌子不就是屏幕好吗?”他又四处看,看到罗素旁边的一个很大的屏幕,“哇,这是电视吧。”
看到安走到罗素身边,寒池觉得挪不开脚,就站在原地,眼睛无处可看。
“这个屏幕玩游戏效果绝对好!看电影也很爽!寒池,怎么样?”
寒池抬起头看了一眼,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罗素。“这个寝室有地方放吗?”
“位置总是有的。那就要这个好了。”安说着。
女人介绍道:“这个只是显示屏而已,主机还要另外配。”
“没关系。”他看了看价钱,“就要这个了,效果也不错。”
真爽快,女人高兴地说:“小罗,去上面拿货。我现在打个电话。”
“哦?”安的目光望向罗素,“他现在在这里打工?”
“是的。怎么,认识?”女人问。
“哼,是鸣哥的店就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了。他手不是打架打伤了吗?”
小方在一边回答:“是有伤,但是已经好了。”
罗素已经离开了店面,寒池忍不住开口:“搬这么重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没关系,不是好了吗,让他搬。”安满口的嘲讽。
寒池看着罗素的背影逐渐消失,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居然是这个样子。

安和店里的女人聊了半天的乐队,罗素搬着超大号的显示器终于出现在店里。寒池用余光看着罗素一点点地搬过来的时候,一直捏着拳头,指甲全部掐进了肉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忍心让他这样,可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制止这一切。
“哎哟,辛苦了。”安轻轻地对罗素说着,罗素没有看他一眼,回到座位上。
安拆开了盒子,检查了下里面,然后开始大叫:“上面怎么有指纹?”
“怎么会没有指纹呢?检查的时候总会染上去点的。钢琴烤漆的容易沾。”女人解释着。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检查的人难道不带手套吗?”安挑剔地说着,“这个应该被开过吧,换一个怎么样。”
女人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对罗素说:“那再换一台过来吧。”
“安!”寒池冲着安大声说。
“怎么了?”安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换一台都不让吗?”
几乎是刚刚坐下,但是罗素还是马上就站起来了,把显示器搬了过去。寒池非常想拦住他,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罗素的身影再次消失。他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肯定坏掉了,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又聊了一段时间,寒池在一边听着,看着地面,心情非常沉重。罗素再次出现了,把显示器放在了安的面前。看着罗素额头上的汗珠,安觉得十分满意,随随便便地打开了箱子,看了一眼,然后付了款。女人抄号的时候,惊讶地说:“这不还是刚才的那个吗?”
安听了一惊,去看罗素,发现罗素也正看着自己,面无表情。操,被耍了。
“小罗你怎么拿的。”女人抱怨道,然后解释着,“仓库里东西多了,容易拿混,肯定是不小心。不过怎么刚才看不中的现在又答应了呢。”
安语塞,寒池觉得好笑。罗素看着安,还是面无表情。
觉得无法忍受,安立刻开口了:“唉,做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到底会干什么。尼采不在了,就又靠鸣哥养着,人不要脸也不能到这种地步。”
寒池觉得气氛不对,但是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罗素脱掉外套,手臂上的伤痕露了出来。
虽然被瞎了一跳,可安还是继续说着:“脱什么脱,打架挂彩了还了不起了!会打架有什么骄傲的。”
“想打吗?”一直沉默着的罗素此刻站了起来,看着安。
安冷笑一声,抬起头:“来啊,有本事你打。”
罗素二话不说两步走了上去,一拳头打在了安的肚子上。女人尖叫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已经围上了一圈人。这个景象让寒池脑中一片空白。他花了一点时间反应,马上把安扶起来,女人则马上把罗素拉开。
“见了鬼还……”安恶狠狠地看着罗素,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回去。可是寒池马上把安拉走了。
“操,别拉我。”
“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吗。跟他动手丢脸的是你,不是他。”寒池用力抓住安。
安用力挣扎着:“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
“你被打活该。”
安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安突然说:“我的显示器还在那里。”

为了防止两个人冲突,寒池把安送回学校后,才回到店里去拿。
虽然一点都不想单独见到罗素,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硬着头皮到了店里,发现罗素已经不在了。
“罗素人呢?”
“我叫鸣哥把他领走了,这个小祖宗我们供不起。他简直就是□。”女人心有余悸地说。
其实以前罗素从来都不动手打人的,记忆力里没有的。
其实对于寒池来讲,这应该是个很好的结局。如果罗素一直忍下去,自己反而会更难受。这样也很好。
只是……罗素以后会怎么办呢?他搬起显示器,发现它真的很重。

“你说你想怎么办吧。”赵一鸣觉得烟都快被自己咬断了,“这次连一天都没有干到就被踢了。”
罗素捏着右手的拳头,还残留着重击时的感触。
“我只能把你交给爹妈了,你还需要教育,我没那个经历没那个能力教育你。”赵一鸣冷冷地说出最后的结论,“你情商是负数吗?”
“我不想忍下去。”罗素果断地回答。
“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忍你懂不懂?”
“如果做的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做的又有什么意义?”罗素坚决地说,“错的不是我。”
赵一鸣站起来,看着罗素:“你醒醒吧。尼采已经死了,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容忍你的独特了。你必须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不然你就活不下去。”
“不要跟我说那个名字。”他低下头,用手捂住脸。
赵一鸣站在他两米外,像观察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罗素。他的确是艺术品,但是过于艺术,突破了普通人的审美。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个丑陋的无用的废物。他联想到制作失败的瓷器,已经烧制完成,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除非有个人像尼采那样捡起它,把它当作艺术品一样对待。不然有一天它一定会自己把自己摔碎。
……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必然关系。自己的身边已经不需要任何艺术品来装饰。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城是我记忆很深刻的一个地点。附近有大学。
每次看到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和成片的电子产品,总觉得这里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第十五章 休眠期

花了点时间搞到了罗素家里的电话,赵一鸣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喂?”
他妈妈应该是英国人……“请问罗教授在吗?”
“他不在,下午应该会回来。”她中文说的一般,听得出来是外国人,但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我下午再打来。”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赵一鸣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是关于罗素的事……”

“没门。”
听到这个回答,赵一鸣差点崩溃了。这是哪门子的爸爸?自己儿子这么惨都不管一下。刚才自己形容罗素生活之艰辛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文采,结果换来的还是这句话。本来以为几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被这么干脆地拒绝,让赵一鸣相当受打击。
“罗教授,罗素他也不是不想回来,就是碍于面子而已。”赵一鸣在考虑自己这样做的价值,明明两方都没有这个意愿。
“有本事让他自己过来找我。”电话那头语气坚决得很。
赵一鸣有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人完全一个性格。怎么办呢?能说的话都说了,罗素的爸爸还是没被打动一点。赵一鸣觉得相当烦躁,没见过这样当爹的,太狠心了。
“那好吧,就这样。打扰您了。”赵一鸣挂了电话,心里有了另一个方案。

约外国人出来吃饭还是第一次,看着罗素的妈妈坐在自己面前,赵一鸣觉得相当不自在。金发碧眼的老外他看了就慎得慌。
“罗素他怎么样?”妈妈亲切地问赵一鸣。
赵一鸣结巴着说:“说实话,不好。”
“我和他爸爸说过了,可他还是不答应。我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妈妈无奈地回答。
赵一鸣叹了口气。
“但是我愿意让他去上音乐学院,继续学小提琴。这应该是最现实的方案了。”她说,“我会出学费和生活费的。”
哎呀,真是个好方案。但是这罗素绝对不会答应的,而且不把他送回家里就没有意义,自己已经没有精力管他那么多了。
“然后,你能告诉我他的手机吗?”
“不能。”赵一鸣干脆地回答。玩意打过去了,罗素肯定会知道这是自己告诉的。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记恨自己的机会,一旦惹怒他可就糟了。
妈妈很失望地说:“那就请你转告他,我很想念他,想见他。”
听见她悲切的声音,赵一鸣忽然觉得这真他妈是个大悲剧。经济条件良好家里还这么惨,果然钱不能买到的东西多的去了。

开门的时候罗素手里抱着吉他,赵一鸣看了觉得有些欣喜。
“终于想起这玩意了?”
罗素不说话,拉着线回到客厅中间,继续弹。
赵一鸣站在一边看,弹得的确不错。姿势、手法、速度都没什么挑剔的。弹完了一曲,他放下吉他,问赵一鸣:“有事吗?”
“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赵一鸣淡淡地说。
罗素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赵一鸣听见他闷闷的声音:“她怎么样?”
“还行吧,她说她很想你。”
罗素沉默着拔下吉他的线,收好。赵一鸣看着罗素,问:“你想怎么办?这个社会不适合你。去美国怎么样?电话说不定我还可以搞到。”
“他们肯定回美国了。”
“去音乐学院你愿意吗?正儿八经地学小提琴。”
“小提琴早就不会了,好几百年没摸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路你不走,想走的路又不通。”
罗素转身看着赵一鸣,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你其实根本不用管我的。我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你让我自生自灭就好了。”
赵一鸣轻笑一声:“你怎么了,受刺激了?”
罗素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我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我?”
赵一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也觉得我跟你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你。后来我想,尼采跟我非亲非故,他帮了我;尼采跟你也非亲非故,他也帮了你。现在他不在了,我不能让他什么都不留下。”
“你想让他留下什么?”
“你吧。”赵一鸣轻轻地说着,“他坚守的东西,不能让它丢掉。虽然我真的不是个好人,但是有些东西我欠他的,我要还。现在我不能还给他了,只能还给你了。”
罗素长长地叹气:“我受不起。”
“没关系,你以后还就好了。现在先把这一关过了就够了。”赵一鸣说着,“你说,你最想干的是什么?”
罗素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下,然后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左边——一把陈旧的SG61。

“Volcano。”

Volcano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众所皆知的火山,一个是濒临爆发的感情。罗素取名时想取的是后面一个意思。
在南意大利,火山很常见。火山有活火山,休眠火山和死火山之分。庞贝古城就是被苏维威火山给摧毁的。庞贝古城就在那不勒斯。他小时候经常看着地中海的景色,看着蓝天和城市,和远处的山峰,偏红的色调。它正在休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爆发,用岩浆淹没身边的城市。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触怒了它,它才会爆发。
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总会想自己身体里到底是有什么情感,一直在爆发的边缘徘徊着,他始终掌握不到那到底是什么感情,怎么样才能激发它。像有层半透明的膜,将它和自己隔开,自己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东西在下面涌动着。
——应该就是摇滚吧。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偷偷去Live House看了一场Live,不知名的乐队,但是那种气氛,音乐和音乐以外的东西一起打动了自己。那层膜变得更加透明,更加薄,仿佛就要被冲破了一样。这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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