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友难当 by 欧俊呈【完结】(15)

2019-06-08  作者|标签:


  
  他全身颤抖着怒气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我舔了舔唇边的残渍:“可惜了。”
  
  伸腿掂上地板,似乎还能借着力,便尝试着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我去洗个澡。”
  
  身后没有声音,我找到了浴室,自己放了水搓毛巾,一点一点地把身上的粘腻擦干净。
  
  一个影子在浴室门口幽灵般地出现了,透在毛玻璃门上:“伤口现在不能见水。”
  
  “我知道。”
  
  擦完了全身,发现只有小腿外侧和手臂有伤,真是万幸。
  
  开门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儿,我回到房里,却见被褥已经换新了,床头柜上又摆了一碗粥。我放在唇边尝了尝,有些凉了。于是我端起碗,整个倒进了喉咙。
  
  不是一般的难吃,不过现在毕竟是恢复体力的时候。
  
  钻进干燥柔软的被褥,我很快坠入了黑暗。
  
  第二日一直睡到中午,我站起身来对着窗户活动了一下四肢,这么大的事故,居然只是擦伤和烫伤,看来我真该给兰博基尼设计安全气囊的部门写感谢信了。
  
  推门出去,却见客厅里阳光敞亮却仍开着灯,林烨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似乎一夜没合眼,满脸憔悴的模样。
  
  我笑了笑:“中午好。”
  
  他扫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自顾自地找到冰箱,把里面的东西拿进厨房:“中午想吃什么?”
  
  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见锅里还有半锅粥,于是端起锅咕嘟咕嘟喝光了。擦干了嘴,我在厨房巡视了一圈,找了些等会要用的工具,一把剪刀,一条围裙。
  
  做了两人份的牛排,香喷喷地端到林烨面前。
  
  “吃吧。”
  
  他放下文件,径自走过我的身旁进了厨房,我回头看他,却见他拿起锅瞧了半晌。
  
  我笑着大声道:“我把你的粥喝完了,所以做了牛排赔礼。”
  
  他一言不发地淘米,又煮了一锅。
  
  他冷着脸走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我将牛排推在他面前:“尝尝味道、”
  
  他背过身子,没有说话。
  
  我擦了擦嘴,把两份都吃了。
  
  林烨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
  
  他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吃猪食啊!”
  
  “猪怎么能跟我比呢,我比猪吃的多多了。”
  
  林烨愣在了那里,眸中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原来,他还记得。
  
  我站起身子拖着他就将他甩在了沙发上,他被我忽如其来的动作弄的呆滞了半晌,终于奋力地挣扎起来:“滚!”
  
  林烨使出全身劲儿像跟我搏命般,我只好用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捆住他的手脚。是几条剪下来的围裙带子。
  
  禁锢住他的身体,我伸手握住他的中心,温柔地揉搓着,他气喘吁吁地嘶声吼道:“你怎么不去死……”
  
  我俯身轻咬他的嘴唇:“你就这么想让我死?”一手缓缓地将他的衣服用剪刀剪成碎片落在地上,露出他苍白纤瘦的裸+体。
  
  “住手!”
  
  我冷眼看着他,像看一条在案板上濒死挣扎跳动的鱼。
  
  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我冷笑道:“你怎么就下不去手呢?”说着我掰开他的腿,将他的膝盖折叠一直弯到他的前胸……
  
  ……
  …… ……
  
  他的股下沾满了鲜血和白浊,赤+裸的全身布满了红痕和淤紫。脱力地蜷缩子在地板上,两条腿无力地分开,眼神涣散。
  
  太阳快落山了,透过窗帘洒进金辉。
  
  我在他脸上蹲跪下来,伸手抹开他脸上和唇边的精+液,他全身如过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我淡淡地道:“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要这样收拾我?我这两年白想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他呆滞地看着我,眼神灰败黯淡,抖了抖嘴唇,却终于什么都没说。
  
  这时窗外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我走到窗前挑开一点帘子,本以为等来了,却没想到下来的是大彪。
  
  我道:“是大彪,要是你还有脸,就好好说话。”
  
  说着我一把抱起他,用站立的姿势进入了下午我无数次进入的地方,他咬着嘴唇没出声,脸上却僵硬了,看着他微微抬头的下+体,我将他顶在了门上。
  
  果然响起了门铃。
  
  “少爷,是我。”对讲机里传出大彪的声音。
  
  林烨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涣散的眼神总算聚集了一点,他哑着嗓子,声音还算平静:“就在那儿说吧。”
  
  “您吩咐我查的事情我已经跟熊爷打了招呼,他说他那边现在也没有眉目,只能尽力。还有,欧少来了这边以后基本上足不出户,不太可能有对头,这次事件有可能和楚远江有关。“
  
  “继续查,你去跟Peter讲,让他盯紧一点……你现在就去。”
  
  “是。”
  
  门外又响起引擎声,然后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
  
  林烨的表情像鬼,几乎没有了进的气息,他的脸贴在了冰冷的门上,眼里一片空白,他嘶哑道:“你满意了?”
  
  

50、第 15 章(改错字) ...
  不是他?
  
  我怔了怔,随即明白了。
  
  那种狠劲儿就是冲着让我死去的,林烨对我……即使到了那份儿上,也不可能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儿,他亲自动手还差不多。
  
  离开林烨的身体,我退开一步,他顺着门滑落下去,像被人玩花的破布袋一样跌坐在地板上,大腿上还挂着我的痕迹。
  
  会是谁呢?
  
  我忽然想起了林烨来之前何凌的话……难道……是有人为了讨好林烨,背地里干的?
  
  林烨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原本魅惑的桃花眼一片寂然,好像身体和精神都已死去。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是会演戏,但不会用这种作践自己的方法……
  
  原来真不是他。
  或者说,他真的不知情。
  
  走进林烨的房间,选出几件型号比较大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巴紧了胸口。直到把全身上下都收拾利索了,我这才走出房间,却见林烨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瘫在那儿。
  
  我走过去:“起来。”
  
  他僵硬的表情上微微颤动了一下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一把将他拽起来拎到沙发上,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角,我低头看他,却见泪水已经流了他满脸,嘶哑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是原本的他:“你原来这么恨我?”
  
  我恨他?刚才误会他的时候,我恨他的狠心,什么机会都不给我,就让我死。
  
  可我现在不恨他。相反,一直以来,我被他吸引,这两年我也想念他,对他的这份喜欢,是生命中唯一能引起我悸动的情爱。
  
  但一切的儿女情长,在受到生命威胁的焦躁中,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我全须全羽的活着,定然会有第二次的行动。
  
  远远地,窗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和大彪的车声不一样,这次一瞬间就到了门口,声音呼啸而至。
  
  我走到窗前,却见法拉利跑车中匆匆下来一个人,那人仍是面无表情,可眼里却满是焦急的神色。
  
  我本以为会是楚远江找来的人,却没想到……
  
  访客门铃被按响了,我刚按下接听键,里面响起何凌急促的声音:“是欧建军吗?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走,这里很危险。”
  
  我沉默了一下,道:“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
  
  推测被证实了,考虑了片刻,我回答说:“我马上出来。”
  
  结束了通话,我看了一眼靠在沙发里的林烨,却发现他正看着我。
  
  没有光彩的眼,就好像曾经闪闪夺目的黑珍珠,经历了时间的沧桑,已然黯淡成了一个黑球。
  
  我跟他之间,从来都是一本算不清的账。
  
  在林烨沉默而死寂的目光注视下,我走到他身边,伸手钳起他的下巴,俯身深吻下去,林烨先是木然地回应着,而后咬破了我的嘴唇。直起身子,我擦干唇边的血,解开他手上的束缚,最后凝视了他一眼,开门离去。
  
  站在门外被阳光耀花了眼。
  
  如果林烨能恨我,就恨吧。
  
  在他身上,我犯了错了,再多的道歉补偿都于事无补,挡不住他离我而去的脚步。可只要我欠了他,我跟他的羁绊,就没有斩断终结,就像这两年一样。
  
  快步走向何凌的车,刚坐上去门还没关紧何凌就猛踩油门飙了出去。
  
  一会儿,就上了城际高速。
  
  何凌全神贯注地飙车,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手掌不断渗出汗液,后背全被湿透了。
  就好像……受到生命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样。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问。
  
  他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周围的景物在暮色中如鬼魅一般如影般向后飞逝而去。
  
  在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何凌开口了:“我在Z郡乡下还有套房子,只能先去那里避一避。”
  
  我心下一凉:“这么远……”开车都要两天两夜。
  
  “越远越好。”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凌想庇护我,以他的实力,根本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只要派几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行了。再说就算去,也用不着他亲自送我。
  
  何凌的乱发贴在额头上,气息有些乱了:“是我连累了你。”
  
  我尽量平静地道:“何少说笑了。”
  
  “我已经不是什么何少了。要杀你的人就是熊希亮……我本来应该早点发现的……他从小就是这样……”
  
  我一怔,跟我推断的结果不谋而合,但我本以为熊希亮对我动手是想讨好林烨。毕竟这种处理在贵族圈里也算是惯例。
  
  何凌的面容凝重,似乎胸口压了千斤的重担。我这才发现他身体一直是僵硬的,就连手臂上都突出了细长的青筋。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什么?”
  
  何凌也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暗暗地在一旁打量他,何凌的面容和我平时看的太不一样,从上车一直到现在,虽然他脸上还是少有表情,全身却不再罩在寒气中,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是重大的事件,可我却一无所知。
  
  在完全暗下的夜里,只有车灯照亮了前路。寂静中我轻轻地开口:“熊希亮为什么要杀我?”
  
  何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因为我。但我没想到他这次会做的这么狠。”
  
  “我想知道,毕竟这和我的生命相关,能说说吗?”
  
  在漆黑的夜色中,何凌缓缓地开口了:“从前我跟他是一个学校的,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善交际,第二个朋友是高年级的学生会长,很照顾我,后来他曝出了贪污经费和私自篡改入党学生申请表的事,从此一蹶不振。检举信是用我的名字写的,但对这件事我毫不知情。
  
  我的第三个朋友是班上一个体育生,有人将校运会400米栏的最后一个栏架调高了五厘米,他拉伤了肌肉以后他没能参加后面的全国比赛,保送的事也不了了之,后来他没有书念,退学后去当了社会上的人。
  
  那时我感觉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只要我对谁表现出好意,那个人就会倒霉。渐渐地,我不敢对人笑了,也不敢和其他人交心。这时,只有熊希亮一个人陪在我身边……”
  
  “后来我隐隐约约知道,但已经无法指责他了,他成了我孤独人生中唯一的陪伴和希望……”
  
  我没说话,靠在椅子上,装作已经在黑夜中睡着的样子。
  
  “对不起。”他说。
  
  在他的讲述中,我渐渐真的模糊了意识。
  
  半睡半醒之间,思想像跳跃的丝线一样飞射出去。
  
  原来在我的内心,对何凌有了已经如此根深蒂固的信任。
  
  这份信任的由来,也许是因为何凌是一个有无数机会置我于死地的人,可他却三番五次地来问我的心意。我嘴上嘲笑他的同时,潜意识里已然放下了心防。
  
  他虽然冷,可骨子里我却觉得他是无害的。所以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敢顶撞他,欺骗他。
  
  再次睁眼的时候远方已经漫上曙光。
  
  何凌满眼的血丝,看见我醒了,他轻声道:“在下个小镇你去买点吃的吧,给我带杯牛奶。”
  
  我不仅买了吃的,还买了好几份华语报纸。
  当时我怔怔地站在报亭前,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攒着报纸钻回车里,我摇醒打盹儿的何凌:“这是怎么回事?”
  
  何凌轻轻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轻轻地道:“基本上是真的。”
  
  我颓然放手,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何凌要采取这种方式庇护我。
  
  何凌似乎完全没有了睡意,他重新启动了车子。
  
  “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我道。
  
  何凌缓缓地驶出了街道:“这车我亲手改装过,你开不惯。”
  
  “可你的身体……”
  
  何凌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从十六岁开始飙车,你放心吧,这点路是小意思。”
  
  再次上了路,何凌见我一直面色凝重地盯着华语报纸上的头版,上面写着Peter熊的集团完全收购了何氏旗下所有的企业。
  
  “别看了,记者什么都不懂,还是我跟你讲吧。”
  
  我折起了报纸。
  
  “前年,我父亲去世了。我在外面看上去风光,其实都是他老人家在后面撑着,关系,人脉,人家看重我是他儿子,才给我几分面子。他这一去,我就有点支撑不住,林家也在这时落井下石的打压,国内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Peter就劝我把业务都转到国外来。我当时还不知道他跟林烨是沟通好了的,以为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真能帮我一把。可是转过来以后,出了很多纰漏,他劝我签的很多法律文件里都有陷阱……没有想到,才两年,我就把家产全败光了。”
  
  “这些年他的确帮了我不少,我也从没想过他会对我下手,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凝视着何凌淡淡地叙述着的面庞……原来,这不是一个人的庇佑,这是两个人的逃亡。
  


51、第 16 章(小修) ...
  不久,我和何凌到了目的地,是独栋靠海的别墅,地处偏远,景色也差强人意,周围没什么人烟。
  
  白天我和何凌忙着整理房间,晚上他坐在阳台上发呆,我开始着手联系楚远江。
  
  没有打电话,而是给我和他的私密邮箱发了信,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我现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不知道楚远江什么时候能看到。晚上我和何凌沉默地吃了一顿我做的简易饭菜,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半夜我出来上厕所,也许是错觉,走过窗边的时候,我似乎看见海滩上有人。不安地走到何凌的房门前,敲了半晌,却没有回应。
  
  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我套了件外套,出门跑到沙滩上。黑夜中隐隐约约看见一排长长的脚印,一直通到海里,我加快了脚步,最后随着沙滩上的足迹狂奔起来。
  
  月亮已经落下去了,漫天的星光里,只剩下猛烈的海涛声,暗夜中似乎吞噬了一切。
  
  “何凌!”我大喊道。
  
  他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出来,海水已经没到了肩膀,可他却正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我忙朝他跑去,海水沾湿了我的裤脚,到了深处我手脚并用地划开水,扑过去将他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到了能落脚的浅滩。
  
  星光更显了他冷萧的轮廓,只剩一双眼睛在暗夜中发出微光,他淡然地看着我:“我睡不着,我想游泳,你怎么来了?”
  
  我吼道:“有穿着衬衫游泳的吗?”
  
  半晌,他低下了头叹了口气:“我真的只是想游泳。”
  
  我抹了一把脸:“路上那么累,你两天没睡了,好不容易落了脚,你又要折腾到哪里去?”
  
  他没说话,全湿的衬衫贴在肌肤上,就连睫毛上也沾上了水珠。
  
  我拉着他朝岸上走去:“男子汉,有什么大不了?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怕什么?”
  
  他踉踉跄跄地被我拽着上了岸。
  
  从此以后,我开始很关心何凌的作息,有天他问我:“你跟楚远江联系上了么?”
  
  我点点头:“恩,第一天就联系上了。”
  
  何凌梦游似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他还好吧?”
  
  “我发了邮件,他说他都知道了,让我放心。”
  
  何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
  
  第二个月的一天,我和何凌一起开车去镇上采购,车上已装满了各种食物和日常用品。何凌却在回程的时候在报亭旁停了下来,他拿起一份英文报纸迅速浏览着,下面一个小版块上贴着一张照片,隐约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警车护送下被抬走的模样。
  
  我瞧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何凌却又开车绕了几个街区,买了好几份华语报纸。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他忽然抬头看我,眼中有我不懂的光芒:“你下车自己回去。”
  
  我愣了一下,没动。
  
  他全身的气质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抿了抿嘴角。
  
  他将报纸扔给我,我扫了一眼,只见刚才英文报纸上那张照片被放大了许多倍,放在头版上,前几张都是有关的系列报道。
  
  我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的内容——X郡的华人首富Peter熊昨夜在府邸遭人枪击,现在仍在抢救中,生死不明。警方已认定是买凶杀人,指使者据初步调查是其楚姓华人同乡,警方已发下通缉令。
  
  抬眼,却见何凌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冷峻的模样:“我现在要回去见熊希亮,你是下车,还是跟我一起去?”
  
  车门砰的关上,我踉跄了几步,看着车子在我面前疾驰而去。
  
  一个人缓缓地往回走,一路上都在震惊中无法回神。事情变得太快了,我来不及消化。满脑子像浆糊一般,只是混沌地想,要回别墅把这几天补办的几张银行卡拿着。我刚要楚远江也一起过来,他也答应了,可他现在在哪儿呢?
  
  走了四个小时终于回到了那片荒寥的沙滩,用钥匙打开别墅的门,刚满腹心思地迈进一只脚,头就被枪指住了。
  
  我有些迟钝地转过眼,却对上同样惊诧的双眸。
  
  “何凌呢?”楚远江一边问,一边撤了枪。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做的好事,他回去看熊希亮去了。”
  
  楚远江喃喃地骂了一句粗口,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边跌坐了进去。我这才看清他,他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甚至还隐隐透着青黑。
  
  楚远江躬着着身子陷在沙发里撑起额头,猛烈地咳嗽起来:“老子被人玩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轻轻地帮他顺气,叹了口气:“谁敢玩咱们楚爷?”
  
  楚远江摸出一根烟点上了,阴翳的目光盯着地板,没有说话。我把他的烟夺过来,自己叼在嘴里:“怎么又抽上了?不是戒了么?”
  
  楚远江一言不发地阴沉地坐着,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远江又兀自点了一根烟,我看清他的烟盒里已经去了大半了,于是索性也不管他。
  
  他沉默地将烟抽完,忽然来了一句:“你他妈也被人玩了。”
  
  “喔。”我静静地看着他。
  
  楚远江似乎被抽走了力气般靠在沙发上,满身都是疲惫,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妈了个X的,车上的手脚最先是大彪的主意,但问题不大,估计就是想出口气,要不了人命。人手是姓熊的派去的,算是默许了这件事,谁知道他妈的熊希亮是怎么想的。”
  
  “什么?”
  
  “你还没听明白啊?”楚远江闭上了眼睛,声音嘶哑地道:“何凌是把老子跟林烨当枪使了。这下好了,姓熊的半死,何凌这回能把人家全吞。”
  
  “他家企业不是全让熊希亮给收购了吗?”
  
  “谁知道他们两个玩儿的什么把戏……熊希亮一开始下狠手去搞何凌。何凌元气大伤,但他是吃素的?何凌把何氏旗下产业赚钱的业务都卖给了几个海外公司,被熊希亮收过去的虽然的确姓何,但只剩了一堆只吃钱不吐钱的壳子,把熊希亮拖了个半死。后来才知道,那些海外企业都是何凌通过交叉持股的方式间接控制的,他自己根本不出现在股东名单之中……”
  
  “你是说……”我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冷。
  
  楚远江虚弱地笑了笑:“就连林烨那样的狐狸成精的都被他的以退为进骗了……何凌也跟林烨有联系,口口声声说这是姓熊的做的,不过的确,监控录像上拍下来钻你车底下那个,就是熊希亮的人。”
  
  “林烨也参与了这件事?”
  
  “这件事林烨一直在调查,老子这边刚下手,他就派人来跟我说我搞错了……”
  
  沉默一下子弥漫在空阔的客厅中,我和楚远江都没说话。
  
  将烟又掏出来一根,却怎么也点不着,我干脆扔了打火机。
  
  “你说大彪给车动手脚问题不大?那怎么……”
  
  “是何凌搞的鬼。”
  
  看着我瞠目结舌的样子,楚远江似乎一下子聚集了力气,挥拳便揍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疼的弯下了腰去。
  
  巨大的冲击让我喘不过气来,上面却传来楚远江猛烈的咳嗽,我捂着肚子爬回沙发给他顺气,他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推我:“你个孬种……看到长得漂亮的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你招惹何凌干什么?他是一般人吗?!”
  
  我低下头没说话。
  
  疼痛缓解了一点,我嘶哑地开口问:“你怎么过来的?”
  
  “林烨让人把我送来的。”
  
  “喔。那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楚远江平复了呼吸:“这里……离匹斯山脉不远吧,我想去爬山。”
  
  我抬眼看着他,却有些瞧不真切。
  
  他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岁月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他轻轻眯着眼睛,微勾的唇边带出一条细纹。
  
  “我跟人斗了一辈子,却三番两次被仇人救了……就这样吧,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我的指尖有些颤抖:“那可是高原啊,三千五百多米。去之前最起码都要半年的训练,更别说你……”
  
  楚远江微微一笑:“你一直瞒着我,可是身体是我自己的,我难道还不感觉不到吗?这次出门,我去做了检查的,已经是晚期了。”说着楚远江握紧了我的手,轻轻地道:“就当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不行吗?我不想再坐牢了。”
  
  眼睛有点湿,我抹了一把脸:“好,我们走。”
  
  去了镇上刷卡买了一辆车,我带着楚远江朝远方开去。
  
  ……知道他患上绝症的时候,刚到国外,我一直没跟他明说,也没带他去做治疗。我从前认得的人,只要进了化疗室,半年之内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再说,让他在医院躺着,我无法做到。
  
  我至今仍记他对我说的那句“我想回家”。我宁愿让他死在我的身边,也不愿让他在医院渡过略长一些的生命。
  
  我没跟他商量过,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怪我,因为虽然我们有那么多的不同,可我们对人生的看法,却是一样的。他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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